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和童子秉烛夜谈,气氛很紧张,着实面对辽东最严酷的考验马上就要到了,为了准备这一战,陆铮表面上鱼不动水不跳,实际上他暗中做了非常细致周密的准备,甚至他用穷尽的办法推演了宋乃峰所有可能出兵的方案。
    为此,他真是彻夜难眠,已经有很多昼夜都没有睡觉了呢!从眼下的局面来看,他情报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因此在这一块是他需要把自己的资源用到极致的地方。
    “古人有蒋干盗书的手段,这一次我们也有一个‘蒋干’,就不知道此人是否能够胜任这个位置,此人现在已经动了,从目前的态势来说还是很好的!就希望这个人能够建功劳啊!”陆铮道。
    童子“嗤”一笑,道:“张天远是宋乃峰密探的事情,此事非常的隐秘,宋乃峰早就有异志,因而他在早年间就把探子派到了京城,辽东,金陵,岭南,淮南等各地。辽东的探子因为他和谭氏的关系一直都没有交恶,所以张天远自从入了辽东之后,其便没有被启用,因此张天远的隐蔽性很高。
    往往越是隐蔽的探子,越要被重用,宋乃峰现在启用了张天远应该没有悬念。而张天远多年之后主动找齐远志交好,其必然有所图呢,如此这般,我倒觉得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张天远立功心切,宋乃峰急于求成,两人极有可能一拍即合,公子你说是不是?”
    童子的语气颇为揶揄,顿了顿继续道:“那齐远志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是个权谋的高手,这一次却被那张天远戏弄于股掌之间,倘若这件事情了了,回头他非得羞死不可呢!”
    陆铮道:“人非圣贤,岂能事事都没有过错?齐远志刚刚在辽东办差,其心思必然不安,在此情此景,我又刻意对其冷淡,他心中烦闷抑郁,当然就不会去想到张天远那边。
    再说了,张天远这些年隐蔽得很,谁能想到我和西北军之战在大军并未对垒之前其实就已经开始了呢?如此这般,齐远志也真是不容易啊!”
    陆铮感叹,一方面他赞赏齐远志的才华,另一方面他内心还是有愧疚,毕竟齐远志这等人才难得,这一次有些委屈他了。
    陆铮之所以决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这一次战事,这一次和西北军之战,陆铮是没有任何退路的,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这一次败了,陆铮还能去哪里呢?偌大的大康江山,再也没有陆铮的立锥之地了!因而这一战的意义怎么夸张的形容似乎都不为过呢!
    另一方面,陆铮也是想让齐远志彻底的归附于他,齐远志跟随宋文松多年,其人骨子里面是很传统之人,认为遇到了明主就应该一直追随,陆铮这一次是强行让其抛弃宋文松,不得不说齐远志心中必然有不愉。
    另外,齐远志高才,才高之人都心高气傲,齐远志到了陆铮的手底下办差,其未必就能事事服陆铮,还有陆铮手底下的谋士众多,倘若齐远志不能融入到整个班底之中,其终究只是浮萍,假以时日,其内心郁郁,说不定还要泯然众人矣。
    陆铮思前想后,觉得要驾驭此人不能用常规的手段,这一次恰好和西北军交战,陆铮便故意让其受委屈,用先抑后扬的手段对付,就这般死熬一些时日,陆铮觉得一定能出成果呢!
    齐远志对此自然不知,殊不知他这番抑郁,消息已经飞速传递到了宋乃峰的案头,宋乃峰日夜兼程从陇右出发,不过三天光景便秘密到了并州,在并州司马府,宋乃峰秘密见了川山岳等几个心腹爱将。
    “这一次对辽东用兵,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川山岳你这些日子斥候撒出去了,黄州可否有反应?”宋乃峰道。
    川山岳道:“王爷,辽东陆铮屡屡败在王爷您的手底下,此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这一次我们出兵他必然已经知晓,而且肯定会全心戒备。根据我们斥候打探到的消息,陆铮再一次启用了三公子,并且给了三公子数万骑兵驰援黄州,此时的黄州要打并不容易。”
    宋乃峰眉头皱起来,用力的冷哼了一声,很显然他听到了宋文松的名字心中便长毛,忍不住怒气往上冲,他眉头一挑,勃然道:“陆铮小儿,他是故意恶心本王呢!哼,本王这一次要攻辽东,便就堂堂正正的去攻,我就不信我西北大军全军出动还打不过几个南府军!
