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童安一边感受着夏日清晨的微风,一边慢慢行至“阿郎粢饭店”。离远,就看见了老板那熟悉的身影,巷子里,就只有粢饭店开着门。

    走近看见,老板正在忙着准备粢饭团。头一次,童安大声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稍微愣了愣,笑着对童安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埋头做起了粢饭。童安低头一看,发现平日里摆放粢饭团的木桌上今天竟然换成了——葱!油!饼!

    “啊!!”

    童安忍不住叫了起来:

    “老板!我终于终于终于等到你的葱油饼了!你知道吗?我在你这儿从去年冬天开始一直蹲点到现在,就为了吃上一口你这传说中的葱油饼啊!天啊!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就这么让我等到了!果然,老祖宗没说错,‘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老板!葱油饼,我要……”

    童安低头仔细瞧了瞧木桌上放着的葱油饼:

    五……五个?怎么……只有五个?之前在网上查过,做葱油饼的炉子好像最多一次能做二十个?专门卖葱油饼的店一天也能卖出好几百个,这……五个!?这个时间,还会有谁比童安来得更早吗?

    “哈哈,你也吃过我做的葱油饼?”

    童安一口气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老板好不容易能说上话了。

    “呃,呵呵,说实话,我没尝过呢,是我朋友托我来蹲点的。”

    “呵呵,我这葱油饼啊,每次都是随我心情兴起做的,时间不定,每次只做五个,放在这儿,就等有缘人来买,过了时间味道不好了,我就留着自己吃。这几年吃过我葱油饼的人五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你大概才来了一年都不到吧?”

    “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生意做久了,自然就学会认人了。这么说起来,托你来我这儿天天蹲点的那位朋友……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怎么样?葱油饼,要几个?”

    童安低头看看那孤零零地躺在大木桌上的五个葱油饼,问:

    “我能全要吗?”

    “当然可以啊!天快要亮了,早点卖完,我也好早些上粢饭。”

    “老板,为什么这葱油饼只做五个啊?是有什么讲究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做五个,不多不少,刚好不累!呵呵。”

    啊?童安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随性的生意人:

    “那……老板,我能再冒昧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是在好奇我这葱油饼的来历吧?呵呵,过去买过我葱油饼的人,每个都在好奇。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来历,所以他们问起,我也不好解释。既然……看你这姑娘天天来我这儿辛苦蹲点了这么久,我就给你说个大概吧!”

    老板边做着粢饭团,边娓娓向童安讲起了这粢饭团的来历和他自己的故事。

    *

    “哎呀,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我呢,只算是四分之一个上海人。祖上最先就是靠做葱油饼起家的,从北方一直做到了南方,也随着时代和地域的变迁,慢慢地在口味上做了些改良,到了我父亲这辈,其实家族里已经逐渐改行不卖葱油饼了,当然了,祖传的配方,我们也都知道。

    我爸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做葱油饼这种体力活啊,他可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我记得小时候,每当到了大节,又或者家里遇上了什么大喜事,父亲就会给我们几个孩子开炉做饼。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加上父亲母亲还有当时未过世的奶奶,家里一共是五口人,所以每次开炉,我父亲也就只做五个,不多,也不少。

    那个年头,粮食短缺,想要再多做几个,恐怕材料也不够。炉子呢,也不一定是现在专卖葱油饼用的那种大炉,那时候条件都不好,我们也经常搬家,父亲每次做饼也大多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就用什么,所以每次做出来的味道啊,总会有些不一样,不过祖传的秘方在,魂还是丢不了的。”

    “哦?怪不得,托我来买饼的朋友总说,你们家卖的葱油饼味道吃着就是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不一样吗?哈哈,怎么吃过我饼的人都这么说?我自己怎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隔壁的饼店我偶尔也会去光顾,味道好像也差不多吧?不信,你等一下再到隔壁买两个饼试试?嘿嘿!”

    啊!?这……

    “哎呀,后来啊,这家里的老人都走了,姐姐呢也在外边有了自己的生活。想他们了,我就自己开炉做饼,还是五个。

    我记得有一回啊,已经是深夜了,一个老头从我这店门前经过。他衣服穿得特别讲究,头上还戴了顶格子瓦盖帽,身上透着点酒气。他见我在这做饼,就从裤兜里掏出钱来,说:给我来两个饼。我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刚喝完酒,晚上觉得饿了,就让他买了两个。没想到,刚吃两口,他就连连称好,说我这饼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然后一下就把剩下的那三个也给买走了咯。

    至此之后,每次我做饼,就先搁在这木桌上头,看看有没有路过的人来买,没有呢,我就自己吃了。”

    “原来,这饼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那,老板,‘阿郎’是您的名字吧?”

    “嗯。我出生在中国的西南,母亲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我父亲结婚得晚,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从上海到了西南的乡下,我和姐姐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和姐姐的名字,都是父母按照当地习惯给我们取的,全名有点儿长,里面就有这个‘郎’字。

    八十年代那会儿,周润发不是有部电影叫《阿郎的故事》吗?讲赛车手的。回到上海后,我就把姓名改成了汉名,后面两个字就叫‘阿郎’,因为平常家里啊都是这么叫的,‘阿郎!吃饭咯!’,呵呵。

    我呀,年轻时什么都做过。给人家洗过抽油烟机,跑过船,卖过酒,开过餐馆,还成立过自己的餐饮公司。日子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人呀,也开始变得浮躁自满了。九十年代末期那会儿,我曾经一天能在欧洲花个好几十万元,买衣服、去夜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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