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王守林吃过早餐后就赶往办公室,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纠结的怪圈里。
    这个困扰着王守林的怪圈有两方面因素,第一个是追求稳妥,第二个则是要速战速决。
    “真是左右为难。”王守林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窗边,抬手将窗户推开,点燃一根香烟。
    在香烟疯狂燃烧的过程之中,王守林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人,一方挂着雪白颜色的翅膀,长相则犹如天使。另一方则挂着黑色赤炎的翅膀,那模样看着好似恶魔。不过,天使与恶魔各持不同看法,互相激烈争吵让王守林脑袋都大了。
    最终,王守林手中那根香烟燃烧殆尽,而他也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单手握拳喃喃自语道:“如果不能趁着花狍盗猎队内部,没缓过气来时将其给一网打尽,想要找新机会破局就很难了。”
    与此同时,先是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后才是气息十足的男声传出:“报告!”
    王守林从方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以特别淡然地口吻道:“进来吧,我没锁门。”
    话音落下,门就被人用手给直接推开,秦卫山面带笑意快步走到了王守林跟前。
    王守林打量了一下秦卫山,笑着打趣道:“卫山,你小子可真会卡点儿,法医那边已经将死者的一部分信息报告给了我,我正准备等会就通知你和林念,没想到你居然先来找我了。”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当王守林道出林念的名字之后,办公室门口又传来一声报告。
    “进!”王守林迅速冲门外回了一嘴,林念也推门而入,主动站到了秦卫山的身边。
    “来,你们俩都坐着吧,我也好讲讲情况。”王守林伸手指了一下沙发那边下令道。
    秦卫山和林念立刻乖巧坐到了沙发上,然后齐齐望着沙发对面的王守林,静静等待下文。
    随后,王守林给二人讲述了一部分尸检报告结果,因为尸体上残留的狍子毛发,已经可以初步确定作案嫌疑犯为花狍盗猎队那边。只是目前尚不清楚花狍盗猎队为何要杀死者,但同时通过死者身上搜出来的相关家庭地址,可以展开后续的走访探查工作。如果死者跟花狍盗猎队没太大直接关系,那接下来的查探对王守林而言等于又回到了原点。
    但凡事都存在万一性,一万种事有一万种可能,死者或许是花狍盗猎队的新加入成员也说不准,因此王守林一行人接下来只有一件事儿要干,那就是前往死者的家里去展开走访调查。
    秦卫山和林念二人对于此事的态度相当积极,而这一点也让王守林内心觉着特别安慰。
    经过一番简短的商议之后,三人决定在吃完午饭,就一起赶往死者口袋发现的那个地址。
    另一处庭院内,两个披着黑衣的男人正在吃咸味豆腐脑,就着大果子(油条)跟豆浆。
    “野驴子,你说花蕊那老娘们啥前(啥时间)过来?”初禹阳抬起头操着土话发问道。
    随后,初禹阳左手端起一碗豆腐脑,慢悠悠喝着,他右手的小拇指处,还包有一块纱布。
    这块纱布外表看着已经有些氧化发黄,但超级怕疼的初禹阳,硬是坚持没去更换新纱布。
    “不知道,我跟花蕊关系一般,她啥时候来还能跟我说不成?”蔺永清喝了口豆浆道。
    “娘蛋,黑狼那黑煤炭不是说老娘们一天后就过来吗?你瞅瞅这都啥前了,还磨磨唧唧呢,别到时候大姐把花蕊迟到的原因归我头上,那不就又要少一根手指头了吗?”初禹阳砸吧砸吧嘴,用极为不满的语气吐槽道。
    蔺永清又喝了一口豆浆,抬眼望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内心还是嘲讽不已,暗自低声骂道:“混货三愣子,脑瓜子怕是让门给夹坏了,要不是老子发善心放你一马,你丫恐怕一只手都要没了。”
    其实蔺永清这番暗骂还真没错,初禹阳有过退伙的想法,而这一点触犯了花姐的底线。
    花姐绝对不会让叛徒继续苟活人世,这也是她能驰骋盗猎领域这么多年的最主要原因。
    “等着呗,咱能有啥办法?花蕊神出鬼没,我都有一年没见她了。”蔺永清笑着回复道。
    “你这话也对,自从二哥嗝屁之后,花蕊这老娘们就彻底变了,脾气极为古怪不说,心情更是时好时坏,好时喊你老弟,坏时用枪顶你脑袋!”仿佛想起了花蕊暴躁时的画面,初禹阳不由缩了缩头,脸上也随之露出惊慌之色。
    在初禹阳的认知当中,他对于花蕊的恐惧,其实一点儿都不亚于花姐。而花蕊和花姐的外号为何如此相似,这说起来也大有渊源,花蕊原名王星蕊,她是花姐的义女,也是花姐视为接班人来培养的重点。
