猨翼山之所以称怪,大致是外山那难攀的怪石卷崖,将山内情况隐藏起来。
    人们去不了,看不见,也就传出“怪石、怪树、怪鱼、怪兽,人不可上”之类谚语。
    这也是猨翼山原山神有意为之,目的不言,自是保护山中珍奇。
    千年前民风还是淳朴,山岭周边百姓还遵循训诫,不会妄生探山之心。
    他们还秉承祭拜山神习惯,山神也会在外山回馈他们药草林木,两厢还算平和。
    然而时过境迁,因周边村庄并不依山生存,渐渐人们也渐忘却祭拜山神习俗,不仅如此,更有好事者违背祖训,想法探入内山,看到山青水秀景象。
    山中虽多有毒蛇珍兽,然传说药用价值丰富,便生出许多捕蛇者、采药人、樵夫、猎户,几十年间竟将好好一座猨翼山捞取空了。
    原山神对此心中恼怒却力犹不殆,日久就消失了。
    然此事只有诸神及他这个妖怪知道,凡人无从知晓。
    而为人更不知的是,猨翼山山神除护佑一方水土之责外,在这还有一项职责。
    那是早在女娲娘娘创世之初,此地就生出一股邪气,涂炭这方土地,使这寸草不生。
    女娲娘娘为镇住邪气,就在此压下一座山来,山脉横断连绵,绝住了邪气。
    娘娘再派山神来这值守,种下各种灵木珍秀,以灵气挡住了邪气。
    然而山神之力,缘于凡人信仰,这猨翼山山神失了周围人们祭拜,又没了林木珍奇护佑,日久就被邪气侵蚀尽了。
    之后邪气于山中横行,这内山不多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虺蛇是山中一条反鼻蝮蛇,也是众毒蛇之长,被邪气侵袭之下,日久竟诞生了灵智,在四百年上下修炼成妖,横行这猨翼山周边。
    因他偶尔从凡人那里听说龙的故事,也心向往之,遂幻化龙影。然而幻化之形终是泡影,终被我之前一拳击破。
    听得惠舍叙述,我心中五味杂陈,这般情景,与堂庭山何异?
    人性贪婪,导致怨恨不散,导致灾祸横生,其危害性可见一斑,但人们却如一叶障目,故作不知。
    惠舍向我拱手说:“禀主人,而今这山中邪气虽说蔓延,但还是小可之间。
    所以像小生这般妖怪虽受邪气侵染,但还保有一些理智。小生本愿只想守好同山生灵,这些年也妄吃了几个人牲。
    即使小生这般走了,这里也怕会有其它生灵为妖,长久若无控制,等妖成了气候,怕是山神大人来了也无计可施。还请主人想想办法,还猨翼山旧貌。”
    惠舍求的真诚,却叫我心中凛然,他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我并非真神,如何解决这猨翼山邪气,还还它旧貌?然而对于惠舍请求我也难以推却,此时可谓两难之境。
    我赶紧在脑中思付对策,首先便想到这猨翼山山神消失原因,
    究其是因为人性贪婪致使山神无力对抗邪气,最终被邪气侵蚀掉了。可是山神为何会无力到如此地步?
    按理说即使靠青山秀灵之气对抗邪气也只是种手段,山神自身力量才是最为重要。
    可是那时山神却几乎没有了力量,造成这样又是什么原因,和环境破坏有关吗?
