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此番讨伐他的结义兄弟朱瑾朱瑄,可谓大获成功,现在天平军和泰宁军都已经落入手中,正要返回宣武镇,却得知圣人晏驾、寿王继位的消息。虽然李振说他为寿王提供马车,算是有拥立之功。但是朱全忠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一阵心事,索性把葛从周叫来,想听听葛从周的意见。
    葛从周却笑着说:“三郎,何不先成就了好事?”
    见朱全忠有些反应不过来,葛从周又猥琐地指了指营帐:
    “那荣氏娘子,三郎不准备收了?”
    朱全忠哈哈大笑。此番斩杀朱瑄以后,除了占据了泰宁军,还夺取了他的天马和夫人荣散散。这天马雄骏非常,据说能日行八百里,是名副其实的大宛良马,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只是野性难驯,只好等带回汴州再慢慢调理。
    而那荣氏夫人,真是美的让人窒息,所谓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容,就是形容她了吧!朱全忠一见此女,当即把张惠抛在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就是要占有这个女人。也不顾荣散散的寡妇身份,连荣散散的丫鬟红豆,一起送入军中,准备凯旋后便要纳妾。此时听葛从周提醒,才把思绪从政治漩涡中拎出来,投入到温柔乡中,但随即皱起了眉头:
    “啊呀,这荣氏娘子……”
    葛从周笑了笑:“三郎是在担心娘娘吗?”
    朱全忠看看他,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孤这夫人,样样都好,可惜做了个女人,自然也免不了嫉妒。这么多年来,通美你也知道,孤除了偶尔寻欢,却从未纳妾。”
    葛从周:“所以臣才说,何不先拜过天地,成就好事,生米煮成熟饭,免得长出稗子来。那时却看娘娘如何?”
    朱全忠不放心:“她若还是不肯干休,却又如何?”
    葛从周一咧嘴:“自然听娘娘的,送入尼庵就是。”
    朱全忠叹口气。
    葛从周说:“虽然送入尼庵,但今晚三郎先尝了肉味,也算聊胜于无吧?”
    朱全忠一愣,笑了起来,一边伸了个懒腰:
    “通美所言有理。也罢,朝廷之事,容后再论。”
    葛从周继续解释着:
    “而且圣人晏驾,三郎也不好在京城办喜事吧。故此还不如在军中办了,倒也爽快。”
    朱全忠诡秘一笑,扫帚眉下那双眼睛目光炯炯:
    “通美,孤要双喜临门。”
    葛从周知道大王又有了新的计划,立刻说道:“但凭三郎吩咐。”
    朱全忠笑了笑:
    “婚事嘛,她又跑不了。不如再等两日,到了蒲州,请王珂来参加婚礼如何?”
    葛从周马上明白过来:
    “原来三郎要一箭双雕!荣氏,蒲州,都是三郎囊中之物。”
    朱全忠忙着争地盘争女人的时候,他的老对手李克用并没闲着。从凤翔返回太原后,他趁着这一段时间与阿保机结义之后,北边州郡无事。南边朱全忠还在猥琐发育,暂不构成威胁。而西边的凤翔节度使换成李茂贞,邠宁节度使换成王行瑜。这两个兵微将寡,成不了多大气候。
    李克用审时度势,派李嗣昭打跑孟方立,夺取了昭义军,河东势力终于可以东出太行山,虎视河朔三镇(幽州、魏博、成德军)了。
    之后李克用恭借一万兵给刘窟头刘仁恭,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马到成功,赶走了李匡筹,夺取了幽州。李克用立刻上奏,推荐刘仁恭为幽州节度使。河东的面子,朝廷当然不敢反驳,刘仁恭就这样成了幽州的土皇帝。现在,李克用看着整个北中国,只有成德军、义宁军、魏博镇了。
    明政殿里,众文武对大王的赫赫功勋都是赞叹不已,只有周德威面露忧色,河东司徒、李克用的四弟看见周德威神色有异,不觉诧异地问:
    “镇远,咱们河东形势一片大好,你怎么好像不是太开心?”