    说到王星蕊跟花姐的相遇,也特别不可思议,王星蕊的父亲叫王正阳,之前跟花姐是竞争对手,后来在种种算计之下,花姐来了招借刀杀人,让以王正阳为首的盗猎团队统统入狱被抓,而王星蕊也从那时便埋下了对森警的仇恨。花姐则是在这个关键节点,出现在了王星蕊面前,将其收为义女,并传授相关盗猎技巧。
    同时,王星蕊也肩负起了销赃重任,这是一项最关键的任务。之所以销赃成了盗猎这一违法行为最关键的一环,便是负责销赃者要接触团伙外的人,如果心性不坚定,或做事不够稳妥,欠考虑,不仅会使自己被森警盯上,更会让团伙彻底分崩离析。
    销赃之人自然最受花姐重视和信赖,王星蕊身为她的义女,毫无疑问就成了最佳人选。
    “唉,自打二哥去了之后,我感觉咱们这花狍盗猎队的人情来往也越来越淡,所有人都自私自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怀念当初有二哥的美好时光呀!”初禹阳见蔺永清没回话,继续感慨了一番。
    蔺永清看着面无表情,内心却冷笑连连,当狼子还想人情来往,你丫怕不是在做梦吧?
    “唉,二哥走了也快五年多了,咱好像挺长时间没去看二哥了吧?”蔺永清叹息着发问。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哈,等花蕊把皮子钱结了,咱们俩就去找二哥喝酒吧。”初禹阳挥了挥拳头,然后又很气愤地吐槽,“顺便告诉二哥,他娘的大姐把我小手拇指砍了,俺要让二哥给俺做主!”
    “行,到时候咱俩带上好烟好酒,一起去看看二哥。”蔺永清也很感性地点头接茬道。
    这不赖蔺永清的心性不坚,而是他口中的那位二哥,其实是一个感染能力特别强的人。
    虽然对方是盗猎者,但他只会杀动物,从不像花姐那样,有人阻了自己的财路说杀就杀。
    对方也时常在某方面跟花姐发生矛盾,而且矛盾每一次都是以二哥的大获胜利而结束。
    同时,二哥这个人特别谨慎跟乐观,性格也偏开朗。对方不仅善待每一个新加入的花狍盗猎队成员,还特意告诫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心中有数,万万不可随意伤人杀人。这样的处事信条,一直坚持到对方去世之前。此时提起那位二哥的去世,二人心中再度升起了对森警的怒意。
    “舌头,如果下次逮着机会,咱一定要干掉狗鼻子!”蔺永清咬牙切齿道。
    “对,铁定要干掉狗鼻子,给二哥报仇雪恨!”初禹阳也恶狠狠附和道。
    二人这下子是铁了心要干掉王守林,为那位惨死的二哥报仇,如果那位二哥没有去世之前,花狍盗猎队最起码还保持着人性和对生活的乐观,但当对方去世之后,花狍盗猎队便彻底疯狂起来,眼中只能看见利益和金钱。
    二人正回忆着当年与二哥的那些往事,初禹阳裤袋中的那部老人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初禹阳第一时间便认为对方是什么诈骗电话,因为他的手机号只有花狍盗猎队内部成员才知晓,而花狍盗猎队的成员没事几乎不会跟他联系,就算想跟他联系,也会通过蔺永清那家伙。
    初禹阳拿出老人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后,低声说道:“野驴,是花蕊那老娘们。”
    蔺永清也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显示的那五个大字特别深入内心——二哥金炫辰。
    当然,之所以死去的金炫辰会突然给初禹阳打电话,自然不是对方假死亦或起死回生了,而是在金炫辰死后,花蕊便将自己原来的电话卡扔掉了,直接换成了金炫辰的那个手机号来用。这在花蕊自己看来,也算是某种特殊的提醒,提醒自己别忘掉金炫辰。
    初禹阳赶忙按下接通键,将手机给放到了耳旁,嘴上则恭敬地轻声喊道:“二姐。”
    “舌头,来村镇门口接我一趟,让野驴子留守庭院。”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花蕊的命令。
    “二姐,咋还要我去接你一趟,你该不会是负伤了吧?”初禹阳颇为紧张地追问道。
    “舌头,我目前没受伤,因为狗鼻子这几天带人去找过那个护林员陈磊,你把枪跟子弹也带上,跟我一起去把那个该死的护林员做掉!”电话内又传出了极为冷淡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之中还夹杂着深厚的杀气。
    “二姐,咱为啥干他一个护林员,他又不知道咱的秘密。”初禹阳有些错愕念叨了一句。
    “舌头,你他娘怕是忘了五年前你二哥咋死了?就是这个护林员陈磊给狗鼻子那边放了消息,娘蛋你就真认为这五年对方没收集新线索?”王星蕊的怒气瞬间飙到顶峰,咬牙切齿地说着,“只有死人才最稳妥,他只要还活着一天,我永远都无法放心!”
