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是‘嗡嗡’的议论声。
    苏辰转过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别激动,远征西方,还有一段时间,朕需要在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番,调集各州精锐兵马,挑动百姓心弦,一个国家打仗,还是大仗,没有大夏百姓的支持,只会一败涂地。”
    言罢,他缓缓走下石阶,一步一句:“既然决定要打,那就不要只做做样子,这一仗哪怕打掉我大夏一代人,也要彻底将大夏龙旗插在西方那片土地。”
    “你们来时,朕已经有思量了。”
    走过众人中间,说完这句,苏辰朝门口的一个宦官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带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李朝浮,他换了一身行头,发髻梳理的整齐,穿着藏青色的锦衣棉袍进来,拱手躬身。
    “臣李朝浮拜见陛下。”
    “给大伙看看你画的草图。”
    苏辰回燕京之后,便将此人召入宫中,给予一個闲差,然后让对方将他所经过的西方城池、山麓、江河,自天峰岭为起始点一一画出来。
    回京之后,到得今日,画幅才算完成。
    此时,外面有宦官进来,手里托着一卷画轴,解开上面的红绸做的绳子,将画轴一点点的展开,随后举过头顶,展示给四周的文武百官看。
    画卷之中,标注着西域的天峰岭,往西有着延绵起伏的山峦,仿佛矗立十万大山的莽荒之感。
    “图中有些地方,是在下道听途说添加上去的,不过大部分是在下与在下的师父,还有国师张角走过的地方。”
    随着李朝浮的讲解,文武百官中的华夏将领们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手指划过的地形、地名,以及西方的一些城池名称。
    “过天峰岭二百多里之后,就会进入一个高原,那里有萨摩国,城池也有许多,我与师父逃回来时,萨摩国正遭受另一支蛮人的军队入侵,眼下如何了,就尚不知道……”
    李朝浮从一个商贩,到站在大夏朝堂,要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
    好在跟随张洞山的这三年里,经历颇多,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沉下心为朝中的文武百官讲解,他在西方所见所闻。
    “这幅画上地名或许有些偏失,但大概位置不会变,往后陛下要征讨西方,臣愿为马前卒,为前军带路!”
    有了向导,征讨西方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朝浮,去旁边入列。”苏辰抬手朝下方的李朝浮挥了挥,这一举动,让李朝浮欣喜若狂,他又是一番拱手,急急忙忙的站到旁边。
    这是皇帝认可他的表现,怎么可能不高兴。
    至于家国仇恨,早在那日金萨蛮人被屠戮殆尽后,烟消云散,眼下他与扎哈都跟着来了燕京。
    扎哈还被安排在了西郊的马场,负责喂养战马。
    “诸位爱卿,也都听完了,看到地图了,西边的土地还很大啊。”苏辰站在御阶上,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
    “他们既然觊觎我们,我们何尝不能拿过他们的土地,我们的百姓,和士兵还需要更大的土壤种植庄稼,你们觉得那边如何?”
    苏辰咧开嘴角,笑容更盛。
    “兵部接下来要有的忙了,兵马不再局限朕麾下的这几支能征惯战的军队,朕要征召越州、凉州的士兵,组建一支专门山林作战的队伍,吴州那边所有船坞赶制海船,能造多少是多少,九月的时候,全部到飞云港集结。”
    苏辰转身回到龙椅坐下,声音越来越高亢。
    “雪原上的生奴人也要征调,西面或许也有寒冷之地,到时候他们的作用就来了,阿奴虎!”
    右侧第二列中的雪原生奴人将领走了出来。
    “臣在!”
    “将朕的旨意传达雪原,告知你们的酋长,朕要一万五千生奴军,下半年为朕准备好!”
    “是!”
    阿奴虎退回去时,苏辰目光放到众人身上:“给凉州那边的太师董卓、李傕、安禄山传达朕的旨意,征调西凉军,征召两万羌人。”
    “越州征调三万。”
    “抽调鹿阳的青州军加入西征,出征命令没来之前,征召所有老兵,训练新入伍的兵马,另外在中原张贴告示,若有意加入西征的各郡兵马,皆可到夏侯渊那里登记。”
    “北方舰队、中原舰队,进入战时训练,多准备运兵船,朕这一次要陆海并进。”
    “——朕要西方之人看看,东方有何等的军容,朕要拿他们的土地,拿定了!”
