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清愣怔住,继而抬头看着秦二壮。
    秦二壮看了大丫一眼,忍不住抓抓头,又看了秦清一眼,见他穿着棉布短袄,脚下穿了一双白舃(xi)棉鞋,“志哥儿,你冷不冷?”
    秦清摇摇头,他除了鞋子不适应,其他倒也好,和他小时候穿的大差不差,大棉袄来二棉裤,里头是新棉外头是旧布。
    “那随我上山一趟吧”,秦二壮转身先走,秦清迟疑片刻也随着他慢慢往山上走去。
    出了巷口四处瞧去,如今这村中一片白茫茫,近无人亦,以前四五人宽的小道布满白雪,唯有几个脚印并狗爪鸡爪印散落其中。
    透过土墙,茅屋之上参差的落了几层雪,倒像是雪白圆滑的台阶,屋檐下挂着冰凌,想来是这雪化一阵,下一阵。
    秦清掐指算了算,昨日癸巳是冬至,戊寅是大雪,两个节气间差了半月,下了得有三场雪,这小冰河天气可真不赖。
    地上的雪约有二寸来厚,好在父子二人都是穿的木舃,虽说没到脚面,行走起来倒没有大碍。
    走了约莫二刻钟,到了山脚,秦二壮转身看了秦清一眼,见他只是面色微红,笑道,“多亏我让你天天扎马步,要不走这一趟你怕是得累的叫喊腿疼”。
    秦清自穿越以来随夏氏胡乱习武,日日不缀,秦二壮见他如此,知他是有韧劲,便在入冬后,教他扎马步、使铁斧。
    无论文武,都要先练基础,而扎马步是武学中最便宜最有用的基础之一。
    扎马步可增强体能、提高耐力、腰力腿力,让人下盘稳固,平衡能力好,不易被人推倒、拉倒,还能提升胸腹部的抗击打能力,有聚气凝神,练内壮之效。
    而使铁斧则是练臂力、眼力、体力,劈柴火并不是拿起来就劈,柴有圆纹也有竖纹,顺之则利,逆之则钝,要想劈的快而省力,那么眼力必不可少。
    两者合一,既练上肢力量又练下肢力量,又不花费银钱,实在是农家孩子强身健体的良方。
    秦清闻言摸了摸胳膊,嘿嘿笑了两声,“就是劈柴有些多,如今胳膊有些痛”。
    秦二壮忙是问道,“写不得字了吗?”说罢就是来拉秦清。
    秦清忙是摆摆手,“不影响,昨天劈的多了些,想着快过年了,又加上雪大家里有些冷,怕劈的少不够烧”。
    汶上县虽说属于兖州府,可煤炭却是没有,再说那玩意也贵,就是城里的富户也是烧不起,都是用的木炭,而乡下用的则是柴火。
    秦二壮点点头,转身上山,边走边说道,“你也不用心急,我知道你力气大,可不管是做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是”,秦清低声回道,心中却是又多了些疑惑。
    父子二人慢慢行走在山道上,如今山中无风,小雪似粉,飘飘洒洒漫落山间。
    青松挺直,针叶如今已是深绿,冠头上落白雪如菇如伞,白绿相交惹人注目。
    地上野草早已枯萎,黄色已是看不见,全是晶莹,有高挑荒草的突枝被白雪缠绕,竟似银蝶一般,时有人影掠风,似要振翅欲飞。
    环顾四周尽是璀璨,粉蝶银花,飘飘万豁,俨然置身琳琅之间,不觉使人尘襟顿涤,烦虑皆消。
    再行几步,立山涧高处,则见锦装世界,粉捏乾坤,四山尽列晶屏,万树皆飞琼屑,人如在冰壶,天开玉镜,真大观也!
    绕过山涧又行千余步,在密林深处一座白雪覆盖的木屋映入眼前,等二人走到近前,秦二壮掏出铜匙开了门锁。
    “这是守涧人的房子,后来荒废,我和你姨丈几人寻来做了库房”,说着秦二壮从怀中掏出火折,吹了几下引着铁盆里的木柴。
    屋子里还有些残温,想来秦二壮和大丫上山就是来了这屋子,秦清四处扫了一眼。
    墙的四周放了一圈木板,如今都放着切片的药材,散发着蜂蜜的甜味,还有一处放了些根状物,靠墙角处放了一个大包袱,扎的结结实实,包袱的木板下有几个陶罐,都盖着盖子。
    将柴火吹旺,秦二壮关了半扇门,将一个石板放在铁盆上,看了秦清一眼,声音略带低沉,“志哥儿,坐下烤烤火”。
    等秦清坐定,秦二壮拿了一根长约三尺,粗约二寸的物件递给他,笑着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清虽说不明所以,还是接了过来,这树根一到手他就闻到一股轻微的豆腥味,再看这根去了芦头,根须也已经斩断,皮微黄,略皴,应是晾晒过。
    秦清轻掰了几下,感觉挺硬,“这是什么?树根吗?”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黄芪。
    “呵呵”,秦二壮笑了几声,“这是黄芪”。
    秦清又看了几眼,放到嘴里咬了几下,微苦带甜,“呸”了几口吐出些黄皮。
    “你咬它作甚”,秦二壮笑着拿过黄芪,“这还有炮制,等下山家去,爹给你些炮制好的,你泡水喝”。
    秦清点点头,“你想学吗?”秦二壮低着头问道。
    秦清心中一惊,猛地想起那本炮制书,缺了一那页定是秦二壮撕去的。
    “我看你那医书折了页,你是想学吗?”秦二壮手里提着个陶锅跨出房门,见秦清未答,回头又是问道。
    秦清心思电转,莫不是他起了疑心?忙是低头,手脚缩在一起,也不应声,急急想着对策,暗自懊悔没将铁斧带来。
    秦二壮将陶锅装满了雪进了房门,见秦清低着头,大笑几声,“你这孩子,这是作甚?又不是难事,怎地把你愁成这样?”
    秦清一听,心下稍缓,“你如今也认识了百多字,料来这黄芪的药性你也是知道了,正好今天大姐儿说起你错把紫槐当黄芪,爹正好教教你”。
    秦清听了心中松了口气,抬起因紧张涨红的脸,期期艾艾道,“我......我怕学不会”。
    “哈哈哈”,秦二壮大笑,“不会便不会就是,又不是指望着你靠这般手艺谋生,再说爹也是......”。
    说到此处,秦二壮话音一顿,脸色一时变得难看起来,时而愤怒,时而寂寥,时而凄惨,时而欣喜,最后终是变得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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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舃:古代一种鞋子,是在脚底加一层木底,多是用软木,为了在泥湿地方行走方便,有的底下刻槽或是加草屦(ju),起到防滑作用。而汉代的木屐是在底部加两齿以便在泥道路行走,多是用在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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