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们哥仨都睡得很晚,急着找地方把大洋换成现钞,脸都没洗就出了门。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桥上挤满了人头,个个都探着头往桥下看,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多老实的一个人啊,怎么说走就走了?”
    “可不是嘛!昨天一阵妖风吹来后,他就疯疯癫癫的了。”
    “可能是昨天街上闹疯狗的时候,他被咬了吧?所以遇水则亡……”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桥底下过世了,但我们的视线被看热闹的人群给挡住了,看不到桥底下有什么东西,就随便问了一个人。
    对方说,桥西街的苏老三一大早就去桥东菜市拉货,在下坡的时候,三轮车拉得太重,车速很快刹不住,连人带车掉入水里,他的家人一路在下游浅滩处等着,一路从桥头往下找人,但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言,我整个人都快疯了,若是别人,我不必要去凑这个热闹,但出事的人是苏老三,问题就严重了。
    我脸色铁青地看着林木匠,问道:“木匠,这、这该怎么办?”
    林木匠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像吓傻了一般,不停颤抖,过来一会,才说道:“真他娘的邪门,昨天他说活儿算他的,该不会就是他自个吧?”
    杨掌柜夜里睡着了,不知道我们现在说的是什么,便问道:“怎么回事?死者就是昨天晚上被疯狗追的那个老人家?”
    “对,他昨天夜里来找黑无常,说中午十二点要帮忙吆死人,活儿算他的,这下好了,他死了,这不是很邪门吗?”林木匠瞪着眼睛,声音压得很低,说得他自己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杨掌柜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人都没找着,你能肯定他已经死了?”
    “这么邪门的事情都出了,他还能活吗?”林木匠一边说着,一边从我口袋里拿出苏老三留下的照片,递给杨掌柜看。
    “什么?这照片不就是昨天那个人头吗?”杨掌柜看了一眼照片,整个人都僵硬了一阵,脸色十分难看。
    我点点头,说:“对,就是那个人头,照片是苏老三留下的,你不觉得邪门吗?”
    “那……”杨掌柜眼眸中射出恐惧的光芒。“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帮忙找人啊,依我看,这事情,我们都推不掉!”说着,他就推着我们两个赶紧动身。
    林木匠犹豫了一下,说:“我和黑无常去就好了,这事情太晦气,你拿钱去换吧。”
    杨掌柜咬唇想了想,说道:“行,那你们去,有事再跟我说。”说着,拨开人群,便风风火火的往桥东街走去。
    我和林木匠挤开人群,从直奔桥西码头。由于下了一夜的雨,河水明显上涨,水质浑浊,五条小船一字排开,船夫个个都站在船头,撑着竹竿往水底打捞,船尾则有苏老三的一些本家亲戚不断往水里投放各种贡品。
    在桥的下游这边,苏老三的老伴和两个儿子都被亲友扶着,哭得伤心欲绝,身边放着一辆脏兮兮的三轮车,几包大米和半边猪肉,陈大力正和他那个做道士的四叔忙着烧纸钱。
    我走到陈老道身边,开门见山地问:“陈道长,人找到了吗?”
    陈老道头也不回地叹气道:“命啊!已经第四遍了,还是没消息。”
    林木匠抬眼看着下游的水,幽幽说道:“会不会到下游了?”
    陈老道摇着头,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不可能,出事前,古渡口那里正好有人撒拦江网打渔,几十斤的大鱼都拦住了,何况是人?”
    从桥头到古渡口的距离,也不过六、七百米的距离,若不是河道拐弯,眼睛都还能看得见,看来,苏老三活的希望非常渺茫,我越是往下想,心里就越害怕,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扛下来。
    我自告奋勇地说:“陈道长,铃铛给我,我来!”
    陈老道惊讶地扭过头,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沉重的脸色夹带着一丝鄙夷,不冷不热地说:“小吴天师,有劳了!”说着,将手中的铃铛递给我。
    我没时间跟陈老道嘘寒问暖,让船夫搭起木板,一路走到中间的小船,站在船头上,叮铃铃地摇响铃铛。“……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燃烧的符纸刚丢入水面,桥东街设在桥头附近的生活污水口突然喷出一股水柱,刹那间,河水被染成了紫色,水面冒出臭气浓浓,刺鼻辣眼的紫烟,桥上围观的人群纷纷捂着口鼻,显得鸦雀无声。
    紫色的水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扩散,“咕咚”一声,船尾不远处水花四溅,一条跟人一样大的鲤鱼跃出水面,瞬间沉入水底,在水中横冲直撞,将桥底下的小船撞得摇摇晃晃。
    “龙王!龙王现身啦……”
    桥上突然有人发出尖叫声,围观的善男信女纷纷下跪祈福。
    紧接着,船头不远处,泛黄的水面犹如出现泉涌,一连串气泡在水面炸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开始上浮,围观的人群几乎都是屏住呼吸,现场除了水流声外,连小孩的尖叫声都没有。我也有点惊讶,整个人就像木偶一般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水面。
    不一会儿,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翻转,我清晰地看到,这是一副没盖子的木棺材,大概两米长,上面的黑漆白字清晰可见,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它浮出水面后,就撞到我所在的这条船,硬是将小船往下推了一米多。我脊背瞬间感到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阵,除了惊恐外,剩下的就是冷汗。
    旁边的一个船夫用带钩的竹竿勾住了棺材,将其打横,忽然大叫:“找到了,在这里。”
    躺在棺材里的苏老三头发蓬乱,但五官清晰可见,嘴巴微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紧绷的脸仍挂着惊恐之色,大眼瞪着,死不瞑目的那种,越是看着他的脸,越是可怕。
    陈大力叔侄两人匆匆忙忙地跑到我右侧的小船上,两人用一块白布,将苏老三的遗体盖住,接着,医院太平间的几个工人也赶到对岸等着。
    我将铃铛交给船夫,走下西岸,对着惊愕中的林木匠说道:“没我们的事了,走吧。”
    林木匠用抖颤的右手指着手表,结结巴巴地说:“十、十二点,苏老三浮上来的时候,正、正好十二点。”
    尽管气温很低,很冷,但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湿透。“既然这样,那应该了却了他的心愿了吧?走吧,先去买身衣服换吧。”
    林木匠用贼眼看着对岸的家属,低声说:“还没拿钱呢,大伙都夸你有能耐,你过去收他们个三五百的,应该没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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