    苏辰拍响龙案而起,豪迈的话语之中,带起了斩断一切的杀气,大殿里的所有人伴随高亢豪迈的声音,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的画面。
    往后的几天之中,一道道圣旨从皇城快马出来,也有信鸽飞过天际,通过陆空两个渠道朝四面八方传达出去。
    王朗手中的文人,此时也将西方蛮人凶恶的一面,想要征服大夏的消息,不断酝酿,然后发酵在各地爆发出来。
    元月末,天子要与蛮人开战的消息已经传过了浑河进入中原。
    到二月中旬,并州、凉州、越、吴两州也知道了这条消息,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时,皇帝征召的命令紧跟而来。
    中原惠州,孟驼看着麾下带来的告示,抬头又望了一眼旧主赵广师的灵位,捧着告示,跪在了供桌前,将告示点燃。
    他流下眼泪,朝灵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赵老将军……驼这次想要带铁锋义节军,建立功勋,让军中将士们也能得到良田美宅。也向世人证明,老将军手中这支兵马,并非酒囊饭袋,望老将军在天之灵保佑!”
    吴州,赵魁安沉默坐在席间,海上的初阳划过海平面照在他脸上,片刻之后,轻声呢喃:“临老了,还有这般大仗,当亲往之!”
    家里人闻讯而来,被他呵斥回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病卧床榻郁郁而终!”他拔出腰间佩剑,将桌角斩去一块,过来相劝的子女,还有老妻都被这一剑吓得脸色发白。
    “老夫为后代儿孙谋前程,也为了却我心中征战他国之夙愿,既然陛下已经下旨,老夫心中只有畅快,你们为我亲人,不可阻拦,否则犹如此桌!”
    不久,他发出召集吴州水师连夜议事,随后发出两道命令,一个督促吴州所有船坞全力打造战船,而另一个,发下命令,征召吴州儿郎,熟悉水性者入伍从军。
    中原,夏侯渊、夏侯惇、张郃、乐进痛饮一夜,到的翌日一早,征召的命令在各郡下达的同时,各地粮仓,除了赈灾的官仓不动外,其余开始大包大包的往外运粮。
    各个作坊也接到命令,打造六轮车斗,或赶制军用的干粮。
    此时的凉州同样也是一片热火朝天,安禄山肥硕的身子骑在战马上,接连半月都来往于各个部落之间,大量的羌人青壮从各座山中走出,前往驻扎西都城外的西凉军营地。
    军队动作起来的同时,民间的文人集团,底层官吏,也随着弘文馆、房家的授意,开始在百姓之中大肆宣扬,将这场针对西方蛮人的战事,竖立出带有惩罚,以及复仇的概念。
    各种造势的声浪一日高过一日,在一座座城池传播,大大小小的州郡陷入狂热之中。
    对于这样的战事,无数的人开始奔走呼吁,书生联名上书官府要求抵御外敌,百姓市井言谈多是关于征讨西方蛮夷的事。
    市井街边、酒楼茶肆各种文人慷慨激昂的言谈频频呼吁,为这件事添上更大的火势。
    “……西域诸多小国,如今都是我大夏城邦,岂能容西方蛮人垂涎!那边是边陲没错。
    可那也是,咱们自家子弟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就连咱们大夏的天子,都亲自征讨,那里已经是咱们的土地,不能让给外人横行霸道。”
    “说的不错,那边西域百姓,不管怎样,他们跟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虽然相貌不同,可终究成了大夏百姓,跟咱们是一样的。让外人欺负了,咱们就得给他们报仇!”
    “就是老子的弟弟就是在西域行商,好几次差点死在沙漠里,都是西域人帮忙带路才活着走出来,既然西域已是夏国的土地,那咱们就要争口气,自己人被打了,就要为他们讨回面子!”