    各
    位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并州大军从正面入关,兵临黄州城下,川山岳率领三万大军作为先锋入关,我随后率领大军从后面入关,就在黄州我们决一死战!”
    宋乃峰语气无比的傲然,他的头发已经发白了,这一次他出征带上了两个儿子,宋文杰和宋文华两兄弟侍奉在其左右,今日也听在参与议事。
    宋文杰道:“父亲豪气惊人,我等备受鼓舞。但是黄州决战我们如果真那般做了,会不会有中计的嫌疑?黄州因为靠近关内,因而城防坚固,我等骑兵不利于发挥,陆铮囤兵黄州,其用意也是无奈之举,父亲,您何不直接长驱直入,先攻下黄州后面的广袤大地,而后从四面将黄州合围,黄州之敌还能有什么生路?”
    宋文杰这般说,眼睛便看着宋乃峰,眼神之中尽是期盼之色,宋乃峰冷哼一声,道:“汝黄口小儿,怎知用兵?黄州是坚城,本王打的就是坚城,都给我听好了,全军出动,攻破黄州,拿下宋文松小儿,我们西北军全军出动倘若连一个小小的黄州都拿不下来,那岂能有望拿下整个辽东?”
    宋乃峰一阵狂喷,宋文杰闹个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宋文华在一旁道:“父王,大哥这般心思可以理解,毕竟大哥也是多次吃了那陆铮的亏,对陆铮内心十分犯怵,这一次陆铮小儿又有其他的手段,大哥担心父王上当啊!”
    宋文华一本正经的说话,言辞之间却尽是对宋文杰的奚落,宋文杰气得脸色发青,一时却又不好说什么。
    这一次宋文杰是有备而来,他提出这个观点是得到了手底下众谋士都认同的,因为陆铮不好对付,简单的对付陆铮难以凑效这是很多谋士们的共识,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乃峰对付陆铮的手段是不是太简单?
    宋文杰逮着机会本想得到宋乃峰的刮目相看,没有想到宋乃峰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一时他心中着实感到委屈,再看宋文华洋洋得意,他心中忍不住想父亲心中还是宋文华的位置高,相比起来,自己似乎日益要被边缘化了!
    他心中这般想,更是心灰意冷,大公子吃了憋,其他的谋士们或有异议之人谁还敢说什么?议事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冷清了,当即宋乃峰便摆手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妥当了,尔等先下去歇息吧!”
    众人领命下去,议事厅就只留下秦业嗣一人,宋乃峰也不说话,转身入了内廷,秦业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一直都过长长的甬道,走到了一处园林之中,宋乃峰转头看向秦业嗣道:“业嗣,消息如何啊?陆铮小儿可有些什么手段?”
    秦业嗣道:“我们的人传来了消息,一个坏消息是陆铮将齐家收留,给予了高礼遇,并且将齐远志收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王爷啊,齐远志此人是个齐家庶子,但是其本事着实不凡,这些年三公子能够屡屡成为黑马,其背后便是此人的功劳,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其人又长期在西北厮混,对王爷您的了解的掌握绝对不能小觑,此人是一大敌!”
    宋乃峰眉头一挑,道:“那该如何?”
    秦业嗣话锋一转,道:“万幸的是此时齐远志对陆铮并没有完全归心,而陆铮虽然知道齐远志的名头,但是其本身是个恃才傲物的主儿,估摸着是要给齐远志一个下马威,陆铮和齐远志的相处并不融洽,齐远志口中也多有怨言!”
    宋乃峰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一说战事的事情吧!”
    秦业嗣道:“战事真没有什么说的,陆铮如临大敌,让宋文松为先锋,接着又拜柳松为大将军,说是要用两棵松树对付西北军,其决战地点定在黄州,王爷啊,黄州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王爷又岂能遂他的心意?陆铮此子才高是不错,但是终究还是太刚愎自用,以为辽东是中原呢,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竟然想着要和西北军在辽东一决高低,啧,啧,这一次我们不要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西北军是如何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呢!”
    宋乃峰轻轻颔首,道:“事情是这么个事儿,但是对陆铮此子不能掉以轻心,此子有谋略,心机也是无比的深沉,我们兵出连山这部棋其或许也有预料。业嗣啊,这一次连山之兵是你率领,你千万记住我们要兵分三路,一路到黄州,一路绕路到相州,还有一路长驱直入,不管不顾,直接奔袭盛京,三路人马在草原上拉开了架势,陆铮就防不胜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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