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到了那里之后两人能互相扶持一段,但事实是读完语言学校考上当地的大学后,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理由很简单,梁明传是想好好读书然后读研,毕业后在当地找工作,扎扎实实的走下去的,而他的大学同学一心只想打工,想在在日本的这几年,学完语言拿到文聘打工存个几十万就走。
    虽然这两条路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观念不同而已,但梁明传仍旧被打击到了,那种突然无依无靠要一人努力的彷徨,我懂。
    所以有国内的朋友来,他异常开心。中国和韩国有农历新年,日本没有,阳历元旦就是他们的新年,我们在新年前去东京,正好是日本的元旦假期,所以梁明传提供了全程陪同服务。
    他陪我们买衣服抢福袋,陪我们逛街,带我们去吃那种用自动贩卖机卖票的拉面店,晚上拉我们去居酒屋喝酒,喝酒的时候给我们讲他在日本的见闻,说他刚到日本的时候在麦当劳吃饭,而坐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中国女孩就用我们这个城市的方言讲着自己援助交际得到了什么。我们都感叹唏嘘不已。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的时候,我跟彭智然已经累得不行了。彭智然这个购物狂,到了东京就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冲进第一家店就买了十万日币的衣服出来(约等于当时的七八千人民币,当时汇率稍高),人家店员是鞠着躬帮他提着袋子送他到门口的。我警告他说省着点花,别一梭子就把子弹都给用光了,他才理智一些,当然最终两个人的卡还是都拉爆了。
    三十一日那天晚上,彭智然和我真的挺累,但当梁明传兴致勃勃拉着我们去神殿参拜跨年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忍心拒绝。那么多个跨年,都是他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再累我们也应该陪陪他。这是彭智然跟我说的。
    日本的跨年,地铁是通宵的,很多人都去神殿参拜,一路上到处是穿着和服的男人女人,人多得丝毫不亚于国内农历新年。我们兴致勃勃的去,等到那里人挤人一通,听完一百零八响的钟声,再回酒店的时候,累得就跟条狗一样。结果回程的时候地铁人太多,排了两次都没上,我们一气之下决定走回去。那真是一个二逼的决定啊,走了一个多钟头,边走边聊,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坐了地铁。幸亏酒店离梁明传的公寓也不远,大家都同路。到酒店后我们两个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那真是一个记忆深刻的元旦。
    第二次去日本的时候已经有自由行的。旅行社办的签证,支付一定保证金,酒店机票都可以自己定。第二次去的我们轻车熟路,也不是年底,只和梁明传小聚了几天。
    而第三次去,就是二零一二年去参加他的婚礼。
    梁明传举行婚礼前带着未婚妻回国拍婚纱照,还是我们去接的飞机。
    雅子虽然是日本人,但父亲是外派去美国的报社记者,所以从小在美国长大,一直读完大学后因为工作原因才回到日本,而她的父母和妹妹还都在美。
    她认识梁明传是因为被一个朋友带去参加中国留学生的聚会。她似乎很喜欢中国文化,之前还来中国出差过两趟,在那次聚会上遇上梁明传,两个远离父母独自在外打拼的灵魂撞击到一起,于是,相爱了。
    由于语言不通,那次梁明传带雅子回国,我们并没有了解多少他们之间的故事,直到去日本参加他们的婚礼。
    婚期是两千一一年就定下的,所以机票我提前三个月就定了,价钱非常便宜,可是到临行前的几天,日本却又传来地震的消息。一年多前的那个时候,发生了那场日本九级地震,记得当时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梁明传,所幸他说东京虽然震感强烈,他家的橱都倒了,但一切都还算ok。阴影尤在,再次有地震新闻传来,我们对是否要如期前往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如其前往。
    日本人的婚礼不像国内,没有车队游街之类,似乎也没有国内这种婚庆公司,而是有专门承接婚宴的酒店。一般一个酒店能同时承办四五个婚礼,酒店的顶楼还有个小教堂,在婚宴开始之前,新人可以到小教堂举行仪式。
