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殿下的亲生娘亲,孩子找娘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又有什么立场阻止殷九弱呢?
    即便他们知道那事实只为将人心更伤。
    自然,我可能不撞南墙不回头吧,就是想刨根问底,殷九弱以一种自嘲的口吻开解三位叔叔,知道真相的我可能会痛苦,但只有那样我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疑云密布,便想竭尽全力追查下去。
    殿下你,你实在是和魔尊的性子太像了,狼王哭笑不得,心里感叹殷九弱不愧是魔尊大人的孩子,这脾气性格真是随了她了。
    其实对于过去的事情,他们是真的知之甚少。但本能直觉告诉他们,追查真相或许是一件惨烈痛苦的事情。
    他们劝过殷九弱,有时候不明真相的人,会更快乐,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但他们殿下偏偏不信邪,至情至性,是个连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倔强性格。
    只好随她去了。
    凡间的长御海,是连接海外仙山的一片海,广袤无垠,凡人没有海族的探海之力是绝对无法自己航行的,所以这儿又称迷雾海。
    风从一望无际的海带来了水气和温暖,巨大的海上冰川崩裂。
    殷九弱窃取距离,直接从魔界出口,一步跨越至此时,正好看见那顶纯黑马车由诡异雾气和紫黑色狱火拖起。
    海洋浩瀚,仿佛盖了一层银白色的月光,肃杀凋零。
    狱马的八只眼睛纷纷迸射出强光,将海水掀得天翻地覆。
    纯黑马车帘里一柄圆钩似的武器从里面旋转着飞出,将海里的那一批海族击中,黑气弥漫。
    殷九弱高立于一棵椰子树上,月华如练。
    这一场战斗神狱这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纯黑马车旁,还有一位长立的背影。
    那背影似乎在吹奏笙歌,笛声像是清冷的月光那样从笛孔溢了出去,缓缓地充满整个战场。
    如圆月般的钩镰在海洋飘荡一个来回后,闪着血一般的光泽。
    殷九弱知道那是独属于司狱谢弱水的武器,一钩下去随机逆转,修为低于自己的敌人身上的某个属性。
    比如灵气从充沛瞬间变至枯竭,修为高变为低,性格谨慎小心变为鲁莽冲动。
    最损的是改变性别和年龄。
    海族人捂着胸口,身上大铠甲尽碎,看上去狼狈不已,他们强撑着受伤的身体高声质问道:
    身为神界神狱的司狱,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伤害海族,你到底有没有规矩?
    伤人者恒被伤之。
    纯黑马车里一道低沉幽暗的声音传出,霜华漫天的夜,似乎更冷一些。
    呸,你不过就是为了你徒弟而已,司狱大人如此公私不分,凭什么执掌神狱?
    你的徒弟没人教,我们替你管教,有何不可?
    谢弱水停顿一瞬,周围诡异雾气中的低语如潮水般炽烈。
    她沉声说道:吾之弟子,即便不教,也绝不许旁人多事。
    又是一道钩镰飞出,将说话的人打进茫茫大海里,其他海族见状更是恐惧于司狱的诡异行事,护短且不讲道理。
    谢弱水,你你好得很,因果自有报应,你等着吧。
    诡异雾气似乎也在发出嘲笑,时而形成慑人的血盆大口,时而如密密麻麻的暗器黑针,倒把海族吓得够呛。
    他们技不如人,不敢再与谢弱水这种蛮不讲理的怪人犟嘴,连忙趁着涨潮跃入海水中去寻找同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莲狱火逐渐熄灭,狱马的八只眼睛也恢复正常,它们发现了站在椰子树上抠藤壶的殷九弱,转头嘶鸣几声后停下来。
    同一时间,殷九弱也从树梢上落下,放回清理完藤壶的海龟,与八皮狱马远远相对。
    双方都非常倔强,好像比拼的就是耐心。显然殷九弱做了十足准备,就这么站在海边跟对方耗费下去。
    终于纯黑马车的车帘再次轻轻飘动,一只画着诡异花纹的长手掀开车帘,手的主人定定望着殷九弱,歪头笑了。
    是一个紫发紫瞳的女子,年轻美貌但似乎受了点伤,气力不济。
    只见她华衣轻裘,满脸得体温雅的笑容,一看就是锦绣堆里被人呵护长大的。
    紫发女子不疾不徐地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殷九弱腰间玉带饰以盘龙纹,潇洒飘逸,逍遥自在。
    她踏过海边的细沙,仪态端庄地走到殷九弱身边,长长地作揖。
    魔族的殿下殷九弱,久仰久仰,你就是师父的那位旧人吧。
    旧人?明明是亲生女儿,却以轻飘飘的旧人称呼,殷九弱觉得谢弱水也真是会给旁人介绍自己。
    有旧之人。
    你师父想这样说,就这样说吧。
    紫发女子轻柔地笑,殿下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不羁,想必很讨女子的欢心吧。
    殷九弱蹙眉,觉得对方怎么话里话外对自己有一种没来由的挑衅?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娶了三十六个人的事情名声在外,不管谁见了都会调侃几句。
    还好,天生的,她无所谓地回答,我想见见司狱大人真容,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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