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泛:“侯爷,那名叫阿林的婢女,按照规矩,顺天府也是要带走的。”

    郑英这回没说什么,直接挥挥手,让人将那婢女带过来,交给顺天府的衙役。

    一离开武安侯府,潘宾就板起脸数落唐泛:“润青啊,今日之事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唐泛一脸无辜:“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潘宾:“你方才就不该对武安侯说后面那些话,郑诚的死到底是不是另有其因,说到底也不过是你的揣测,万一到时候查出点什么来呢?你道武安侯送我们出来时为何态度大变,他无非是怕凶手与内宅有涉,到时候死了一个儿子不算,说不定还得搭上一个。”

    唐泛叹了口气:“大人,若是我们坐视不管,只怕就要酿成一桩冤案了。”

    潘宾很是不悦,心想我怎么点拨到这份上你还不开窍?郑英自己死了儿子,连他都希望大事化小了,我们还瞎忙活什么?再说了,皇帝肯定会念在勋臣的情面上照顾郑英的感受,到时候顺天府这边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来,反倒得罪了人。

    唐泛也有点无奈,顺天府尹再怎么说也是正三品堂官了,潘宾却如此怕事,连调查一桩凶案都瞻前顾后,也难怪这位大人干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法再往上升。

    二人在武安侯府里耽搁了大半个晚上,出来的时候,外头刚刚敲了晨鼓,早起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霜露未退的清冷,唐泛见路边已经有人摆起早点摊子,便对潘宾笑道:“师兄,忙活一夜也该饿了,我请你吃早点如何?”

    潘宾听他换了这个称呼,原本不霁的颜色却稍稍和缓,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了。

    两人都是一身常服,倒也并不扎眼。

    摊子老板见他们找了位置坐下,也不过来,就站在那里喊:“二位客倌,吃点什么?”

    唐泛:“两碗肉臊面!”

    老板高声回了一句:“好嘞!”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肉臊面就摆在两人面前。

    香气扑鼻的热汤面上撒着青翠欲滴的葱末,确实令人食欲大增。

    潘宾和唐泛也是真饿了,不声不响拿起筷子低头就吃。

    唐泛的吃相很斯文,速度却丝毫不比潘宾慢,甚至还要更快一些。

    等潘大人堪堪将汤面喝完,唐泛已经放下筷子了。

    在潘宾想开口教训他之前,唐泛已经道:“师兄,其实这件事,即使武安侯想压,也未必能压得下来。”

    潘宾:“何出此言?”

    唐泛:“师兄可还记得,去岁发生了什么大事?”

    潘宾想了想,脸色一变:“你是说……?”

    他拿起一根筷子沾了面汤在桌上写了一个“西”字。

    唐泛点点头。

    这“西”字,指的既非东西南北的西,也非西天极乐世界的西。

    而是西厂的西。

    大明朝传到当今这位成化帝时,已经是第八位皇帝了。

    成化帝他爹,也就是先帝英宗皇帝在位时,闹出了一桩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土木堡之变。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叫王振的太监不作死就不会死,怂恿英宗皇帝亲征瓦剌,英宗皇帝还真听从了,带了一班文武大臣去亲征,结果死太监被杀,皇帝被俘,一干文武大臣通通死了个精光,当时瓦剌眼看就要打进北京城,还是于谦临危站了出来,这才保住了这座国都,也免了太、祖和成祖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不肖子孙。

    成化帝他爹被俘期间,因为成化帝当时还小,国又不可一日无主,为免遭受瓦剌威胁勒索,于谦一干文臣就立了英宗的弟弟,也就是成化帝他叔当了皇帝。

    结果缺德的瓦剌竟然把英宗皇帝放回来了,一山不容二虎,成化帝他叔怎么可能再给哥哥让位,就把英宗皇帝给软禁了起来。

    几年后的某个夜晚,英宗皇帝在几个大臣的拥护下宫变登基,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成化帝他叔当阶下囚了。

    没过几年,英宗皇帝驾崩,兜兜转转,皇位最终还是落到了儿子成化帝身上。

    差点就跟皇位错身而过的成化帝刚刚登基之时,吏治也尚且称得上清明,只是好景不长,他本来就不是勤政之人,一个懒人一旦习惯了犯懒,就很难再勤快起来。

    虽说朝中内外都说如今万贵妃才是祸水之源,可唐泛不这么看,一个女人再能祸害,能耐也有限,若是没有皇帝言听计从,再来十数个奸妃又有何用,再说万贵妃嚣张跋扈也只是在后宫,对前朝影响并不很大。说到底,还是成化帝自己不想干活,喜好方术的他将朝中之事尽数推给朝臣,又对宦官宠信有加,方才使得朝廷内外日复一日混乱下去。

    相对朝臣而言,宦官才是最亲近皇帝的人,朝臣为了行事方便,再加上种种利益之故,自然跟宦官就走得近,如此一来,朝中便流传起“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笑话,意思是说这些阁老堂官们掌握着国家大权,却成天看皇帝身边的宦官行事,唯唯诺诺,正事不干。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奢望国政能够清明到哪里去,有识之士长吁短叹,无不说皇帝周围小人环绕,内有宦官为祸,外有庸臣挡路,太、祖和成祖时的鼎盛国力就不要想了,能不能恢复到仁宗宣宗时的清明也难说得很。

    就在去年二月,太监汪直受命成立西厂。为了立威,甫一成立他就抓了不少人,这其中不仅有“妄议朝政”的平头百姓,还有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像太医院院判蒋宗武就不必说了,连六部郎中,地方布政使都没有幸免,汪直通通不经奏请便直接逮捕,因宫中有人帮他说话,加上他颇能曲意逢迎,成化帝竟也毫不追究,多少人弹劾无望,反被汪直报复。

    一时间,西厂权势气焰之盛,直逼东厂与锦衣卫,朝野内外,无不人人自危。以至于潘宾甚至都不敢直接喊出那个名字,只敢以字代言,写个“西”字出来。

    见唐泛点头,他就问:“那地方与武安侯府案又有何关联?你莫要胡乱牵扯!”

    唐泛:“师兄可还记得两年前的‘妖狐夜出’案?”

    潘宾脸色又是一变。

    唐泛一笑:“师兄无须紧张,大隐隐于市,在这里说,反倒无人注意。”

    两年前,京城不知怎的忽然流传起一只金睛长尾妖兽到处为祸的故事,传说只要被人撞见,那个撞见妖兽的人就会昏迷,后来据说还有人因此昏迷致死,被妖兽扒了皮穿在身上,幻化成那人的模样,以讹传讹,人心惶惶,这时又出了一名叫李子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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