    我又将惠舍描述之事回顾一遍,忽然意识到,有一个很重要但却被我忽略的点,那就是人们祭拜山神之事。
    早些的人顾忌祖训,祭拜山神,便相安无事,晚些的人违背祖训,忘却山神,就出了事。
    我又联想到江心月走前曾说的“有心则神不怠,无心则神不立”的话。
    她所谓的“心”就是指的祭拜之心,我感觉他们说的祭拜很像我们那所谓的“信仰”,神需要人的信仰来增加自己的神力,就是所谓的“信仰之力”。
    我并非是一个神学家,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但就目前情况应该就是这回事。那么这件事要想解决,倒也是有办法的。
    需要告诫这里周边的村庄,让他们重拾对山神的祭拜,应该就可以让娘娘派来新的山神,重振猨翼山的旧日风光。
    “好吧。”我将这事应承下来,惠舍显得很高兴。他不住的揉搓着双手,面带恭敬,语气甚有讨好意味说道:
    “小生很荣幸能认您为主,本欲送些见面礼。但奈何这猨翼山现在物产匮乏,小生法力低微,不知主人可缺脚力?”
    我现在正苦于如何离开这猨翼山,惠舍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我说:“我等有四人,这一路经招摇山、堂庭山,再到你这猨翼山,却是缺个脚力。”
    惠舍欣喜,答到:“那正是好的,小生刚好送主人一架马车,还望主人不要嫌弃。”
    他转身向自己蛇蜕处,单手一点,口中念词,却见一股黑气缭绕之下,那蛇蜕逐渐化形为一辆马车,
    是蛇身为车厢,蛇尾为车轴,两端又生出两只轮子,蛇颈化作车辕,蛇头化成一匹大马,那上翻的鼻子则化作一马夫。
    那车厢甚阔,雕梁画栋,看的很气派,马是高头大马,显得也很精神。只是这整体黝黑,周身黑气不散,令我甚是恐慌。
    “惠舍,你这马车倒是不错,可是这四周廖廖黑气不散,不是有毒或有邪气吧?”
    我问到,我此时口含着能避毒的尸骨丹,不惧邪毒之气,可是我不可能整日都含着丹药,且丹药是有时限的。因此心怀忐忑。
    惠舍微笑说:“主人不必顾虑,小生这身上绝对无毒,这是这山里的邪气,只是附于车子表面,车子只要出了猨翼山,这黑气自然消失。”
    我听得惠舍这般说,心才放下,就招呼祝余上车。
    祝余似乎对惠舍还有些戒备,眼睛一直盯着惠舍,惠舍见了忙一摊手说:“这位女郎,小生现在和你们可是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祝余小声嗔怒道,然后在我招呼下才乘上车去。
    “好啦,走了!”惠舍没有理会祝余的话,见我们都上了车,自己也跳进车厢内,于我们对面坐下后打了个响指,这马车便在无声无息间启动了。
    我见惠舍也进了车厢,不觉好奇问:“惠舍,你怎么也进来了,不用在外赶车吗?”
    我说这话其实没有厌烦之意,不管怎地,惠舍在当着我的面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我没有什么好追究的,我只是好奇惠舍的驱车之法。
    这辆车我在进来前观察好久,看其外表也是有马有车夫,但都只是幻象,既无有意识也做不得动作,
    若说是靠那马夫赶驾这辆车,我只能当是笑话听,所以唯一能驾驭的只有惠舍一人。
    “主人放心,这车是小生身体所化,它即小生,小生即它,所以无论在何处小生亦可自由操纵。
    之所以也进来还请主人勿怪。小生只是想离主人更近些,好恭听主人教诲。”惠舍对我躬身施礼说。
    我顿时有些无语,面对着惠舍这副谦和的样子,再看他这书生的扮相,任谁也不会将他同先前那头暴虐狂躁的恶龙相提并论吧。
    “哎呀,要撞上崖壁了……”这时祝余的一声惊呼将我拉回现实,却见在我身侧的祝余正探脸向车厢一侧的窗口向外张望,面露焦急。
    我自打坐上这辆车,一是考虑惠舍的事情,二是因为这辆车真的非常的平稳,甚至坐其上都感觉不出相应的震动,所以我竟然把车子正在行进中忘了。
    我急忙也探出头朝另外窗口看去,这两扇窗口都只有一面竹帘挡着,现在悬挂着,所以视野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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