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桃花树下,花瓣时不时随微风飘落,桌布上铺着零食糕点,精美的酒杯里盛放着琥珀色的果酒,与之应景的碟子里摆放着精致的小点和下酒的小菜。
    溟瑶腻在喻赜怀里,张着嘴巴跟个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用眼神催促着喻赜赶紧喂她。
    喻赜把碗里酸奶拌灵果喂给她,见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碗里的酸奶,委实觉得有些好笑。
    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习惯是跟着谁学的,婴儿肥的小脸吃得都鼓起来了,跟个仓鼠一样圆乎乎的十分讨人喜欢。
    他抱着怀中认真干饭的溟瑶,时不时分神给旁边的青染和青烈投喂,顺便抽空欣赏这漫山的美景。
    “你的名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这里挺应景的。”喻赜突发奇想的感叹了一句
    握着酒杯的阴灼华神色难辨,像是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一下,“很早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是灼烧一切的火焰胜过华光的意思,你这么一解释倒显得颇具诗意起来。”
    喻赜意外她对自己名字竟是这样解释的,尖刻的语气仿佛沉淀着对过去一切的戾气。
    她脸上流露出的讽刺和酸涩交汇在一起,坐在那里独自饮酒,身处喧嚣灿烂之地,却有着与之格格不入的孤寂。
    他忽然有点心疼,年纪那么小却历经了所有的苦难,被同族欺凌而流浪,没有长辈的维护独自面对风雨,最终在泥泞的深渊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上妖皇之位。
    其中的辛苦又有谁了解,大抵除了同病相怜的乘华真君外,无人能和她有共同的感受。
    他遥遥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想要开口安慰,纠结半刻终是按下了那点心思。
    他告诉自己不合适,他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那么做,对于阴灼华而言,自己大概就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外人。
    是的,外人,喻赜对自己在阴灼华心里的定位,在龙族之行后有了清醒的认知。
    他对于阴灼华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这个刺痛人心里的认知让他真的很不舒服。
    表面上两人关系很亲近,可实际呢,她的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像她曾经说的那般,人族和妖族始终有着隔阂……
    喻赜指甲掐进自己的手心里,掌心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也意识到自己这趟赶来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不是朋友,更不是其他……
    意识到这点的喻赜脸上隐约有些苍白,是呵,什么都不是……
    明媚温暖的春天,灿烂的花海绚丽的美景,而喻赜却如坠深海,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的冰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行回去了。”认清了所有的喻赜这会儿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会儿。
    蔚煷拎着酒壶看见他仓惶中站了起来,还没等他挽留,高大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花海中。
    不知为何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萧索来。
    蔚煷不知其所以然,侧身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当事人,可惜,那人微醺的姿态,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喝醉了。
    溟瑶咬着小鱼干,困惑的挠着脑袋,似乎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喻赜说走就走了呢?
    蔚煷唉了一声,这春游才刚开始,一个已经离席一个又喝醉了,这两人昨天还黏黏糊糊的,现在是闹哪样啊!
    寂静的黑暗中,水声滴答滴答的声响格外的清晰,掺杂着异样香味的空气闻起来令她脑袋有点胀痛。
    迷迷糊糊睁开眼,望见眼前端着酒杯浅笑安然的白色人影,她脑子一个激灵,顿时整个清醒过来。
    烛火照明的空间过分安静的环境,让人不适的香味,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又做梦了。
    乘华温和的表情闪过一瞬的僵硬,发现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哂笑了一下:“灼华,见到我你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她表情过于平静,乘华反倒觉得有些无趣。
    在他的预想里,阴灼华应该要冷言冷语或者暴跳如雷才是,那样的她眼神里蕴含着怒气仿佛一团烈火,炽烈之际充满了尖锐,让人害怕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阴灼华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继续闭目养神,脑袋里一阵阵的胀痛,听到他烦人的嗓音更加不舒服了。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休息!”
    乘华听见她不耐烦的语气,脸上有了真实的笑意。
    看她蹙起的眉心,乘华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给她揉揉缓解一下,却被她迅速躲避开来,这样的动作让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他低头抿了口杯中微凉的水,“灼华,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吗?”
