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秦淮河花魁大赛注定会流传千古。首先,因为这场花魁大赛背后涉及到的是权势滔天的秦王殿下和江南权阀之间的一次很直接的角力。
    这样的一次角力,核心关键人物并非两方势力的头面人物,而是年轻一辈。江南这边,江南权阀年轻一辈中一个叫陆铮的少年横空出世,以惊艳的姿态终结了这一场角力。
    角力的结果是秦王府惨败,铩羽而归,江南权阀大获全胜。秦淮河上碧云阁依旧是第一画舫,范朵朵依旧是第一花魁。
    在花魁大赛结束三天之后,秦王世子龙中云便率领身边的跟班拥趸,另外还有李芊芊乘坐黄船跟着运河北上进京了,陆铮一个人,击败了整个秦王府。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陆铮的做法处处都中和规矩,天衣无缝,他最后甚至都没有让范朵朵和李芊芊死磕到底,而是让范朵朵通过弃权的方式,维护秦王世子的皇族威严,就算是最苛刻的言官也绝对抓不住陆铮的一点把柄。
    陆铮没有越界,江南权阀更不会越界,秦王世子龙中云在江南的做派成了一场闹剧,最后他自己自取其辱,无颜再留,灰溜溜的滚蛋,这事儿就这样不可思议的画上了句号。
    另外,花魁大赛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通过了不断的发酵,都变得富有传奇的色彩,尤其是因为这一次花魁大赛,陆铮又有词作问世。
    他的几首词作,每一首都是难得的佳作,每一首背后都有人演绎出各种故事出来,现在大家都好奇,范朵朵手中还有多少陆铮的诗词?
    而因为范朵朵和陆铮之间的故事,花魁大赛之后,范朵朵离开了碧云阁,而去了六合的天水阁,成为了天水阁的第一红牌,而天水阁也因此地位暴涨,成为了金陵仅次于碧云阁的第一画舫……
    ……
    初春时节,柳絮飘飞,大河两岸,人流如织。
    花魁大赛之后晃眼已经半年了,这半年的光景,金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多人之前预料的金陵变局并没有到来,江南依旧是权阀当家,明面上,江南是朝廷在掌控,实际上江南权阀把控着这一带的钱粮税银,包括南府军在内的后勤给养,也由江南权阀一应控制。权阀的地位不仅没有被削弱,隐隐还有死灰复燃,再攀高潮的趋势。
    而对金陵来说另外一个变局便是六合县的崛起,尤其是六合县县衙所在地三孔桥,隐隐由一个小集镇,发展成了应天最繁华之地。
    而根据最新应天府的认定,秦淮河被重新整理,六合天水阁所在之地被正式纳入了秦淮河的范围,渐渐的,金陵出现了“西碧云,东天水”的格局。
    天水就是天水阁的意思,而以天水阁为中心,辐射的商业繁荣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而随着三孔桥飞速的膨胀以及人气的高度汇聚,在这一点拥有广大产业和土地的陆铮财富的积累自然也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攀升,当然,明面上,这一些财富大部分都归顾家顾至伦所拥有。顾至伦的名头在整个金陵也被传为了神一般的人。
    和陆铮相似,顾至伦虽然姓顾,也是顾家的人,但是他从来不遭顾家的待见。甚至他为了能靠拢顾家,曾经耗费了很多心神,都未有任何的机会。
    而现在,顾至伦成为了六合一县生意的霸主,就算是顾家在六合的生意也必须得顾至伦点头才能做得顺畅,要不然寸步难行,看看顾至伦今日的风光,很多人都感叹顾家当年识人不明,让顾至伦这样的本家人才流落异乡,最后让他人所用,真是可叹可惜。
    天水阁,丝竹楼,顾至伦设宴。
    天水阁一等的姑娘来了十几个,莺莺燕燕,众星捧月,顾至伦纵意于花丛之中,心情说不出的惬意清爽。
    何良工则有些紧张,不断的搓手,眼睛屡屡的往外瞅,顾至伦矜持的抬抬手道:“良工,放松一些,多大的事儿?一次宴客而已嘛!”
    “是!东家,是我有些着相了!”何良工低头道。顾至伦道:“良工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顾家没什么了不起,在公子眼中,顾家的那一帮人全是冢中枯骨,根本不值一提。
    江南之内,无有人有公子之才,公子胸怀的是天下,小小的江南算什么?这一池小水,终究是你我的!你懂这个道理么?”