    酒楼茶肆间,一张张脸孔蕴着怒气,说话的文人雅客用着犀利的言辞,讲述兄弟情义。
    不过与民间的慷慨激昂不同,一直被打压的世家大族,或者豪绅大户们,看到的是另外的画面。
    那是无数金银堆积在面前的幻像。
    战火烧到他国,只要打胜,那就数不清的土地,和可以掠夺的财富,做为夏国的中流砥柱,他们有着天然的敏锐嗅觉,很清楚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有人开始联络当地衙门,愿意出资的时候,整个夏国的民间中层已经开始自己的本事行动起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见利而行的举动,一切由燕京的贾诩主导着,借着弘文馆和房家的底层力量,散播利益来驱动看重财帛、奴隶的世家大族。
    这也是为了减轻夏国的负担,毕竟这些世家大族、豪绅大户的粮仓,还是很丰厚的。
    一时间,从吴越往北到燕京所有城池间的官道,无数的辎重队伍不断往北而去,而各城的南城门,报名成为后勤劳力的百姓,也排起了长龙,负责登记的府衙刀笔吏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登记的纸张已经在府衙内堆积如山。
    四月,雪原上的生奴人,在酋长那颜朵的祭祀过后,辞别家人,与阿奴虎麾下的一支生奴兵开拔燕京。
    十五这天,远在越州征召的青壮,进入中原鹿阳整编成军,而从前退役的各军老兵们重回校场,对这些新兵展开凶猛的操练。
    六月,中原二十七郡出兵六万,随后北上燕京,并州李儒造势下,文人大兴的地方,也凑出了三万兵马开拔。
    凉州,董卓的西凉军、安禄山手中整训过后的羌族军队,共计五万人出凉州。
    送别亲人的百姓蔓延数十里官道,狂热的在路边挥舞双手,或递上家乡水,叮嘱自家孩子勇猛杀敌。
    八月底,吴州舰队、中原舰队开拔,船帆遮天蔽日,庞大犹如蚁群的战船横行海面。
    各支军队云集北方,天子手中的绣衣司、军中精锐的斥候,已经开始来往于西域和大雪山之外了。
    借着李朝浮的地图,不断向西扩散,打探那边各种情报,甚至寻找学习当地语言的机会。
    斥候、绣衣司密探来往的西域,西域都护府已经完成了百姓名册登记,并颁发了户籍、土地契约,有了这些保证,曾经的西域百姓,正式成为了夏国子民。
    大量的人应西域都护府的要求,在戈壁忙着修建一条直道,从铁勒、长康,到天峰岭,道路长达一千两百多里,横跨两个沙漠。
    这几乎倾尽西域中道、南道所有城邦的百姓,外加凉州、并州调来的工匠帮忙协助下,从东西两头同时开工,历经数月后,只剩最后的五百多里。
    大军征伐,长线奔行,一条好的道路,能让大量的六轮运兵车运载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在天峰岭扎下营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此时的苏辰刚刚结束朝议,从前宫过来中宫这边一栋偏楼。
    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还很潮湿。
    苏辰挥退了跟随的甲士,只带典、许两人进去,吴子勋和郑和也都只能在外面等候。
    走进阁楼庭院,水汽缭绕,将这里衬出朦胧神秘。
    淡红的牡丹、苍翠的老松,仿佛将这里与外面的喧哗隔绝开。
    处在阁楼前方的庭院,雨水滴答滴答的在屋檐结成珠帘一滴一滴的落下,苏辰踏着湿漉漉的石阶,走进阁楼。
    里面有着昏黄灯火亮着,一人身形修长,长髭短须,面容威严,坐在首位的椅子,在灯火摇曳间,仿佛整个人都浸在阴影里。
    听到脚步声,灯火与阴影中的男人微微抬了抬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武安君,这里可还习惯?”
    苏辰揭下披风丢给典韦,另只手将大夏龙雀交给许褚,便走过去,与起身的男人拱手见礼。
    “朕这次过来,是想请武安君出山相助。”
    那片阴影之中,男人目光平淡,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淡淡的问了一声。
    “敌人多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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