    听见这句话阴灼华冷笑,然后张开眼睛,犀利的眼神一下穿透他的心底一般,无声的讥讽着他的虚伪。
    乘华的视线和她交汇,没有丝毫躲闪,也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格外的平静,也格外的不要脸。
    阴灼华不愿意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淡淡的说道:“像以前那样?让我背完所有恶行,然后发动战争借机除掉我罪恶,以功德圆满能飞升上界?”
    是乘华太过自信,还是自己当初太傻,以至于他目的那么明显还盲目的信任他,才导致了人族和妖族两者死伤无数的局面。
    阴灼华定定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态,心生出一股疲惫感,很想将计就计顺了他的意愿,再一把毁了他的所有,最后同归于尽,这样就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
    “砰!”就在突然之间,阴灼华毅然选择了动手。
    黑衣翻转越过不变的烛火,双手为爪充满了狠厉,直扑乘华的心口。
    变故来的太快,乘华没有预料到她还能行动,懵了一下然后快速退开,但还是慢了一步,直接被她穿心而过!
    乘华的身形猛烈的晃动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笑着,旋即有些不甘的看着阴灼华:“什么时候找到的方法,忍了我那么久没懂动,你变了很多。”
    阴灼华抽回手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对方是个幻影,没有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看着他快要消散的身体,她心头的那点恼怒瞬间消弭。
    “道不同不相为谋,乘华,很多年前我们就已经走散了,你和我的下场只有不死不休。”她趁机说明白也是希望乘华别有事没事再来这么一招,入梦香这个东西真的挺烦人,尤其是她喝醉了头还疼的时候
    乘华愣了片刻而后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意有所指的道:“这世间事并不是你说了算,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下次再见,灼华!”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形逐渐消散,空间的事物跟着扭曲,直至消失。
    夜色下,金色的兽瞳豁然睁开,眼里的杀意尚未褪尽,余留的寒冰在望见自己胸口趴卧的小龙时逐渐从朦胧中清醒。
    脑袋里的胀痛越加明显,她只能把小龙挪到一旁和青烈青染放在一块,接着翻身坐了起来靠在栏杆上。
    空气里净水青莲的味道缓缓飘散着,可能是入梦香的缘故,她的头越来越疼,让她整个都暴躁起来,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毁了。
    深深呼了几口气,体内的暴戾没有平静下来反之越来越烦躁,阴灼华看着头顶悬挂的弦月,身形一闪与夜色融为一体。
    深夜的守言村安静祥和,虫鸣声此起彼伏,清风徐徐送来淡淡花香,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中。
    齐家院子里,客房内,黑暗中裸着上身的男人紧实的腰腹盖了一条蓝色的薄被,胸口平稳的呼吸交替着,看起来正是好眠的时候。
    男人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忽地一下睁开眼,冷厉的视线随即扫向床边,赫然出现在手中的短剑准备将身侧莫名出现的“敌人”斩杀。
    下一秒,短剑哐当一下掉到地上,男人身上缠绕过来的双手蓦然一僵,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正常,继续赖在他的身上。
    “砰砰砰!”疯狂失序的心跳在寂静的黑暗中尤为明显
    完全冷静不下来的喻赜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贴近脖子呼吸声犹如羽毛,在他的耳边一下一下的骚弄着,脖子上青筋跟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奋起一道道痕迹,不多久一层绯红由着身体延伸到了脸上。
    喻赜声音暗哑带着几分无奈:“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若不是太熟悉她身上的气息,他几乎以为有人在夜里搞偷袭。
    阴灼华紧紧贴着他,手腕更是肆无忌惮的搂住他的腰,害得喻赜想要立即跳起来,却被她一个泰山压顶紧紧困在了床上。
    她用带着鳞片的脖颈亲密的贴在他的胸膛,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鼻腔里莲香和木质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安心味道,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殊不知,她这般近乎于勾引的动作,让底下的喻赜几近疯狂。
    微凉的鳞片仿佛也被男人的体温侵染,连带着有了几分温度,舒服的阴灼华压根不管底下挣扎的喻赜,反而还娇嗔的怪罪:“你不要乱动,不舒服……”
    被偷袭的喻赜望着她的头顶,吸气又吐气,然后发出无声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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