    我跟彭智然因为接到梁明传交代的给新娘买块白色手帕的临时任务,错过了下午三点的小礼堂西式仪式,等赶到的时候,婚宴前的酒会已经开始。我们俩跟梁明传父母打过招呼,去新郎新娘的休息室找他们。穿着新郎服的梁明传异常帅气,浑身闪耀着幸福的光芒,连我跟彭智然两个大帅哥都自愧不如。幸福的一对对于我们买个手帕花了这么多时间错过他们的西式仪式有点小遗憾,彭智然笑着捶梁明传:“兄弟,我能买到手帕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伐,手帕这个词日文怎么说的你都没教过我,我能比划着买到就不容易了。”然后几个人哈哈的笑。
    就像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日本的婚礼简单中透着庄重。四个人一桌的小圆桌,一共十几张桌子,宾客都穿着礼服面带着祝福的笑容等待婚礼的开始。和我们一桌的是梁明传在日本的一对中国朋友,香港人。没有沟通上的困难,他们还会替我们充当翻译,将司仪的话翻给我们听。我们很感激这种体贴的安排。
    礼堂除了正前方的大屏幕外,两边墙上也是投影,由站在礼堂角落的一位中年女性充当的司仪宣读了开场后,屏幕上开始播放新郎新娘的vcr。镜头里梁明传和雅子各自出生,成长,然后相遇,在日本,在中国,甚至还有和我跟彭智然的合影。
    vcr结束的时候全场鼓掌迎出新郎新娘,将两人请上主席台,像新闻发布会一样端坐主席台上,然后婚礼正式开始。
    日式婚礼很简单,没有什么新郎新娘表演,由那个站在角落里毫不喧宾夺主的司仪用一种适宜的节奏慢慢进行着,中间穿插主婚人的发言,和新郎新娘的问答。新娘也会中途换两套礼服,然后来给各位宾客敬酒合影,或者抽间隙用点晚餐。
    酒店的服务非常非常非常到位,只要雅子站起来,立刻有服务生一路在她身后跪行,为她摆正裙摆,无论新娘新郎走到何处,都有服务生在身前指引。酒店配备的摄影师和摄像师一直在不打扰客人和新郎新娘的情况下,以极低的存在感进行着拍摄。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表演环节的婚礼上,新郎梁明传却主动提出有一样礼物要送给新娘,大家都很惊讶,纷纷猜测是什么,结果礼堂里却传来梁明传五音不全略带生涩的歌声来。原来是他偷偷录制下来,送给雅子的。
    我们虽然听不懂,但是也深深感受到了他歌声里对雅子的爱。唱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雅子偷偷地抹眼泪,而梁明传体贴的握着她的手。
    这真是一个温馨而又庄严美丽的婚礼,在感谢父母的环节里,梁明传用中文朗读了感谢父母的致辞,说道自己独自在外打拼,父母在国内年迈却无法承欢膝下尽孝的时候,他哭了,他父母哭了,所有在场的国内朋友和他当年的留学生同学也都哭了。参加过那么多婚礼,这个婚礼是最充满了浓浓的情谊的一个。
    幸亏梁明传最后搞笑了一下,甜点环节他亲自上阵,换上厨师服戴上厨师帽,给大家分甜点,气氛才又转为欢乐无边。
    最后摄影师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剪辑出了那天婚礼的实况,当镜头里一张张真心祝福的小脸闪过,当那首“郅蜣zめて花束を”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衷心祝福这对异国夫妇喜结良缘。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感动我的。
    婚礼后第二天,梁明传和雅子邀请我和彭智然与梁爸爸梁妈妈一起去富士山一行泡温泉。
    梁明传的父母其实应该是知道我跟彭智然的事情的,但是他们没有问过,也没有表示过反感,他们也很高兴在梁明传出国这么久后,还能在国内有两个这么好的朋友。
    富士山的温泉酒店是榻榻米的房间,晚上陪梁明传父母打了一圈牌,我们挤眉弄眼的邀请梁明传把自己的被褥搬到我们房间来回味一下当年南京行睡通铺时候的岁月。他抓耳挠腮的来了,夜里我跟彭智然套他跟雅子的恋爱史。
    梁明传说起日本九级地震时,雅子一个人在国内,那时候两人刚开始不久,却都对对方很有好感,但雅子在美国的父母每天都打电话来催她回美国。
    他说:“那真是一段痛苦的日子啊。我那么喜欢她,可是她父母又坚持要她回去,而这又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既不想她回去,可日本确实当时情况又那么糟,出于她的安全考虑不能反对,你要知道这真是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两个人都很痛苦,真叫虐心的很啊。”他望着彭智然道:“我终于能体会你当年的痛苦了,真是进退两难啊!不过幸好,最后她还是为了我留了下来,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她!”说完,他对着天花板重重的点头。
    我躺在彭智然的右边,看着躺在他左边的梁明传坚定的眼神,和彭智然若有所思点头的傻样,突然感慨万千。
    你看,世界上的爱情都是一样的,无论男男也好,还是男女也罢,我们都要付出努力。
    只有努力过后,才能看见风雨后的彩虹!