    初禹阳的喉咙动了动,一个劲木讷点头称是,然后才将手机给挂断,嘴上则是骂骂咧咧道:“娘蛋,这老娘们杀气还真挺重,我看她就是找个借口去对付那个护林员,估计她早就想弄死陈磊了!”
    初禹阳说着就快速起身,去屋里拿了猎枪跟子弹,把枪给装备好之后,看了一眼蔺永清。
    “舌头,花蕊总算找到机会报这杀夫大仇了,这五年她一直神出鬼没,我怀疑就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杀掉对方。”蔺永清抬眼看着站在对面的初禹阳,精准分析了一下花蕊的真正动机。
    “行,野驴子,你搁(在)家稳当点,别被狗鼻子给偷家了,我先跟老娘们去把那护林员灭了!”初禹阳砸吧砸吧嘴,将猎枪塞到宽大的衣服里后,就朝着与王星蕊约定的地点赶去。
    蔺永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出言提醒道:“快去快回,遇上啥事别鲁莽,那护林员之前也是咱们这行出身,如果阴沟里翻船你可就惨喽,凡事都要多动动脑子,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野驴,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初禹阳一边点头应答,一边用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一路小跑的初禹阳才找到了王星蕊停车的位置,与那日停车库里的车型一样,都是一款越野车。初禹阳坐入副驾驶的位置后,又很尊敬地点了点头问候道:“三姐,好久不见。”
    王星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之色,她突然抬手以迅雷之势,猛扇了初禹阳一个嘴巴。
    这耳光声充斥着越野车内狭小的空间,初禹阳又咽下了一口口水,完全不敢抬起头来。
    “舌头,你自己说二哥在时怎么教你的?他教你抛弃兄弟?”王星蕊冷声质问了一句。
    “好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关键问题在野驴子那。”初禹阳试图为自己找借口。
    初禹阳的话才刚说完,又是一个嘴巴猛扇了过来,他根本就不敢躲,只能硬生生受着。
    “野驴子,野驴子他怎么了?”王星蕊再次冷声追问,显然是想听初禹阳怎么圆回去。
    “好姐姐,我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犯了。”初禹阳赶紧说好话,不然还要挨嘴巴子。
    “要不是二哥在时最喜欢你,没我帮忙求情,你这爪子早没了!”王星蕊紧接着又说道。
    话语刚落,初禹阳只感觉一阵窒息,他特别震惊地反问道:“大姐是想要我整个手掌?”
    “舌头,你设想一下没我求情,你断一根手指就能逃过去了吗?”王星蕊冷笑着反问道。
    在这个瞬间,初禹阳的情绪无比复杂,心里自然有对花姐的狠,也有对花蕊的感激。
    片刻之后,初禹阳抹掉眼泪许诺道:“姐,谢谢你替我求情,这个恩情弟弟我记下了。”
    “呵,你以后稳当点好好干就行,别辜负了你二哥当年的好心培养。”王星蕊笑着说道。
    “放心,我明白。”初禹阳一脸杀气,恶狠狠地放话,“我一定会让那个护林员生不如死!”
    “好,咱们这次主要是为了给你二哥报仇,这个护林员陈磊必杀无疑!”王星蕊说着就发动了车子,方才之所以要专门说求情之事,其实就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最终还是希望初禹阳给自己好好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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