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天意之厚泽,进则除旧制、废苛政,欲全万民生息安乐之祈愿。另道,新朝亟需人才,开过三年内,以恩科、贤荐等多种手段广纳贤士。

    索翰华于北庭的举措,到底是起了效果。说到底,寻常人多是顾忌着自己与家人的生活好坏,谁是皇帝,只要不过于苛政,并不重要。

    当然,还有一州即最北的阿萨州,尚且还处于独立的状态。

    “葛而鲁和,”索翰华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轻笑道,“且等本王登基之日,若他还不识趣……”这样一个大聿国,他都能够夺到自己手里,一个小小的阿萨族又有何放在眼里。

    北门掬笑着道:“阿萨族分布众多,似也是有不少冲突。便是不出兵征讨,他们也迟早会自己分裂。”

    索翰华微颔首,不再提及阿萨族一事,只扫了书房内这几位手下干将,最后目光落在安静地待在一边埋头看书的净念:“众卿,诸位以为,本王的几个儿子,谁最适合皇太子一位?”

    众人皆是大惊。北门掬脸色顿变,猛地看向毫无反应的净念:我王说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一一七】子为谋   (3092字)

    索翰华的问题,一时间无人敢回应。便是北门掬,目光在索翰华和净念身上暗自地转了一圈,左右思量了番,也不知该作何回答。索翰华的心思想来难猜,如今他已然位至权尊,怕是一个说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一干人脸色微变,索翰华勾了勾,神色悠然地看着浑然不在意对话内容的净念。

    半天才闻一人出声,道:“王太子本乃吾王属意的承袭人,北庭上下也一贯以少主之礼相待王太子,臣等以为,待不日册封仪式,这皇太子自是除了王太子,无二人可能担当。”

    说话之人性本直接,这一说其他几人也是纷纷表露赞同。且勿论他们心中的想法到底如何,索翰华问这问题委实让人为难,论身份,净念既然是王太子又是其长子,自然是最有资格任皇太子;论功绩,净念在几位公子中也算出翘的,沧国之乱、凉州战事,他的功劳与能力是众人目睹的。

    虽说这位王太子,性格有点古怪,但品行上倒也没有什么可让人指点的地方。

    最重要的……明眼人可见,索翰华有多在意这个长子,凡有点耳目的,谁人不知晓他二人间比之寻常人家的父子还要亲密。便是如此敏感的问题,索翰华也是毫不忌讳当着净念的面提出的。众人即便有异心,自也不敢愚蠢地真说出第二个人选来。

    索翰华见这些人的表态,笑意愈深,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吾儿倒是深得众卿之喜好啊!”

    摸不准男人的寓意,一干人不敢随意接话。

    “众卿既觉本王的其他几个儿子尚不宜当得皇太子,”索翰华说出自己的打算,“本王又觉得净念的还欠缺些见识与稳重,须得再经历些历练,毕竟承袭王位与将来继承大统,还是不一般。当下他也不适合担太子一任。故本王寻思了一番,便想着太子之位且不需急于落实。尔等以为如何?”

    少时的沉默后,北门掬提出意见:“但我朝怎能没有太子?”一旦没有太子,待新朝一立,皇子间的争斗怕是愈发地厉害吧!而朝廷百官、天下之人,又将如何看到净念?

    索翰华不以为然:“卿以为彦朝‘陈午之乱’是又缘于何因?”顿了顿,他一一扫视着几人,“新朝除旧,立太子的规矩也大可废去。皇位本乃是有能者居之,有没有太子又有何干系?”

    遂再没人说话。索翰华拿定主意的事,想来难以更改。几人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旁的青年,却见净念也放下书本,看向这边,顿时都老实地微低着头看着地面。

    不论众人对于索翰华悬空太子一决定怎般匪夷所思,事情到底还是这般定了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恢复民生及重建各级行政体制,以及索翰华的登基事宜。

    大小事讨论完毕,众人都离开了书房,索翰华看向捧着书却发起呆的净念,微笑道:“过来。”

    净念回神,望了望笑着晲着自己的男人,把书放置好,乖乖地走到男人身边,便被纳入了对方的怀里,安稳地坐在对方的腿上。

    “刚才那些话,都听进耳了?”索翰华轻声问。

    净念微微点头。

    注视着青年淡然的眼睛,索翰华满意地笑了。这就好,他的孩子,满心里除了自己,绝不会被任何的外物搅乱心境。

    想起之前那几个人的错愕与诧异,索翰华也是几分暗叹。

    从早些日子时,他就一直在思索,一旦自己登位,真要让这个淡泊的孩子担起皇太子的责任吗?他索翰华,行事确实随心,拿定的主意也是说一无二。即便如此,等新朝立起,他成了皇帝,自必然要建立起一套约束与控制的体系与规矩。在这样的束缚下,净念能够做好太子吗?

    他不想让这孩子,背负得太多,更重要的是,一旦站在了那个位置上,净念有时必然要迫不得已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索翰华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自也不希望,他最忠实的青年经受这一切。

    于公,净念的手段、性格,尚且不足为一国太子;

    于私……

    索翰华噙着一丝笑,手指轻抚在青年的眉眼间。他的孩子,只可在他撑起的这片天空下,随意而自由地翱翔;若是雏鹰羽翼渐丰,终有一日有野心试图要飞得更高更远,他只有在最开始时就折断对方逃离这片天空的一切出路。

    近日礼仪都学习得如何?”

    “都学会了。”青年没有波澜的语气,隐约透着邀功,“不难。”

    便是男人的失笑声:“吾儿还真是得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与寻常一般。不过自从回到栋丘后,索翰华对于净念的教导,从书本已经转到了北庭朝臣们的折子上来,各方面事务他都会让净念尝试着去处理。

    “居州米盐短缺,”净念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后,道:“乃商家趁乱哄抬物价……”

    “所以,净念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杀一儆百。”

    索翰华大笑:“吾儿的手段可真是简单快捷!”笑声渐去,随即叹息,“杀一儆百固然是急救之方,却不是除病根本。否则每逢天灾人祸,各地商行毫无规矩,都来牟取暴利,只杀人是杀不尽的……”

    净念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分析,涉及当地的各方势族,又是农商及民生体系,再逐一详尽地提出解决办法。

    “如何?”索翰华问他。

    净念低头琢磨了片刻后道:“约莫明了。”男人教导他的东西,越来越深刻。尤其在处理政务上,所要思考的方面甚至不亚于在战场上的攻谋伐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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