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来的左脚,他顿时疼得青筋直跳,可还是尽全力用右脚着地停住了车。

    这时,车上发愣的沈钺之才反应过来,赶忙跳下车跑过来查看。

    “福来,你没事吧?”他看到车夫蹲在地下捂着左腿咬着银牙,表情甚是痛苦,老刘这家伙,一定是故意报复的。

    但他刚要开骂,老刘就拉着车像兔子一样的溜掉了,临了还幸灾乐祸的说了句便宜话:“对不住了,我没看见!”

    “王八蛋!”沈老板本想追上去揍这家伙一顿,但眼下还是福来要紧,他连忙扶住车夫的肩膀,蹲□摸了摸对方的脚踝,肿得好大,他仰起头问:“我帮你把车锁好,咱去找个大夫看看。”

    福来忍着痛答道:“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以前他也受过伤,但都是自己上点跌打酒,没两天就继续去拉车赚钱了。

    “那怎么行,我帮你拉着车,到对面那个药店里看大夫去。”说完沈钺之就不顾身份的搀扶着福来,帮他拉着洋车来到了马路对面,把车锁好,然后才走进药店里去看大夫了。

    佟先生揭福来身世

    大夫给福来青紫的脚踝轻轻按摩了一番,然后又上了药,还很负责的帮他把了脉,随后才说道:“身体虚寒,要注意保暖,不要吹冷风,我再给你开个方子,至少要坚持吃两三副,看看效果,然后再来找我,要是不注意以后会得老寒腿的。”

    福来刚想开口,却让沈老板抢了话:“您给开个好方子,我就说他身子寒气大,正好趁这次您给仔细看看。“说完他就拿出了诊金,塞到了大夫手里。

    大夫点头:“嗯,不过这位兄弟好像……。”他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讲出来,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面前坐着的年轻人身体很特别。

    “您有话直说吧。”佟福来淡然一笑,他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呢。

    大夫只得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身子异于常人?”因为男人是不会有这种脉象的,而对面的人脉细而弱,却好似女人,他在书上曾经看过阴阳人的记载,这种人的脉象和容貌仔细甄别其实很容易分辨的。

    福来脸有些红的悄声答道:“您说的没错,我生来就是个半男半女的身子。”他没有必要欺骗大夫,因为人家是在很认真的给自己诊病呢。

    大夫和蔼的点头:“那我就写方子了,我之所以问你就是怕有些药用错了,你要是这种体质吃了自然没问题。”说完就把方子用工整的楷体写在了白纸上,交给了药铺的伙计,伙计便按照方子给福来去抓药了。

    就在二人在药铺里等着配药的时候,大拐棒胡同的沈宅却来了两个客人。

    佟老太太去开门的时候,立马就愣住了,她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面色煞白的说不出话来。

    站在门口的正是佟参谋长和赵副官,而佟孝成则面带微笑的说道:“燕儿,二十年没见了,哥很惦记你!”二十年前还是一朵鲜花的妹妹,如今却已经成了面容憔悴的半老徐娘,他一时间难以接受,心中隐隐刺痛。

    佟春燕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个男人,步步后退紧张不已的问:“你怎么来了?”看到他就犹如看到了魔鬼似的,她吓得瑟瑟发抖,手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我自然是来找你的,我要带你和孩子回广州去。”佟参谋长平静的说道,他跨进院子里,环顾四周,好像除了妹妹,并没有其他人在的样子,院子里空荡荡的,院中有一棵榆钱树,东屋的角落里还有口不大的水井,这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宅院而已。

    佟春燕猛地摇头,有些激动的喊道:“不,我们不跟你回去,我们和你没关系,你快走!”虽然她很怕对面的人,可为了福来,她必须撑下去,于是她拿起墙角的笤帚一挥,就要赶亲哥哥出门。

    赵副官一看这情形就马上护住佟参谋长,劝说道:“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个女人既然是佟先生的妹妹他便也不能太过分,而且先生的意思是想把妹妹的孩子带回广州,他听副局长说那个孩子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了。

    “我和他没话说,你们滚出去!”她咬着牙根子挥起笤帚就往赵耀辰身上打,副官只得用手遮住脸,还要护着身后的佟先生,显得十分狼狈!

    正在这时,沈钺之扶着佟福来进了院子,刚迈进大门就看到了这个场面,两个年轻人都很诧异!

    “娘,怎么回事…….这两位先生不是上次在警局碰到的么?”福来很纳闷,按道理说这种身份的人应该不会随便到人家里偷盗吧,是不是有了啥误会?

    佟老太太看到儿子回来,才放下了笤帚问:“福来,你的腿怎么了?”她心疼的扶住儿子,估摸着又是在拉车的时候碰伤脚了。

    “碰了一下,没事儿。”他憨厚的一笑,却发现佟先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让他颇为不自在,赶忙扭过了脸。

    倒是沈钺之见过大世面,他察觉到老太太肯定认识这个姓佟的老者,于是便说道:“两位先生请屋里坐吧,没啥好招待的,但上好的花茶倒是预备了些。”

    赵副官立马松了口气,拍拍满是灰土的军装先让佟参谋长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后面,他也忍不住再次打量了福来几眼,别说,仔细一看这年轻人长得还真像佟先生,不愧是一家人。

    倒是佟老太太一时间没了主意,她只得对福来说:“和娘进去,我有话对你说。”

    福来“哦”了一声就在母亲的搀扶下回了屋,可他却忍不住往北屋望了几眼,佟先生和那个军官已经和沈钺之进屋坐下了。

    钺之从炉子上拿起水壶,泡了一壶香气四溢的花茶,这才给每人都倒上,客气的问:“佟先生,您今天来我这儿是为了上次的事情么?”

    佟参谋长黯然的摇头:“唉…….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但给您拉车的年轻人确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儿子,把孩子拉扯大的是我妹妹春燕,当年我们全家迁往广州,在路上我和妹妹走散了,她很怨我这些年没来找她和孩子,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坐在一旁的赵耀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原来那年轻车夫不是佟参谋长的外甥,而是亲生儿子,那福来的母亲又是哪位?但他知道这个问题大概佟参谋长是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沈老板这才点点头:“哦……原来如此。”这么说,福来根本不是穷人的孩子,而应该是个阔少爷了?不知为何,他却有些接受不了。

    佟先生又叹息着说道:“我妹妹这二十年来吃了不少苦,所以希望这次能把他们带回广州一家团聚。”

    “广州?”沈钺之很吃惊,那里不是国民政府的所在地么,这个男人莫非是那边的官员?这样一来,福来不是要离开北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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