    何良工连连点头,心中却是震动莫名,顾至伦口中的公子是谁自然不用说,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陆铮。
    放在一年之前,在金陵说陆铮之名可能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就算是有人知道,对陆铮的名头基本也是不屑一顾,可是现在,陆铮的名头如雷贯耳,在六合县陆铮更是宛若神一样的存在,在天水阁,谁如果不知道陆铮的名头,估计这里的姑娘会立马和其翻脸。
    “顾家大爷顾生江到了!”顾至伦身后,贴身的丫头十分小意的提醒他,他连忙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迎上前去。
    而进来的客人顾生江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帮跟班,他丢下了所有的跟班,快步走过来,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宛若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彼此都分外的激动。
    “至伦,这些年你受了苦了!说句心里话,我一直都盼着你能回来,你是个人才,你这样的人才家族一直都看好,只可惜造化弄人,多年来我们失之交臂啊!”顾生江道。
    顾至伦道:“大爷,这些话您不用说,就算我走得再远,飞得再高,一个‘顾’字掰不破、你我兄弟的情谊更是坏不了。
    老太爷经常说顾家这些年靠什么传家?靠的就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大爷,您快请落座,来人啊,安排上茶,另外把姑娘们都叫过来……”
    顾至伦热情的招呼客人,看样子他就是这里的常客,实际上,现在的天水阁这家包房就是顾至伦长期占据的,他的地位今非昔比,用陆铮的话说到了该享受的时候了。
    每日工作之余,有这么一处地方放松休闲,关键是天水阁的姑娘们还这么喜欢他,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年轻了,真是枯木回春,活了偌大一把年纪,顾至伦觉得现在自己才活出一个人样来。
    顾生江是多么傲慢的人?以前别说顾生江来拜访他,顾至伦主动去顾家跪地苦求,也别想顾生江正眼看他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在顾至伦心中,顾生江还真不算什么。他长期跟在陆铮身边,看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也受到了陆铮的影响了,他是打心眼里不怎么看好顾家,顾生江在顾家还不怎么能做主,他更是有心理优势了。
    宾主落座,姑娘和佳肴们都一并上来了,美酒好菜,另外还有最标志的姑娘在一旁陪着,这样的宴席自然相当的奢华。
    可饶是如此,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满意,顾生江身边受宠的门客叫洛雨,他忽然冷笑一声道:“天水阁现在真是好大的派头,我们东家来了,头牌姑娘都躲着不见人么?我记得没错的话,天水阁现在最当红的范姑娘,以前可还在碧云阁吃饭呢!
    现在怎么到了天水阁了还成精了,老东家来了也不露个脸?”
    洛雨这话一说,全场雅雀无声,顾至伦脸上的青气瞬间浮现。看到这一幕,站在顾至伦身后的何良工便知道不妙,当即叱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天水阁放厥词?前两天总督詹大人来天水阁,朵朵姑娘也没有出来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人啊,把这放狂悖之言的东西给叉出去,六合不欢迎这样的人!”
    何良工忽然发飙,态度极其的强硬,他话一说出口,立马冲出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便冲过去讲洛雨按住往外拖。
    本来气氛融洽的现场瞬间炸了,洛雨大惊失色,却有恃无恐的道:“何良工,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背主家奴,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你别以为自己小人得志,便真以为能神气活现多久,我告诉你,这一次大爷过来就是为六合的事情而来。
    你何良工这背主家奴,迟早要和你算账……”
    “啪!”顾至伦一拍桌子,倏然站起身来,冷冷的道:“顾生江,怎么?你这个奴才说的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啊?
    这么说来,咱们今天这宴会多此一举,那好啊,这姓洛的我留下了,其他的人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切都别谈了!”
    顾至伦说翻脸就翻脸,刚刚他还和顾生江两人一起握手,交谈甚欢,像是亲兄弟一般热情,可现在,他是毫不犹豫的翻脸呢!
    顾生江完全愣住了,在他的记忆中,在金陵这个地方敢对他直呼其名的平辈几乎没有,他至少有二十年没有被人如此不客气了,一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毕竟是顾家的大爷,这么多年只有他对别人呼三喝四,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可是在六合地头上,他的这些跟班根本不起作用,顾至伦翻脸就走,走出门外便让人拖出洛雨,当着顾生江的面一通狂揍,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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