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月云晨的生活总感觉有些不顺畅,每天的战队训练进步越来越缓慢,之前被独眼一人团灭的经历让他也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连工作上也开始不顺起来。
    这天中午,月云晨早早已经点好外卖,一个人来到员工就餐区准备犒劳一下暴乱的肚子,一进门就看见谭林在墙角的餐桌边朝他招手,他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
    说实话,上回的谈话让他对这三人没什么太多的好感,只是他刚来这个公司,没有朋友,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赵玉琴天天吃着自家男友做好的饭菜,没他什么事,姚瑶、江玥显然身份都比较高,压根没来过就餐区。他环视一圈,见每个餐桌都坐满了人,唯独谭林那一桌还有几个空位,他朝谭林笑笑,点点头,走过去坐在谭林边上。旁边还有于斤和廖新安。
    三人见月云晨落座,都沉默了片刻,还是廖新安问月云晨点的什么菜,吃的是哪家的,味道怎么样,这样寒暄了几句后,几人又接着刚才中断的话题聊开了。月云晨便在一旁边吃饭边打量着三人。
    谭林最先抱怨道:你一直说谭哥开始你的表演。我想做点什么也动不了啊。于斤你肯定是有目标的,明明自己想要搭讪,却一直怂恿我。你喜欢谁你就去追嘛,你老是拆我台干嘛呢,难道刚刚跟我聊天的那个女的就是你喜欢的?
    于斤表情难以揣测:谭哥可以帮我多搭讪几个。
    廖新安突然提高声调,像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谭哥是厉害啊,现在名声在外了。
    谭林微微皱眉:还说,你们不帮忙也就摆了,还到处张扬,我的人设全塌,现在是臭名昭著才对。
    廖新安连忙撇清关系:我们可没说啊,谁让你见个女的就搭讪,一点针对性都没有。现在没人鸟你了吧。
    谭林一脸无奈:我只是想混个脸熟交个朋友,你们思想能纯洁点吗?于斤你别转移话题,说吧喜欢哪个。
    于斤故作清高:没有特别喜欢的。
    谭林一秒戳穿:那就是有喜欢的嘛,你喜欢哪个,我帮你搭讪。加个微信还不容易吗?
    瘳新安像是自己受到了侮辱,阴阳怪气地说:对啊,谭哥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斤脸现不爽,顿了一顿,似乎想好了回答:我只是向谭哥讨教一下。
    谭林单刀直入:是在我们这个办公室吗?
    于斤直接否定:不是。
    谭林穷追不舍:那是隔壁办公室?
    于斤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没有。
    谭林一问到底:哦那就是在对面了?
    于斤说话大拐弯:如果有个女生一直有一个男的陪他吃饭,她会有男朋友吗?
    瘳新安表情豪无波动,仿佛刚才的一问一答他全没听见:不一定,有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只是同事。
    谭林有点不耐烦:有没有男朋友你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不问又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瘳新安不知是称赞还是讥讽:谭哥经验丰富。
    于斤有心想讨教:那要怎么问?
