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的手里抓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捂着自己的鼻子。
    此时他见到这什么延寿教的教主乖乖的被丢进大牢里,连进戒律房都没有反抗一下,不禁心中大定,恶念又起。
    “你这反贼!竟敢袭击于我,来呀,先给我打他二十大板!”
    令泰清头大如斗,赶紧拦住:“公公,我已经跟您说过。他是延寿教教主,延寿教有数万教众,信徒无数,岂能轻易动他?”
    曹公公行事急切,报仇不隔夜,自己都被对方砸了两拳,哪里有不报仇的道理?
    在宫里被大太监欺负,左脸被打了还要伸出右脸笑着让对方打。生怕大太监手打疼了,他还会自己对着自己的脸狠抽。
    现在接到个这样的差事,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作威作福。如果在宫里要忍气吞声,出来之后还要忍,那他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我不管!”曹公公指着周宇喊道:“此人定是邪教首领,待我铲除了他,报给朝廷知道,就是大功一件。令知州你随我一起做此事,将那些入了邪教的人尽数抄家,届时分你一份。”
    令泰清都听傻了。这公公怕不是把朝廷当成30年前的朝廷了?那时候朝廷可能还有威望说清理邪教就清理邪教,现在你自己来做什么心里没数吗?
    外战都输了几场了?都要来摊派钱粮了,你还准备把几万人抓起来杀头?人家乖乖地排着队给你杀?到时候到底谁杀谁啊。
    都不说那些,只说你谈这种事都不密谋一下,直接说这么大声的吗?
    令泰清连连摇头摆手:“曹公公,此人创立的延寿教帮助官军击败了流寇翻天鹞,乃是于国有功之人。不可称其为邪教,他当然不是邪教首领。”
    “哼!蛊惑愚夫愚妇数万,必有反意。他攻击流寇只是狗咬狗尔,等他今后举起反旗时,令知州你第一个被他拿去祭旗!”
    周宇听笑了,对这个无知阉人说道:“却要让公公知道。我延寿教4万余人,有3万成年男子是延寿教养着的,无地无家,除了一条命以外几乎没有私产。剩下的那些才是有家之人。所以公公若要抄家,只能抄1万余人的家。”
    这番话曹公公总算听明白什么意思。
    不仅是他。令泰清、厂卫,还有那些一直专注竖着耳朵听这边谈话的刚被押进牢里的“新囚徒”们,都听出来什么意思。
    人家延寿教有3万光着脚的,你曹公公就这二十几个穿鞋的厂卫,在这装什么呢,还抄家?伸着脑袋让你砍,刀砍钝都砍不完!
    曹公公面色不虞,问令泰清:“此贼子所说可是实话?”
    令泰清没好气地说:“公公,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几遍。延寿教不同您所想的那些民间教派,现在已在冕州开荒数百顷田地,乃是一等一的好教。”
    他有话没有说出来。他很想对曹公公说,就你这种蠢货都明白要是延寿教反了自己这个知州会被抓去祭旗,我会不知道吗?
    延寿教若是那种将教主神化,让教徒为教主奉献一切的教,他早就无比警惕,找机会下手了。那种教只要教主一个念头就能作乱。
    可延寿教老实耕地开荒,一副求过安稳日子的模样,还在冕州范围内设立驿站(休息点),派人巡逻道路。
    他身为知州当然看得到因为治安良好,路途安宁,九阳城的商路通畅,商队多了,九阳县正在恢复元气。国事倾颓之际,冕州反而有种逆势而上变繁荣的味道。
    这种教再给他两个都不嫌多。也就这曹公公毫无手段,只知蛮干,自己根本劝不住。否则和周教主商量着来,朝廷的摊派也好分配下去。
    曹公公用白布捂着鼻子,眼睛转了几转,说话嗡嗡的:“你这教主,可知我是天子派来督促地方的钦差。你竟敢殴打我,我本该剁你一只手作为惩戒。现在为了公事,我便罚你送粮10万石,钱10万贯。你服是不服?”
    令泰清还在心里暗骂就你还敢自称钦差时,听这厮居然张口就勒索10万石粮10万贯钱,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曹安察听着身边一些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价开的属实夸张。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开价对方哪里付得起,他只是想看看对方被这价吓得变了颜色的模样,好出出心里的气。
    漫天要价再等对方跪下来还价,求着自己少要一些,是曹安察的勒索手段。
    可周宇哪里理他,直接说道:“曹公公不如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令泰清摇了摇头,知道这两位估计是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曹公公听完周宇的嘲讽也只是冷笑。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把周宇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上。人家既然真的有数万教众,底气就应该这么硬。
    曹公公阴恻恻地说:“这么说你是一毛不拔了?”
    周宇心里清楚,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想着造反,这种朝廷摊派以延寿教现在的体量,是逃不掉的。
    就算逃掉也是靠贿赂的方法,可那不也要花钱么?
    所以他说:“朝廷的安排我自会与知州大人商量。”
    令泰清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愿意缴纳就是好事,不论多少都是表率。到时候跟被摊派的人们一说延寿教都交了,他们哪里敢不交。
    令泰清点头:“教主识大局,真是位人中豪杰。”
    曹公公听不得这个,狠狠地说:“令大人,从今天起这所大牢由我的人管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都由我来准备,我倒要看看这位人中豪杰能撑几天。”
    令知州刚要劝,听到曹公公话的各县得力人士,也就是被押进来的“新囚徒”们已经大声叫唤了起来。
    “我愿付钱,我愿付钱!”
    “公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家有人为官,岂能不给我些照顾!”
    曹公公听到这些声音如同喝到了什么甘霖一般,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死死盯着周宇,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周宇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令泰清拱了拱手:“知州大人,咱们再约时间。”
    令泰清正疑惑时,忽然看到周宇手一指他们身后,表情惊讶说道:
    “那是什么。”
    一群人不由自主往身后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扭头回来时,原本那么大一个教主已经消失了。
    大家揉了揉眼,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被铁栏杆围得死死的戒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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