    67、《男男之间》
    第一百十八帖
    家人和朋友里,最后一个知道我跟彭智然关系的,应该是我爸。说起来竟然挺讽刺的。
    我小时候算过命,说这一生父母缘薄,我想大概就是指从小父母离异,然后早早地住校独立生活这样。
    但即使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碰面了也没几句话要讲,然而父子天性在那里,有时候我还是会很想我爸,特别是当彭智然父亲慢慢接受我们俩在一起后,偶尔絮絮叨叨地骂彭智然一些生活琐事的时候,就会特别想他。
    想他的时候我会打个电话给他,哪怕才只讲上两句,也常常会因为他催问我女朋友之类的事情而不欢而散,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的思念就会好一些。
    关于我爸生意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他后来跟一个煤老板一起去了内蒙搞煤矿,虽然也在本市置了产业,但基本上都是在那边,几乎不回来住。直到有次吃完饭我看见他开的车是卡宴,我才想他大概现在挺有钱的了。
    但这些我都不是很在乎。
    彭智然总说,我不像他,他喜欢的东西,如果看中了买不到就会非常难受,物欲挺强的,而我不是个物欲很强的人,喜欢的买不到也无所谓。好像是这样。可能射手座比较注重精神层面,所以物质对我来说,有我不排斥,没有也不强求。你给我鱼翅我也吃,没有鱼翅酸辣汤也行。
    在这个城市,我们这一代三十以后再结婚的就已经不稀奇。罗峰是三十之后结婚的,梁明传是三十四结婚的,余落杉也是三十四才结婚的,所以直到我三十二岁之后我爸才开始着急,频繁地打电话来催我去相亲,每每说起这个事情还在电话里怪我妈,说你妈自己去了新加坡,怎么也不说关心下儿子。
    我哑口无言,又不能跟他讲我妈其实每个月都有电话来问我和彭智然怎么样了。
    后来他甚至要冲过来替我安排相亲,我才说:“爸,你先别安排了,你下次来我跟你说个事。”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电话里说,只能当面讲。
    大概人年纪大了都会急着要抱孙子,说了那句话后没多久,我爸就飞回来了。还记得那天去见我爸的时候彭智然很担心,说要陪我一起去,我说不用,我一个人去,你去了他反而火更大。
    到了我爸住的酒店,我竟然毫不慌张,大概因为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都已经接受了我们,我的心态比起当初面对两个妈妈来说,真是好太多了。
    可能是很久不见的关系,见到我爸,我突然发现他好像老了。突然就有点伤心。
    父母都老了。在我印象中,我爸似乎永远都是个不服老的人,可能由于见面少的关系,他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一直是四十出头那个精力充沛出去闯荡,然后还会娶比自己小十几年的老婆生小女儿的那个时候的样子,可一转眼十年过去了,他也快六十了,怎么可能不老呢。
    心底就有点忐忑,但愿他没有高血压。
    但终归还是要坦白的。
    简短地询问了我身体工作等各方面的情况后,我爸就直切主题,问我现在都三十二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成家。他一贯强势惯了,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我也习惯了他的讲话方式,所以直接就坦白了。
    我说:“爸,女朋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他可能一时没拐过弯来,楞了好久,但慢慢脸色就不对了。你不会明白当看着一个精明了几十年的老人,脸上露出那种迷茫继而被shock到的神情,是多么……怎么讲,让人心里五味陈杂。
    他当即跳起来:“你、你、你……”
    我替他把话给说完了:“是的,爸,我是同性恋。”
    他楞了一秒,继而脸色难看之极,接着勃然大怒:“混账!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你妈到底是怎么管教你的!同性恋!荒唐!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像一头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手叉腰一手摸着额头,吸气:“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继而转过来对着我,“多久了?你给我改!必须改!不行就去看心理医生,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我可以给你联系……”
    我阻止他:“爸,同性恋是天生的性取向问题,不是心理疾病,看心理医生没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放屁!什么天生性取向问题!我们陈家的男人个个风流,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这点我倒同意,我爸爸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年轻的时候也都风流得很,只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不过后来我父母离婚后,我也不怎么跟那些叔叔伯伯联系,所以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收敛了点没有。
