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无端被牵连的镇东军死伤也不少,以及刚刚种下的庄稼,才抽芽就被全部破坏了,这哪哪都要钱呢!
    微臣可就指望这点儿赔偿金了,请陛下垂怜。”
    皇帝嘴角抽了抽,这一句句的把穷挂在嘴上,是有多窘迫?
    “行了行了,朕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不作数了?退下吧。”
    姬无良磨磨蹭蹭地,但看到皇帝黑了脸,只能无奈退下,这没有当面兑现就有变,心里一点儿都不踏实。
    果然,刚回到侯府,一道旨意就下发到了威远侯府,来的还是大太监曹德福,遵圣谕先探看王源伤势。
    一行人根本没有准备就到了圣贤居,圣贤居里冷冷清清,只有田芙蓉一人守着王源。
    曹德福看了眼,脸颊瘦削得脱了形,长长的睫毛垂落,将脸衬的只有巴掌大。
    脸上苍白没有血色,露出来的手腕,细的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纤毫毕现。还有左腿上的伤几乎霸占了半条小腿,狞狰可怖。
    曹德福心里暗暗叹气,可怜见的,竟伤重至此!
    于是传口谕,赏了王源许多调养身体的好药材,说罢,特意停顿了一下,道:
    “威远侯可知,御赐的就算是口谕,也不能随便拿出去卖了。这是陛下对王大人的厚爱,是几个银子就能评估的吗?这话是老奴自己琢磨的,威远侯自己试着听听就行。”
    姬无良惶恐地低头,连忙道:“多谢公公提醒。前次实在是太窘迫了,才会冒犯了君威。绝不敢有下次。”
    然后继续,赔偿王源十万两,但国库空虚,只给五万现银,剩下的以物相抵。
    于是搬进了五个大箱子,一一打开,三箱子古籍和名家字画,两箱子瓷器。
    姬无良傻眼,书画他懂,想必王源也不会嫌弃,但是两箱子瓷器怎么处理?看那品相,怕不是镇北侯拦截的贡品?
    姬无良挥退众人拉着曹德福低语:“公公可要提点本侯一下才行,这两箱瓷器是个什么说法?”
    曹德福道:“以侯爷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品质,本来每件上面都有印花的,陛下着内务府专门给清除了。这样说,侯爷可听明白了?”
    姬无良点头:“多谢公公,这个请公公喝茶。”
    曹德福掂着手里的红封满意地走了。威远侯府闭门谢客,除了每日去军营练兵外,没有任何活动。
    王源一躺就躺了三日才醒,一睁眼就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屋中没有一个人,王源嗓子干得冒火。张了张嘴只有低低的声音:“来人。”
    喊完才知道声音小到自己都要听不见。只是门还是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是听雨的脸。
    “公子,你醒了?”
    王源费力转头,看见听雨的脸,脸上自动浮上笑容:“嗯,口渴。”
    听雨一个闪身就进来了,只是左胳膊被吊在脖子上,走路时左腿也有点儿跛。
    王源看着他倒水,缓缓自己用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完了水才道:“咱们的人都怎么样了?”
    听雨沉默后道:“公子身体还弱着,先修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田姑姑和侯爷这几日都在做善后的事。”
    王源默了默道:“好。外面怎么了?”
    听雨道:“西疆国的三皇子不知道什么缘故,连续三天了,日日要求见侯爷,侯爷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见他。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闹的有点儿凶。”
    王源道:“你去问问。那是西疆国的三皇子,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帮帮。”
    听雨出去了一会儿,田芙蓉就进来了,看到王源喜极而泣,抱着哭了半天,却不忍责备半句。
    “思远,以后咱就安心待在这侯府里可好?虽然有很多麻烦,但够安全,那些麻烦事娘都能处理,你好好养着就行,可好?”
    王源看着田芙蓉充满担心和请求的眼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道:“好,我听娘的,以后都不走了。”
    田芙蓉听到这句,眼眶瞬间湿了:“是娘没用,委屈思远了,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委屈的?咱看开些,一步步慢慢走着,总有些委屈以后不会再受的。”
    王源轻轻擦了擦田芙蓉眼角的泪,他不知道亲生的娘会怎样对自己,但田芙蓉,自己愿意一辈子当娘侍奉。
    “娘,你说得对,和生死相比,没有什么委屈是咽不下去的。之前是儿子鲁莽了,惹了那么大的祸事,还死了不少人,儿子绝不会再鲁莽了。”
    翠微庄里的两千兵将的做法是他料想之外的,不然也吃不了这个大亏!
    他以为自己给他们提供了吃食、工钱他们就能护着庄子。事到临头才知道,不是自己的人,自己是没有权利调动的。
    这么大的教训让王源痛彻心扉,也是来古代后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不是个法制健全的社会!
    军队也不是讲道德良心的地方!
    这里皇权集中,权利最大,在权利和金钱,亦或是人命面前,不管是百姓还是军队,服从的都是上位者的命令。
    哪怕这个上位者说的是让属下割舍自身利益,也没有人会为了那点儿利益去违反上令。
    现代社会的道德观、社会观、价值观在这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有服从!
    说简单点儿,若是姬无良不愿意,不帮着自己,凭自己一人,就算能挣钱,也挣不来那么多钱。
    挣来了也守不住,像何儒华这样随便借走的事情必然会三不五时地发生。
    当时自己有多气,现在看的就有多明白,自己什么也算不上。
    估计当初何儒华随意地拿走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能给自己打个借条,都是看在自己住在威远侯府的缘故。
    更别说这么大个皇庄,阴差阳错地赏给自己,就以为是自己的了,没有威远侯,自己一寸地都种不出来,还会分分钟被弄死。
    或许,自己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系统的建议,试着走走成为太傅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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