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方的道路完全被黑暗遮掩,若再往前无疑是不智的选择,唐泛他们便在湖边北面驻扎下来,准备歇息过夜,明日一早再到山麓一带看看。

    孟存和韦山等人在湖边生火扎营,连杜瑰儿也在帮忙,唐泛倒没有什么文官的架子,不过在他手忙脚乱弄翻了一锅水之后,就自动自觉地摸摸鼻子到一边站着了,免得给别人添乱。

    闲来无事的他四处溜达,见隋州与汪直都坐在湖边擦拭手中的刀,便走过去,好奇地瞅着汪直手里的绣春刀。

    “你不是锦衣卫,怎么也用绣春刀?”

    “你听过绣春刀的来历吗?”汪直不答反问。

    唐泛笑道:“这是在考我了?据说绣春二字乃太、祖皇帝钦定,出自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寓意锦衣卫与天子的关系,不过是真是假,年代久远,也不可考了。”

    实际上太、祖皇帝是个半文盲,连四书五经估计都没读全,哪里会用什么典故起什么名字,这八成都是后人穿凿附会的,以太、祖皇帝平生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起这种风格的名字。

    以唐泛看来,这名字倒有可能是刘伯温或宋濂等人起的。

    汪直却摇摇头:“我不是在问名字的来历,我问的是刀的来历。”

    唐泛道:“这却难倒我了,请汪公公不吝赐教。”

    汪直睨了隋州一眼:“他不知道,你总该知道罢?”

    隋州缓缓吐出两个字:“唐刀。”

    汪直傲然道:“算你有点见识。”

    隋州懒得与他计较,低头继续擦拭刀身。

    汪直道:“绣春刀改自唐刀,又比唐刀要轻上许多,讲究的是能劈,能砍,能刺,可单手用,也可双手用,有一把绣春刀在手,足以从容而行。”

    见他将绣春刀看得如此之高,唐泛笑道:“我本以为你用的是剑,抑或软剑,没想到竟然是刀。”

    汪公公虽然外表阴柔,内心却无比强横,许多宦官宁愿缩在宫里一隅争权夺利,他却宁愿远走塞外,单就这份眼光上,就要高上不少,也难怪会喜欢杀气四溢的绣春刀。

    汪直嘿嘿一笑:“剑那是君子用的,本公是小人,用的自然是刀!”

    他自承是小人倒也罢了,偏还将隋州给拖下水,这句话一出,岂不是在说天底下所有用刀的人都是小人了?

    唐泛啼笑皆非。

    也幸而隋州不是那等爱耍嘴皮子的人,否则这两人八字不合,早就打起来了,哪里还有片刻安生?

    此时此刻,隋伯爷听了汪直的话,也只是冷冷瞧他一眼,继续默不吭声。

    这种“懒得和你说话,不屑和你斗嘴”的姿态让汪直大感无趣,撇撇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对唐泛丢下一句“你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便径自去找卫茂说事情了。

    汪直走后,隋州抬起头,一脸凝重。

    唐泛以为他要谈论汪直,谁知对方开口却是:“一路上平静过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假若山下真有阵法的话,这个阵法要在什么条件下才会发动?按照沈贵的形容,和孟存他们的描述,每当阵法启动时,必然会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可我不信李子龙真有如此能耐,若是有的话,他也不必装神弄鬼躲躲藏藏跑到大漠去投奔鞑靼人了。”

    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唐泛可以毫无顾忌地说一些自己的猜测,而不会有动摇军心的嫌疑。

    隋州颔首:“我也奇怪,沈贵只说是阵法,根本不知道阵法长什么样,而孟存他们的描述又太过含糊,两者很难让人结合联想。”

    唐泛笑了笑,旋即又靠近隋州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有种感觉,在我们之中,很可能还有白莲教的内应。”

    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令隋州的耳朵微微发痒。

    这种微妙的感觉甚至透过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两人的背影贴得极近,几乎连脑袋都快挨在一起了。

    唐泛看着他少见的晃神,担忧道:“怎么了?”

    隋州:“没什么,你觉得是谁?”

    唐泛:“若我说是杜姑娘,你信不信?”

    隋州:“我信。”

    唐泛轻笑道:“我以为你看在人家对你一片情意绵绵的份上,起码会犹豫一下。”

    隋州淡淡道:“我的情意早已给了别人,再没有多余的给第二个。”

    唐泛是头一回听他坦承自己心中有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你有意中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我见没见过?”

    隋州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见过。”

    唐泛绝不承认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五味杂陈。

    不过他面上并没有流露半分,只调侃道:“长得好看吗?”

    隋州:“好看。”

    这种毫不犹豫的语气……

    唐泛抽了抽嘴角,真没看出来啊,平日里冷着一张脸的隋伯爷,竟然还是个情痴。

    “比杜姑娘和乔家表妹还好看?”唐泛很好奇。

    “嗯,比她们都好看。”

    唐泛一脸迷惑:“我真见过吗,若是那样出色的一个美人,没道理我会不记得啊!”

    隋州勾了勾嘴唇:“他其实心里也知道我对他的情意,只是迟迟不肯正视与承认。”

    唐泛掩下心中古怪的感觉,调笑道:“敢情还是个害羞的美人儿?”

    隋州:“嗯,害羞。还和你一样,爱吃。”

    唐泛:“……”

    隋州:“怎么了?”

    唐泛:“你该不会是……看上阿冬了罢?”

    隋州:“……是什么让你有如此联想?”

    唐泛:“爱吃,又是女的,我还见过,好像只有阿冬了。”

    饶是淡定如隋州,面皮也禁不住微微抽搐。

    半晌,他只能憋出一句:“不是阿冬。”

    “啊?那会是谁?”唐大人陷入了冥思苦想。

    “帐篷不够单独住,你晚上与我一道。”隋州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腰,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嗯……好。”唐泛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里,心不在焉地回道。

    隋州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看来也是要分对象的啊!

    身在郊外,大家吃得都很随便,谁也没有费时间去湖里捉鱼,而是就着煮沸的水分食了一些干粮。

    有人嫌干粮太干,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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