    我闻言平静地看着我爸,微微扯了下嘴角,别有深意地说:“爸,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缺少父爱吧,我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了。这么多年了,改不掉的。”
    他噎了一下,仿佛突然被谁打了一拳,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神情扭曲的看了我好久,缓缓坐到我对面,抖着嘴唇说:“竟然那么早么……”然后抱着头久久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不太对,他看上去似乎在抖动,我猛然意识过来,缓缓起身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爸……”
    我曾经想过我爸会勃然大怒把我骂到狗血喷头,或者会忍不住动手扇我,小时候他发火的时候甚至曾经用烟灰缸砸过我,有一次跟我妈吵架甚至把我举过头顶说要从阳台上摔下去,所以我以为以他那种素来强势的脾气,打我两耳光也不稀奇,但我从没想到我爸竟然会哭。
    他不但哭了,而且就在我抱住他的一瞬间,他竟然控制不住,抓着我的手哭出声来,一时间老泪纵横。我突然觉得自己好不是人,我不否认我就是在利用他的内疚心态试图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但我真的这样做了之后看到他这样,看到一个强硬了一辈子的老人临老却因为儿子的事情哭成这样,我突然好内疚好内疚,于是抱着他一起痛哭流涕。
    这件事情真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根本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如今回想起来,在我记忆中我爸就哭过那么两次,第一次是小时候我爷爷走了,还有就是那天听见我是同性恋的时候,第二次甚至比第一次哭得更凶。
    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百善孝为先。
    再后来,我爸爸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偶尔回来还会叫上彭智然一起吃饭,虽然我看得出他刚开始的时候是浑身不舒坦的,但就像周星驰说的,吐啊吐的也终有一天会吐习惯的,何况彭智然和我起码从外形上说还是比较招人喜欢的。
    所以说时间这把杀猪刀,有时候你也不得不感谢它。
    不过我爸私下偶尔还是会嘟哝一句:“哎,我都盼孙子盼了多少年。”
    我就会安慰他:“别急,不还有陈芳么,外孙也一样。”
    他就白我一眼。
    68、《男男之间》
    第一百十九帖
    至于我的工作,和彭智然和好后,我在一家私营企业找了个财务的工作。小小的公司,连老板自己在里面才八个人,除了我和一个行政经理还有一个秘书之外基本上都是销售,连老板自己也成天跑业务。本来这公司是个夫妻老婆店,老板娘就是财务,只是后来因为老板的儿子要出国读书,办了移民,老板娘陪儿子先去国外了。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好处,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处。这种小公司账很简单,也就月底忙那么两天,老板人也不错,我不用天天坐班,有时候报个道就能出去办自己的事情。
    射手座是个热爱自由的星座,这种时间自由灵活的工作挺适合我。一开始我兼了另外两家小公司的一点活儿,两千零五零六年的时候,一个一起读高级经济师的同学跟我说股票行情起来了,叫我炒股票。
    我向来对这个没有研究,说我不会做,他说不用自己做,有人专业代炒。那两年估计是中国股市最好赚钱的两年了,是个人都能赚,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且不像现在理财的都是公司,那时候还有很多个人操盘手,拿着消息一人操控十几个账号的多的是,抽佣从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不等。
    回头想想我当年胆子太大了,光想着操盘手是不赚钱不抽佣的,却没考虑过万一赔了人家又不会帮我承担损失,竟然就这样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候手上存了点钱,我爸还不定期的往我账上打钱,我就跟彭智然打了个招呼拿了三四十万出来炒。话说彭智然竟然当初也没阻止我,估计是看到股票行情的确不错。
    股市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天朝已经丧失得七七八八的信任度在股市不是被无限放大就是被无限缩小。在股市里面,陌生人给的消息有时候你都敢信,自己人给的消息有时候却都不敢信。就好比我,在那个同学把操盘手msn给了我后,我竟然只跟他聊了聊,然后就放心地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给了对方,让他操盘了。幸亏是赚了,否则我大概也只能像阿娇那样说,自己当年只是太傻太天真。