    谭林借机打听:你喜欢的是哪个?你先说出来,我再告诉你。
    于斤想了想:今天穿白t恤的,平常经常和另一女生一起,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谭林一脸热情:这个好说,明天你看她坐哪个桌子,我们过去坐一起。我帮你参谋参谋。
    于斤对于这样的热情有些不安:这样不好吧,会暴露的。
    谭林了然:傻,我们肯定不会表露出来的。
    瘳新安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最多瞄一眼。
    谭林认真说出对策:对啊,先把全场打量一下,顺带瞄她一眼,肯定不会暴露的。等聊熟了就好办了。
    瘳新安脸色平静,语气略带讥讽:不带你这样的。还打量全场。
    可能是秘密已经说出来了,于斤显得诚肯:这样要花很长时间,只怕我在这也待不了那么长时间。
    谭林开导:聊熟之后就好办了,加个微信,可以再约时间啊。你都不确定她喜不喜欢你,你现在考虑那么多有用吗。说不定人家不喜欢你,不过也没关系,你再换一个不就可以了。
    谭林接着补充: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都是你喜欢的,你不去接触,又怎么知道哪个是你最喜欢的。如果她也恰巧喜欢你,这不是正好。
    谭林再次好奇:瘳新安你喜欢哪个,你看我们都说了,就你还没说。
    瘳新安遮遮掩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谭林不信: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前上司?肯定还有其他目标的。
    于斤没有顾忌地直言:还是瘳哥藏的深。
    谭林继续刺激廖新安:他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吧,把你的暗仓放我们明道上来商量商量。
    ……
    听了老半天,月云晨算是明白了,这三个人怕是塑料兄弟情。谭林有心想要在公司寻个女朋友,另两人也有这心思却一直没勇气,眼见谭林付出行动了,两人心里不好受,便想着法在一边挤兑谭林,拖个后腿。每次谭林搭讪一个女同事,他俩不知道怎么插话,便在一旁搞破坏。谭林没法子,改变了策略,攘外必先安内。他想依靠自己还算过得去的聊天手段,帮俩人找到目标搭上线,让他们没空再管自己的事。只是他并没有看出,这俩人并不领情,甚至对于他的方法还有些不屑。
    月云晨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却强行表现出并不在意,假装认真的扒着饭。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是好累!
    饭吃到一半,月云晨看到上回碰见的那个“小马尾”和“大眼睛”提着外卖进来了。
    “小马尾”朝月云晨这边瞧了瞧,见有两个空位置,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领着“大眼睛”左顾右盼的走了过来,似乎生怕别人认为她是故意想要坐过去的。
    “小马尾”名叫江丽杨。她对自己的样貌有清晰的认识:有一张好看的鹅蛋脸,脸上抹了装后遮一下瑕疵,便也算得上精致;身材算不上胖,只是稍显有点肉,让她过于显得可爱了;身高已经不算矮了,穿上淘来的红色高跟鞋,搭配着飘逸的纱质长裙,整个人都非常有气质。
    她比月云晨早几个月进来公司,早已不是什么职场新人了。她之所以选择离开上一家公司,是因为她在工作中很难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自然不受领导重视,跟同事关系又相处的微妙,待久了觉得憋闷。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花时间想过,想这些事会让她脑袋疼,索性懒得想,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或者追会剧呢。
    她换这份工作也是想看看在新的公司会不会遇到长的帅一点的主管,寻到新的机会。机会遇是遇到了,她的直属上司——设计部主管长得还不错,条件还算过的去,可惜人家已经有家室了。
    以前一直想找个条件好一点的男生,希望他可以让她活得轻松自在一点,不用再去熬学历、熬资历,遇见好吃的、好穿的,也不用总是在意信用卡有没有爆。只是到了现在,属于她的美好爱情一直没有出现,而她也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学习热情,在职场中也慢慢被磨成了一颗坚硬的磐石,沉在那动弹不得。
    有时候她在想,上帝和丘比特是不是同时把她给忘了。真想告他们玩忽职守。
    她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已经开始频繁追问对象着落。她向往爱情,但也觉得一个人挺好,如果生活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万一发生点什么矛盾,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想来,找对象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当然如果能遇到长得帅同时条件也算得上好的男生,她还是可以委屈一下自己的。
    别说,之前还真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男生,只是她从来不会主动,无论对方多么优秀,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呢?
    只要他眼睛没瞎,智商过得去,就应该能看出来,本姑娘是对他有兴趣的,只要他表现的好,礼物送得勤,本姑娘兴致来了,想谈恋爱了,兴许就能答应做他女朋友。可是没想到那男人贱的很,最后被一只整天只会笑嘻嘻的狐狸精给勾引走了,现在想来还有点气不过。男人都是没脑子的大猪蹄子,才会对她这么优秀的、专一的、只会委屈自己还不会乱花钱的女人视而不见。也不看看本姑娘有过多少男人来搭讪,理都没理会过。
    想到那些来搭讪的男人,她就更气了。那些男生对着她问这问那的,她不过是矜持一下不说话,男人们要么放弃了,要么就直接开始问联系方式了。呵……可笑!恶心!
