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孩子彼此之间也会拉帮结派,尤其因为童言无忌,说出来的话也更加伤人,也许是平日里听长辈说得多了,加上贺澄个性沉闷,大家都与他玩不到一块去,贺澄理所当然就被孤立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群小孩相约在后院玩,没有喊贺澄,贺澄终究是有些羡慕的,就偷偷跟去。

    韦策的小女儿,也就是韦氏的妹妹韦朱娘,生得十分漂亮,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韦朱娘向来是男孩们众星捧月的对象。

    今天也不例外,韦朱娘说想要一些花来编花环,又说想要养一只小鸟,一群小男孩就轰的一声跑去给她采花捉鸟,这让另外几个女孩非常眼红,这其中就有贺澄的堂妹。

    女孩们跟韦朱娘闹了别扭,像孤立贺澄那样将韦朱娘给孤立了,手拉着手到别处去玩,也不理睬韦朱娘了。

    韦朱娘既想跟去又拉不下面子,只好愤愤地坐在一边生闷气。

    贺澄这个年纪,也有了欣赏美丑的眼光了,他也很喜欢韦朱娘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就鼓起了勇气,上前和她打招呼,可惜韦朱娘不想理睬他,还说他爹是个没用的穷酸秀才,两人大吵一架,贺澄生气又伤心地跑开了。

    到这里为止,都不过是一场儿戏般的闹剧,许多人小时候都曾经历过的,也没什么出奇。

    但就在贺澄离开之后不久,他就被贺家的人找到了,然后被告知,韦朱娘死了。

    她是掉入井里淹死的。

    而在那之前刚跟韦朱娘分手的两名小女孩,包括贺澄的堂妹,都说听见贺澄跟韦朱娘的吵架声。

    所以别人一听就会怀疑:是贺澄气愤不过,失手将韦朱娘给推下井,然后又怕被人责罚,所以急匆匆抛开。

    唐瑜没有想到自己过来吃一场满月酒,竟然会吃出这种祸事来。

    眼看着周围看儿子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贺霖这个爱面子的人哪里受得了,又见儿子呆愣愣地说不出辩解的话,他一个来气,当着众人的面,便打起贺澄来。

    唐瑜闻讯刚过去的时候,贺澄身上已经挨了不少下,贺霖当真是一点都没留情,还是让韦家的下人拿棍子过来,自己亲自上手打的。

    唐瑜拦也拦不住,还是贺老爷子出面喝止了贺霖。

    唐泛听得大皱眉头,尤其是听到贺霖当众殴打贺澄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现在如何了?他们回贺家了?”

    严礼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都还在韦家呢。据说韦家已经报官,翁县令也已经亲自赶过去查看了。公子,这事咱们管不管?”

    他之所以会问这一句,乃是因为这年头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别说打,就是父亲失手杀了儿子,那也是无罪的,子杀父却要斩立决。

    也就是说,贺澄是贺家人,唐泛却姓唐,虽然他是舅舅,但他若要管,说不定就要跟贺家撕破脸面。

    隋州让严礼等人随行,正是为了保护唐泛,所以严礼不怕把事情闹大,他只想询问一下唐泛究竟想要将事情闹得多大,自己也好心里有个数。

    唐泛沉声道:“管,当然要管!”

    他望向汪直:“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严礼自然也注意到了汪直,后者这会儿并没有伪装的胡子,严礼自然认得。

    他吃惊地看着这位西厂厂公,不明白他缘何忽然从京城跑到这里来。

    但汪直并没有看严礼,只是对着唐泛微微颔首。

    唐泛朝他拱拱手,没有多言,转身便与严礼匆匆离开,赶去韦家救火了。

    此时的韦家,正乱成一团。

    好端端的满月酒宴变成了晦气的场面,许多客人陆续离开,也有不少留下来看热闹,男主人韦策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而其妻柴氏正忙着指挥下人送走客人,免得场面更乱。

    除了嫁给贺轩的大女儿韦氏,韦策还有四个女儿,都是各房小妾所出,大的十几岁,也已经嫁人了,小的六岁,就是刚刚死去的韦朱娘。

    韦朱娘聪明伶俐,又承袭了母亲的美貌,虽然韦策满心盼望着要一个儿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女儿的喜爱。

    可惜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孩,此时就躺在刚刚被捞起来的水井旁边,浑身*的,已经没了气。

    她的母亲趴在她旁边嘤嘤哭泣。

    院子里站了一大帮人,有翁县令,有贺家的人,韦家的人,还有镇上不少有头有脸的士绅。

    以及跪在场中,双颊肿起老高的贺澄。

    唐瑜则在旁边抱着儿子,眼泪扑簌簌地掉。

    韦策面色铁青,难掩愤怒,朝贺老爷子拱手道:“敢问亲家,我将女儿嫁与你贺家,十数年来,她可曾犯过有违妇道的错处?”

    贺老爷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道:“不曾。”

    韦策:“那我可曾仗着贺家的名头,在外面任意妄为,坑蒙拐骗?”

    贺老爷子缓缓道:“也不曾,你我两家结亲十数载,相处颇为融洽,每回修桥铺路,你韦家更是当仁不让,实在令人钦佩,能有这样的亲家,是贺家的幸事。”

    韦策怒道:“既是如此,眼下证据确凿,还请老爷子不要阻我为女儿讨回公道!”

    他死死盯着贺澄,对这个很有可能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恨之入骨,若不是顾虑着还有翁县令与贺家的人在场,他几乎就要冲上去自己上手打了。

    贺老爷子沉声道:“如今真相未明,一切有待大老爷查明,我贺家几代清白,若真出了品行不正的子弟,无须亲家出手,老夫就第一个不饶!”

    翁县令叹了口气:“先看看七郎如何说罢!”

    贺霖朝贺澄喝道:“逆子!还不快将事情由头到尾仔细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落在贺澄身上。

    他一个小孩子,几时见过这等阵仗,再看父亲凶神恶煞的面容,整个人早就傻了,只是紧紧依偎着母亲,不停地往她怀里缩,小声道:“我没有推她,我没有!”

    唐瑜抹干眼泪,按住贺澄的肩膀,不让他逃避,并直视着儿子的眼睛:“七郎,你好生与娘说,你之前有没有跟韦家四姨吵过架?”

    虽然韦朱娘还比贺澄小一岁,但是因为她是韦氏的妹妹,而韦氏是贺澄的婶婶,两人便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贺澄迟疑半晌,怯生生地点点头。

    唐瑜问:“那吵完架,你去哪里了?”

    贺澄看了父亲一眼,低下头,没敢说话。

    贺霖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半生高傲,却偏偏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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