    最后,一年多的时间,除去付给操盘手百分之三十的抽佣后,资金几乎翻了一番。我已经很高兴了,可据说这个在当时绝对是普通水平,做的好的翻两番的都有。股票五千多点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证券商收的佣金太高了,应该跟他们商量调整下,结果我当时用的证券商财大气粗,看不上我那点资金,手续费不肯给我太多优惠,我在股票网站上找了一圈,发现有些证券公司承诺只要转户过去就给万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点五的佣金,就联系了一个证券商的业务新开了个户。
    跟新的证券商联系也都是用qq,只是拿账号的那天约在了某个咖啡厅碰个面。对方是个二十多的女生,圆圆的脸,因为股市行情好满面春光,跟我喝咖啡聊天的时候兴奋的说现在已经五千点了,你看吧,年内上六千绝对不是问题。
    我回去兴奋地跟彭智然说了这事,他想了半天说陈小嘉同学,我们把钱拿出来再买套房子投资吧,你看连买菜的阿姨都有消息股了,我看这股市长久不了。
    说实话,当时看到股市这么热我也有点小担心,既然彭智然那么说,就把钱拿出来又买了套小房子,租出去当投资。只是彭智然叫我全部拿出来我不死心,留了十万在里面,想没事儿自己操操盘。事实证明,天朝还是不动产保险点,资本游戏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玩儿得转的游戏,再说我也似乎没那个天赋,所以最后那留在股市里的十万就眼睁睁阵亡在六千点跌倒两千点以下的过程中。
    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保住了大头,起码比起彭智然妈妈账户里的资金坐了次过山车回到原点,那是好太多了。
    再说人也不能指望自己永远只赚不赔,只要总账是赚的就应该知足了。所以后来我也就不意聊切┕善被金什么的,跟彭智然一起努力存钱,把那套公寓的贷款还掉部分后,重新装修了下,然后把我妈那套房子也租了出去,搬去了那套一百多平方的公寓。
    和彭智然一起装修现在住的这套公寓的时候,离第一次装修自己的房子已经近十年。十年里人的审美观会变化,但人的挑剔程度不会变化。彭智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吹毛求疵,从设计到用料都不肯将就,由于近年国产装修材料被屡屡爆出什么辐射超标甲醛超标,他更是非名牌不用,害得我的预算成本一超再超。
    为了这个事情我跟他大大小小的架也掐过无数回。记得曾经在天涯上看到个帖子,说小夫妻俩装修房子吵崩离婚了,当时我还觉得这事儿有点过了。但说实话,第二次装修彭智然最讨厌最吹毛求疵的时候,我也是恨得牙根痒,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气得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想想如果换对感情浅一点的,真崩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我夸张,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有了第一次装修的经历,我是真的心有余悸,从心底里抵触他那种吹毛求疵的性格。你想啊,一个油漆的颜色要琢磨半天,调了又调,油漆店调颜色的阿姨看见他都头疼,刷油漆的工艺又有特别要求,别人家是要求刷得看不到颗粒,他是恨不得能做出拉丝的毛糙感,施工队队长很头疼:“小彭啊,我知道你要的那个效果,那都是特殊油漆刷出来的,而且都是什么咖啡厅啊之类的才那么弄,自己家里干净为主,你墙面毛毛糙糙的容易积灰,自己住和咖啡厅那到底是不同的啊。”幸亏这人还算听点劝,最后墙面比较正常。不过其他的地方他就不放松了。
    关于墙纸,我跟着他跑了十家店都有,眼睛都差点看近视了,地砖墙砖也是,没个四五趟是绝对买不成一样东西的。而且他还要用老榆木做书房装饰墙,营造出古朴木屋效果,木工师傅看见他嘴角都耷拉了,只能跟我抱怨。可跟我抱怨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被他逼着到处找老榆木做壁炉台面,满市的跑木材市场。谁不是在被他折腾啊。被你折腾就折腾吧,毕竟他自己也到处在跑,挺辛苦的,可这家伙自己跑累了偶尔看你做事不顺眼还就要骂人,嫌弃你做事情没有条理,嫌弃你想得不够周到,嫌弃你偷懒。
    于是各种不开心各种矛盾。记得当初被迫分开的时候,我偷偷地求满天神佛说如果上天能够让我跟他在一起,我宁愿短寿十年,可那次装修的时候我甚至被他气得想跟神佛说把那十年还我,不过后来想想还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怎么也不舍得为了这些身外事放手。毕竟吹毛求疵是一时的,感情是一世的。
    最后,终于折腾了两个多月,全部搞定,然后再折腾家具。
    幸亏这次家具方面我跟他的想法倒是一致的。所谓潮流就是每过二十年再从头循环一次,十年前的我们喜欢简约风,十年后的我们喜欢上了复古风,而复古就是把从前的潮流拿来用用。市场倒也很配合,欧式做旧风的家具不少,只是质量参差不齐,做旧痕迹有些比较明显,挑来挑去,这家店一个沙发,那家店一个书柜,最后总算把所有房间都给塞满了。哪知道他爸爸说了一句话害得我们差点撅过去,他说:“儿子,你们难道是买家具的钱不够么?为什么都买二手的?”
