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从长计议,其实何垚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如果能选,他当然更愿意选与马向雷走这一趟。
    但马向雷上次在赌石场子已经露了行迹。
    他的辨识度太高,杜梅虽然没认出自己,却未必认不出马向雷。
    保险起见,何垚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而何垚不想带魏金去的原因很简单。
    他腿脚不利索又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而且上次自己浅浅摸进去过一次,那个场子里的“判官”不上百也几十,想从中找出一个谈何容易。
    再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运输老板,说到底也都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是不是真的尚未可知。
    可是……
    可是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两个大活人的下落,本来就是将没有希望的路走成一条生路。
    魏金身上有诸多不是,却未必一定成不了绝处逢生的种子。
    何垚做不到的事,放在魏金身上,还有希望。
    这也是何垚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的原因。
    回到仓库,难得马向雷没闲着。
    按照何垚事先的安排,买回来几个摆放原石的大木架子。
    甚至还自发买了一张用来看原石的简易长条木桌。
    两人进门的时候,马向雷正没头没脑的将原石往货架上摆。
    虽然是没讲究品相表现的乱摆一气,但这么一摆放整齐,更有了中介公司那感觉。
    也是受今天上门看货那两个客商启发。
    看他们弯腰撅腚在地上扒拉,何垚才意识到这间仓库里还少了必要的货架。
    尤其他们的中介店开在角湾市场外围。
    除了让阿弟们送去市场,有时候客商们闲来无事瞎溜达,路边看到也会一时兴起走进来观望两眼。
    总不能每次来,都让他们跟下地拔萝卜似的吧。
    这时候钱庄经理出现在门口,看到何垚便打了个招呼。
    “阿垚老板,收到入账信息了吗?”
    何垚连忙表示看到了,顺带着感谢了经理几句。
    寒暄间,经理身后走出来两个伙计,一脸行色匆匆的模样。
    何垚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经理有事出去?”
    钱庄经理笑起来,“每天营收量大的大客户,都不会亲自跑钱庄的。我们得负责上门收钱。不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自己闪身钻进了路边一辆小货车的驾驶座。
    另外两个阿弟矫健的跳上了货车拉着棚顶的车斗。
    跳跃攀爬间,何垚看到两个阿弟腰间都有隆起。
    应该是随身带了杀伤性武器。
    想想也是,毕竟是跟大量现金打交道,震慑力还是要有一些的。
    车子喷着浓烟,宛如拖拉机般开走了。
    马向雷看何垚看的专注,忍不住笑着打趣,“这就是国内简易版本的押款车。之前经理还问我,有没有兴趣身兼数职业余客串来着……”
    魏金在板车上频翻白眼,“我现在是你的雇主。我没发话,你想都别想。”
    马向雷双掌摩擦在一起的模样,比说狠话还管用。
    魏金很快就缩起了脖子,不过嘴还是硬的,“事后给钱又不是不给钱,大不了我多付你一些。你给我把态度端正好了!”
    其实何垚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赌石场子那种地方,只怕也不会亲自来人到钱庄存取款。
    自己似乎还可以跟钱庄经理好好搞好关系,说不定哪天还有求着他的地方。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留意马向雷跟魏金的交谈内容。
    最后还是被马向雷的吼声给唤回了神智。
    “你去赌石场子干什么?不行!想死去远远的,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到时候还要豁出命去捞你。”
    魏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不管马向雷说什么,他就一点,反正何垚答应了。
    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事,魏金擅长。
    “阿垚,你说话啊。你还真打算带着他去啊?”
    面对马向雷难以置信的目光,何垚说道:“找地方给他买个拐。”
    马向雷:“……”
    时间如约而至,八点钟不到,何垚就带着魏金坐在了新长城一楼的沙发上。
    前台伙计时不时瞅两眼何垚身边包裹的宛如木乃伊一般的人,好几次想开口问什么却还是憋了回去。
    把本来就不爽的魏金惹得,时不时挥舞两下手上崭新的拐杖算是示威。
    老牛大憋气的破面包车哧哧出现在新长城门口,驾驶座上的司机短促的摁了一声喇叭,示意自己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动身。
    等那名叫夏伟的客商按时出现在电梯口,前脚刚跟何垚刚打了个招呼,后脚就惊讶的看着“木乃伊”问道:“这位也是去赌石场子的?”
    何垚只能笑着点头,“对,这位老板也是。”
    “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呐。我等楷模。”
    把魏金尽可能缠起来,还是马向雷的主意。
    之前他摸进去过几次赌石场子,也见过瘸腿断胳膊,头上缠着绷带甚至还挂着吊瓶的人,照旧出现在那种地方。
    这给了他灵感。
    这种装扮在赌石场子里无疑是亮瞎眼的存在,估计难有人能想到心怀叵测的人会敢以这种高调的姿态入场。
    虽然魏金表示自己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马向雷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好一个黑乎乎的少年郎,生生被缠成了个粽子。
    用木乃伊形容都是美化过的。
    难怪夏伟见到之后惊为天人。
    跟前台伙计打了个招呼,何垚带着魏金还有夏伟钻进了面包车。
    司机倒是没用何垚指路,表示自己对去赌石场子的路门儿清。
    他们本来就是吃拉人这碗饭的,新长城门口接客商去市场这营生,他这面包车可干不过那些开摩的的。
    人家五百、一千缅币就划得着跑一趟,自己这车可不行。
    所以要是有的选,他更愿意当赌石场子的摆渡车。
    前台伙计包车之前,他还在帮赌石场子拉人摆渡。
    帮人送,就只能拿个车马钱;但要是自己有本事能拉人进场子赌,还能抽三十万缅币左右的人头费。
    副驾驶座上的何垚回头看了一眼正跟魏金聊的热火朝天的夏伟,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迹象,这才放心收回注意力。
    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算盘,开口道:“今天我们这三个人头就算你的了。”
    司机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啥?”
    是他理解错意思了吗?
    这年头还有连自己都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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