    李克宁这一说,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德威身上,连李克用也看着周德威问:“镇远有何疑虑,说来听听。”
    周德威连忙抱拳说道:“大王,如今局面,臣却有三个计较。”
    李克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周德威沉吟一下说道:“第一个计较,是幽州!臣观刘仁恭,枭目豺行,似是寡恩负义之人。此番借我河东之力逐灭故主李匡筹,倒也罢了,但他尽灭李匡筹全族,未免过分了吧。背弃故主,是不忠不义;屠杀无辜,是不讲慈悲。以这两件来看,臣以为刘仁恭坐镇幽州,未必是河东之福。”
    李克宁等人纷纷议论,李克用挥手止住他们,自己想了想又问:“且说第二个计较。”
    周德威答道:“臣第二个计较,就是朱三!前几日听闻他已经攻灭了泰宁军、天平军,自兼四镇节度使。这才几年啊,朱三已经壮大如此!”
    李克用面沉如水:“上源驿之仇,孤时刻不忘!如今德璜已经占了昭义军,只等河中消息,便可两路夹攻,灭掉这个国贼!”
    李嗣源抱拳说道:“父王,听说新任节度使王珂秉性柔弱,恐怕不敢与宣武镇对阵。”
    李克用有些不高兴:“怎么说,他也是孤的女婿!孤要他出兵,他怎能抗拒?”
    李嗣源说道:“父王,儿臣觉得,与其依靠这个软骨头,何不令孩儿取而代之?河中河东如果合二为一,那么进讨朱贼,可谓胜券在握。”
    李克用摇摇头:“不妥,不妥。邈佶烈你记住,咱们的大敌是朱贼!与河中闹起来,那叫什么?叫同室操戈!况且我和他还是甥舅关系!一旦开战,不是让朱贼这些人看笑话嘛!”
    周德威本来也是赞同李嗣源观点的,但是听李克用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位素来讲究义气的大王,是不会接受这种权术的。他暗自笑了笑:在政治斗争中讲义气?
    李克用看看周德威:“镇远还没说完嘛。”
    周德威连忙收敛起自己心中的想法:
    “大王,臣第三个计较,乃是在朝廷之内。如今田阉虽然伏诛,但圣人新立,羽翼未成,臣恐朝中,尚有不测之事发生。”
    李克用微微颔首:“反正咱们河东,如今形势大好,在朝廷,也是举足轻重!哪个不长眼的敢乱来,孤饶不过他!”
    几名内侍忽然跑来了明政殿,李克用皱着眉看看他们,领头一位内侍向李克用轻声说了一句话,李克用马上起身,向大家摆摆手就走进了后宫。
    内侍告诉他:曹夫人病倒了!
    李克用来到后宫的时候,曹妃的寝殿前,宫女、医官、内侍来来往往,大家都非常匆忙,看见李克用进来,他们纷纷站住行礼。李克用没有耽误,直接来到殿内曹妃榻前。
    给夫人诊治的马医官见是郡王亲至,连忙上前行礼,李克用摆摆手制止他:
    “病情究竟如何?”
    马医官马上一脸沉重:“娘娘舌苔泛黄,自诉口干,口苦,乃是一个肝气郁结,胃火郁热之症,偏又受了些风寒,寒热交集,故此病势危急。不过请大王放心,此病若经了针灸,疏通了肝气,自然会缓和下来,绝无性命之忧。”
    李克用看了看曹妃,用手抚摸一下她粗硬的头发缓缓说道:
    “你自顾大胆施治,总要夫人痊愈才好。”
    曹妃可能感受到丈夫的温暖大手,使劲睁开眼睛看着李克用:
    “大王,妾只是日夜思念勖儿,故此……”她中气不足,话也没说完。
    马医官点头:“大王,这就是了,娘娘定是日夜焦虑,才有了这肝气郁结之病。”
    李克用明白了。寻不到勖儿,曹妃就总是病恹恹的,这么多年,虽然都拖了过来,但是总不是个办法啊。
    只好先宽慰病人:“你也休要焦虑,安心养病,孤这就再派人去寻他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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