“小王, 小王的娘子日后遇到这般情急之事, 小王必定半点不会置喙。如奉先生这般救命恩人, 小王必定塑金身至于庙中, 叫他受万世香火。”
    云枝出门之时正听到武都王这般剖白。
    武都王咳了一声,他是存心叫她听到。再说奉先生可是云娘子特地寻来的活菩萨, 自然是极好的。
    她身上满是血污,大概只简单处理过, 脸色亦是白的吓人,秦国公赶忙上前扶她, “你好不好?”
    云枝神情恍惚,以为他在问孩子情况,两唇张了又阖,“孩子无事,救回来了。”
    “我是问你。”
    武都王见他二人这般急得跳脚,刚刚不过离得远了些,竟未能将人抢来自己怀里,“云娘子好端端的,你莫碍手碍脚挡她的路。”
    他却见她情形似乎很不对劲,将她往怀中强势一揽,“好了,我不问了,去歇歇吧。”
    秦国公话音刚落,云枝便已经脱力晕死过去。
    云枝朦胧之间似乎听到奉先生在低声说着什么,只是她身子实在疲惫,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越是想要醒来越是陷入无力挣扎的境地……
    “产房混乱,世人皆说沾染血污恐怕冲撞,实则是因大面积的血污会使人晕眩,尤其小娘子这般年纪……”
    “可会有什么不好?”
    秦国公随着奉先生到一边去开方子,“晕眩之症会不会长久出现?”
    “这个不必担心,只是……”
    奉先生琢磨了下,不知要不要告知眼前这高大的年轻人。
    “先生但说无妨,我是娘子阿兄。”
    “哦——”
    武都王立刻前来拆台,“你算哪门子的阿兄,戚大人早将你逐出师门了!”
    秦国公盯他一眼,话中满是警告意味,“请武都王慎言。”
    武都王翻个白眼,他如今还怕他不成?
    奉先生瞧着两位贵人斗嘴颇为有趣,“我知二位都为云娘子打算,实则也只是我小小的担心罢了,娘子早早见了如此场面,心里恐怕会留下阴影,并不利于今后生育。”
    那厢云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靠坐起来声若蚊蝇道,“奉先生不必担心,娘子们具是要经这一遭,可少有人直面此般场景,也从未有人告知我怀孕生子如何惨烈。如今我见了,心中有数了,比之万事不明,糊里糊涂疼死在产床上强万倍。”
    奉先生瞧她面色也好看了些,朗声笑道,“我自认年过半百,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令人惊诧的小娘子,同旁人的想法总归不同,却叫人不由觉得十分有理。”
    云枝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颊上都染上几缕颜色,“都是些无厘头的想法罢了。”
    “不不不,这很有意思。”
    奉先生将东西收拾齐整,那厢王家已派了人亲自送他回去。
    “若有缘,娘子尽可再来府上寻我。”
    云枝连连点头。
    秦国公却胸中一震,为她的清醒感到一丝后怕,“云枝……”
    “阿兄,我有些渴。”
    武都王挤过来拍着胸脯道,“小王来。”
    云枝伸手接过武都王递来得茶盏,“阿兄可去戚府上看了,我阿娘和阿爷怎的一直未出现?”
    他靠坐过来,捡了个云枝床榻旁的绣墩坐下,语气从所未有的温柔,“已经着人去送了信,这会儿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你的人恐怕不靠谱,还是得我武都王府来安排,小王这就去接人。”
    武都王呼呼喝喝,“你们不知,最近南边大乱,下面时常报来失踪案件。幼童和娘子不知走失了多少,连咱们京畿重地这几日都戒严起来。”
    此事秦国公也早接到消息,暗中追查之下其实也有了些眉目。
    他并不想要云枝整日生活得担惊受怕,他来护她足矣,“武都王莫要吓她。”
    “阿兄每每着人送我回府,便也是因为这事?”
    秦国公点了点头,“这般能叫我安心些。”
    云枝倒丝毫未曾听说过,这京中还是一派风平浪静模样。
    云枝好奇问道,“是南边哪里,南淳?都安?还是临南?”
    武都王对着云枝是知无不言的,“各处都有,甚至还有周边小国的,算来算去只妙芸和都安周边还算安生。”
    云枝心道:妙芸?岂不就是戚家祖宅那边。
    “多谢武都王告知,待我回府定会给家中上下娘子们嘱咐,今日出门便莫要单独出行了。”
    武都王仿佛得了莫大的鼓励,神情都骄傲起来,“既然如此,娘子还想要了解什么,小王可知晓不少密辛。”
    “密辛?”
    云枝靠在一边,这会儿倒有力气听武都王胡说了,满脸疑惑地问道,“京中还能有何密辛?”
    “哪个宗亲养了外室,哪个王爷养了小唱儿,哪个驸马那事不行……”
    却叫秦国公一把揪了起来,三两下丢出门去。
    闹得云枝也是没脸。
    这个武都王实在不正经,每每交流都有惊人之举。
    戚家大娘子和戚如敏是后半夜才到了王家,因府上一直未接到消息。又因雪天路滑还当云枝已经歇在王家,从前这事倒也寻常,自然无人怀疑是姜娘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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