    只是就像我说的,审美观是会变的。看了一年多的复古风,新鲜劲过去后,我们似乎又对欧式复古风不感冒了,不知道怎么人年纪上去了心境也竟然越来越古朴了,竟然慢慢喜欢上中式那种旧旧的装修。这可能跟我这两年喜欢上茶道有关,没事儿就在家弄点正山小种泡着喝,他知道我喜欢喝茶,也常常找一些颇有味道的中式茶馆带我去,看得多了渐渐就觉得那种淡怡的感觉让人很放松,于是跟他戏言说如果我们家有个古风的书房,在软榻上跟你一起喝茶晒太阳应该也不错。结果他来了句:“要不我们换套房子,下次装修就做古风吧。”把我吓得几个月都不敢说起古风二字。
    我真想跟他说,彭智然,我年纪大了,真经不起你那么吹毛求疵了!
    69、《男男之间》
    第一百二十帖
    我一直想,岁月应该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导演,你永远猜不到它为你准备了一本怎样的剧本,而你又会在这出人生的戏剧中有些什么样的变化。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发现我的心境慢慢地变化着。
    我曾经很讨厌我爸的第三春。虽然当初我父母离婚不是因为她,但可能我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当做了狐狸精来看待,毕竟她小我爸那么多年,而且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型的人,一看就是有些手腕的。我甚至还曾经想过,也许等到我爸变成老头子的时候,她会嫌弃他也不一定。所以过去那些年,即便有时候我爸找我吃饭也带着她,可我始终都把她当空气,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每顿饭的气氛都异常拘谨。然而十多年后,当看见她前前后后按时按点地服侍我爸吃降血压药心脏病药,而我爸像个老孩子一样因为硬要点某个他不能吃的菜而快乐地跟他的第三春斗着嘴的时候,我却突然就释然了。其实这就是生活吧,酸甜苦辣辛苦自知。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白头偕老,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像怨偶一样互相折磨的话,还不如各自去寻找适合自己的那一半,然后走完这一生。所以后来偶尔一年在一起吃个两顿饭,我也会叫她一声阿姨。她起初有些惊讶,然后看得出很高兴。
    渐渐地,我们之间的关系融洽起来,甚至后来知道我和彭志然的关系后,对彭志然也很好。所以二零一二年初,当她说起陈芳要回本市读美国学校,她既担心跟着陈芳回来我爸没人照顾,又怕她不跟回来陈芳这孩子一个人不行,两下为难的时候,我主动提出可以让陈芳住在我们家,只要我爸和她不介意。
    于是就这样,陈芳在二零一二年夏天来了我们家。
    世事就是这样,你曾经厌恶的,可能在某一天,你却突然发现,其实那并没有多么难以接受,只要你用宽容的心去对待。就好像小时候不喜欢吃的苦瓜一样。
    只是这世间仍旧有一些事情是让人唏嘘不已的,好比如今屡见不鲜的离婚事件。
    柏蓉和师兄四年前离婚了,当时我还有些惊讶,但现在再听见彭志然回来跟我说起某个我认识的他的朋友离婚了的话,我已经很淡然。
    这世界节奏太快,人的压力也大,所以人心的变化也更难以捉摸。
    潘晓若也离婚了,她结婚三年多后就离了。现在有时候看着我和彭志然,她反而会感叹,有那张红pass又如何,还不及我们这种法律不承认的。
    我忙摆着手说你千万别把我们想太好,我们吵起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摔东西什么都有的,要不是电视机太贵,彭志然火大起来恐怕也会摔掉的。
    是的,彭志然的脾气这几年里真的见长。
    可能跟他的病也有一定关系。这几年我们很当心。除了饮食方面比较注意外,才三十多岁的我们就已经跟老头子一样早睡早起,保持有规律地生活作息。彭志然每个月都去做尿检,有一段时间他工作太累,再加上房子刚装修好甲醛的影响,他的小便指标不是很好,后来吃了一段时间中药倒还不错,只是中药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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