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中,当时是白天,就算他真对张氏心怀歹意,也不可能这么猴急……据胡氏所说,胡家宅子是三进,胡翰音与韦策虽然为父子,但为了避嫌,韦策夫妻俩也不可能住得离胡翰音太近,就算胡翰音真对张氏起了歹意,他怎么可能把张氏大老远扯进自己书房而又没人看见……”

    为了帮翁县令查清胡家当年被查抄的家产下落,严礼和公孙彦还在大名府那边没回来,唐瑜母子也不在这里,钱三儿不堪魔音灌耳,苦着脸毅然决绝地抛弃了他们,独自跑到另一桌去吃饭了。

    剩下隋州不离不弃,坚守这一桌吃饭。

    不过他也终于忍不住道:“那是酱油,不是醋,你把一整个饺子都泡在酱油里,是要咸死吗?”

    “啊?”唐泛一脸茫然地看他,明显只是因为“旁边发出声音而下意识转头”,而非听见隋州在说什么。

    隋州没有办法,只好将醋碟子推到他面前,然后握着他的手将筷子上夹的饺子挪进醋里翻了翻,再递到唐泛自己嘴边。

    被醋味一熏,唐泛终于回过味,脸色因为醋和酱油浸泡过的饺子的奇怪味道而挤成一团。

    “这什么味道,他们家的醋怎么这么咸!”

    “唐氏特制醋酱,别无分号。”隋州老神在在道,心想他下次再这样,就把醋换成朝天椒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唐泛的性格就这样,一碰上重要的事情就会格外专心,谁也动摇不了,以前是这样,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用完心不在焉的一顿饭,唐大人起身回客栈继续思考去了。

    床榻和桌子上到处散落着当年有关那桩案子的卷宗,还有韦策的户帖誊抄版本等等。

    甚至还有胡氏当年为父亲伸冤写的状纸誊抄版本——不得不说这女人很细心,因为胡翰音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她也是悉心教导,胡氏当年也是富贵娇养大的,自然不同于连字都不认识的一般妇人。

    当初她四处奔走的时候,就特意留了个心眼,让人将状纸抄写一式两份,还有从前与父亲的书信往来,都被她妥善收藏起来,呈给翁县令。

    也许这些东西看上去没有什么用,但唐泛一直相信一个道理:

    一个人做了一件事情,不管好事坏事,总会留下痕迹,这世上不存在天衣无缝的说法。

    人心多变,而人与人之间更是不同,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所以即使张氏已死,胡翰音已死,种种证据湮灭大半,但蛛丝马迹依旧存在,只看他们能不能从中发现罢了。

    要在这些卷宗文书里逐字逐句地琢磨,从中挑出毛病和破绽,这个过程无疑是很枯燥的,没比唐泛当年背八股文范文好多少。

    不过他这人向来秉持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则,在微弱烛火的映照下,他看得十分仔细,身体几乎趴到了桌子上,时而蹙眉,时而喃喃自语,有时候还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隋州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景。

    见他一心一意扑在卷宗上,他不由皱起眉头,自己原想着既然帮不上忙,就别打扰他,免得干扰了对方的思路,现在看来唐泛要是没人看着,估计只会这样没日没夜地熬下去。

    “你还不睡?”想是这么想,隋州却没有表露出来。

    “什么时辰了?”唐泛抬起头,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露出片刻松懈。

    隋州走上前,为他捏着肩膀,轻重适中的力道令唐泛舒服得忍不住□□出声。

    “快子时了,别看了,睡罢,明日再说。”

    “这么晚了?”唐泛一惊,又看了一下高几上的沙漏。“那你怎么还不去睡?”

    “等你。”他言简意赅。

    “真是好兄弟!”唐泛感动极了,“对对,就是这里,酸疼得很,再往上一点也是!”

    隋州发现对方的发丝既浓密且滑顺,束起来之后的头发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近乎青黛色的光泽,越发衬得发髻下的后颈白腻如羊脂美玉,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看看触感究竟如何。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做了。

    而且被摸的人还表现出很舒服的模样,主动要求多捏一下。

    “再捏一下,那两边都要!”

    隋州的嘴角微微勾起,如君所愿。

    忽然间,唐泛像是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广川,我发现你用左手捏我脖子,和用右手,似乎没有轻重之别?”

    按照常理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用惯的一只手,通常用惯右手的人居多,所以就算是捏脖子,肯定也会因为手边习惯不同而轻重不同。

    隋州点点头,又想起自己站在他身后,点了头对方也瞧不见,便改为回答:“是,因为我专门练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有时候要与别人交手,顷刻便能断出生死,我不想因为我的疏忽而露出破绽。”

    唐泛早就知道他冰冷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极为缜密的心,闻言不仅不觉得意外,反倒极为佩服,正想说两句夸奖的话,却冷不防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能用左手写字吗?”

    隋州道:“可以是可以,但没有右手那么熟练。”

    唐泛问:“若是让你用左右手各自书写一个字,要求达到让人辨认不出你是左手还是右手写的,有没有这种可能?”

    隋州认真想了想,然后道:“或许可以达到几乎相同的程度,但因为左右手着力方向不同,如果仔细看,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不可能完全一样。”

    唐泛倏地起身,从桌上翻找出一张泛黄的信纸,递给隋州。

    “那你看看这个!”

    隋州拿到灯下仔细看了一阵。

    “怎么样?是不是左手写的?”唐泛问。

    “是。”半晌之后,隋州终于确定。

    “那就对了!”唐泛一拍桌子。

    “你看这里,卷宗上写得很明白,当初仵作给张氏检查尸身时,发现她是裁纸刀捅入身体,致使脾脏破裂失血而死。假如胡翰音真的□□张氏不成,进而杀死她,那么当时张氏一定是奋力挣扎,而胡翰音是惯用左手的,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隋州点点头,明白了他的话意:“人在危急时刻做出的反应肯定是不必经过思考的习惯动作,就算人真的是胡翰音杀的,他用左手,又与张氏面对面,所刺的地方,也只会是张氏身体右侧,而不会是位于左侧的脾脏。”

    唐泛露出笑容:“所以胡翰音确实是没有杀人的!”

    隋州见他面色疲倦,忍不住道:“你去歇息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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