    她在于斤边上坐下,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的拆着外卖盒的包装袋,同桌的几个男生对她来说犹如空气。她跟于斤有过一次工作上的交流,知道他是一个老实巴交让她提不起丝毫兴趣的胖子。上次因为月云晨不接她的话,让她很尴尬,她才会递饺子给于斤,挽回一点自尊心。算是便宜这个胖子了。不过这个月云晨仗着自己长得帅就给她难堪,真是太过份了。
    她旁边的“大眼睛”叫汪绿萍,是个实习生,没什么工作经验,什么事都得让她教。她又没多拿工资,凭什么把人安排给她带。还算这个汪绿萍挺会做人,话虽然不多,平常有什么零食都会给她和周围同事塞一点,偶尔还会给她带个饮料、水果什么的,让她面子上好看些。也算没白带。
    见来得两个女生不说话,几个男生也同时不再说话,最奇怪的是于斤也完全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照理说,上回吃了人家的饺子,起码再次见面会先打个招呼。对于于斤的反应,月云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丽杨把拆掉的包装往桌子中间一扔,趁机瞄了一眼月云晨,见他两眼盯着盒饭,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到来,脸显不悦。她低着头嘀咕:“吃饭那么粗鲁,切!”
    一桌子人不知道她指的是谁,都不吭声,谭林三人自觉的吧嚼饭的频率放慢下来,月云晨也不管她在说谁,只想早点吃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别人说话都不理,懂不懂尊重女生啊!”上回月云晨保持沉默就已经让江丽杨气不顺了,现在更气了。
    月云晨眉头皱起。他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但还算不上粗鲁。对方说话没有主语,眼神又一直在挪移,未必就是在说他,他也不想对号入座。不过,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在身旁耍脾气是一件让人心情很郁闷的事,他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收拾好东西朝谭林他们示意道:“我先走了。”
    谭林三人一个个表情淡漠地看着自己的盒饭,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既不理会江丽杨,也不回应月云晨。
    见没有回应,月云晨也不想多留,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江丽杨的怒火却在这时成直线上升。她死盯着月云晨的背影,一脸的不甘,声音拔高:“渣男!只会讨好美女吧。”
    她这话的声音足以让附近几桌的同事听个清楚。
    虽然是背对着,月云晨仍能感觉到这次的声音是冲着他来的。他心中也升起一股恼意,但长时间的敏感,让他对很多事情的判断都犹疑不定,强忍着怒火,眼神凌厉地看着对方,想再确认一下,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江丽杨毕竟是女生,面对月云晨凌厉的眼神不敢直视,转头看向汪绿萍:“这种人好能装啊,偷听我们说话还装作不知道。”
    汪绿萍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阵尴尬,不敢搭话。
    月云晨心里是彻底爆怒了。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装?
    偷听?
    他整个脸都阴沉下来,却仍然只是强忍着,一来是陈丹长久的强势压制让他形成了不敢发泄的习惯。二来,他的理智非常清晰的告诉他,他不能发火,一旦发火,这里很多人会突然联合起来一起指责他。
    他认识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人们不会去管他们没有看见的事情真相,他们看到的是你在发火,冲一个女孩发火,在大庭广众之下。才不管你是受害者,还是施爆者,现在都值得被他们谴责,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能感受到一种莫明的成就感。人们不会浪费时间去追寻真相,因为大多数人也没有对真相的判断力。何必费那些脑细胞?
    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但愿意活在这个世界的真相里的,只是一部分人,因为那预示着将会承担更多的风险和责任。
    月云晨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一言不发,怒火变成委屈,在紧握的拳头里,在湿润的眼框中打转。无奈,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现在的女生都怎么了。这样的情况他已经碰到不只一次了,他厌恶自己的愚笨和懦弱,每次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皆是因为他的懦弱,让所有人都觉得伤害他没有风险成本。很多人习惯性以为,懦弱会激发人的保护欲,但其实它只会激发善者的同情和不善者的利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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