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梓松本就憋了股气,还要踢水负担两个人的重量,又被这么大力一挤,不小心就呛了一口,猛然咳嗽起来。
    斯内普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嘴角不受控地扬得老高,几乎就要抱着人亲上去。
    竺梓松目色一沉,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就笃定了我真会救你而不是让你烂在湖底?还是笃定了邓布利多舍不得你这个手下?这种事也敢干?还是说……”这就是你和邓布利多一起安排的?
    斯内普连忙答:“我原先不知道的,邓布利多骗我喝了昏迷剂,也没有说过我是您的……珍宝……”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飞红,眼中的喜悦不可错辨。
    竺梓松心一软,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若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被冷水泡了这么久,面上却依旧过不去,哼了一声别开眼,招过扫帚伸手握住,冷声问道:“会游泳吗?”
    斯内普愣愣回答:“不会。”从小父亲就厌恶自己,母亲也没精力照顾,他的童年几乎可以说是放养的,他又不爱运动,哪会想到要去学游泳。
    “真没用。”竺梓松鄙视地噘噘嘴,好吧,其实就算斯内普善水,他也不会让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地一路游回岸边。翻身攀上扫帚,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放开,用力一拉,将男人也扯上了扫帚。
    斯内普猝不及防,手臂被拉得生疼,但坐到男孩温热身子的背后,只觉胸腑间满当当的,好似每一个空隙都塞满了蜜糖,连自己刚被嫌弃了也当没听见。
    “抓稳了。”竺梓松地声音冰冷,却还是等斯内普调整姿势坐稳了才放开一直啦着他的手,又见风吹过后男人打了个寒战,给湿漉漉的两人施了个快干咒才催动扫帚。
    “嗯。”斯内普满脸喜色,犹豫了一下,双手小心翼翼搭上男孩的腰,虽然知道男孩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有什么能比发现心上人对自己也抱着同样感情更让人开心的呢,心里头痒痒的,只想着能多与他亲近一分也是好的。
    竺梓松立时僵硬了身子,怒喝:“让你抓扫帚呢!手乱放在哪里?”
    斯内普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刚才冲出水面时男孩的模样有些狼狈而失了往日的威严,又或许是确认了对方的心意此刻心中尽是甜蜜几乎忘了对方的身份,闻言也舍不得放手,大着胆子靠上前,胸口贴着男孩的背,低下头轻轻把脸颊贴到对方头侧,发出声满足的叹息:“主人……”
    竺梓松被身后的温度激得抖了一下,正要发火,就听斯内普来了这么一句。熟悉的气息在耳边吹拂得麻麻痒痒的,竺梓松心中一恸,十几年前对你那么好的时候,怎的就不见你感动半分?现下俩人走到这个地步了又来摆出这种姿态,若不是当年那不知到底是福是祸的运气没让自己死成,现在你就要去地下摆给我看了!
    心下想着应该反唇相讥回去,却被久违的温度围着再开不了口,只能狠狠压下眼眶里酸涩的感觉,也不转头,只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躲开身后人的气息,默默无言地驾着扫帚飞往岸边。
    斯内普看不到男孩的表情,但觉察到他躲避的动作,心下一酸,不敢再放肆靠近,却还是舍不得收回扶在对方腰上的手,深深吸了口有他存在的空气,心头满满的万千言语不知该如何倾吐,只憋出了一句:“主人……别再赶我了,好吗?”
    “闭嘴。”竺梓松直视前方,虽然已经雾蒙蒙地看不清楚了,双手微微发着抖——因为太过用力,扫帚不安地扭动了几下——用尽全力把那句“是你先不要我的”吞回腹中,只淡淡道,“不要这样,西弗勒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湖面上的风很大,吹得本就不大的声音有些缥缈,从露出水面开始便一直收不起笑容的斯内普僵住了,时隔多年,他再次叫了自己的教名,为的却是说明两人再无可能?
    “可是主人,您还是……喜欢我的吧?”斯内普试探问道,爱这个字眼,若是被他说出口,只会是种亵渎。
    “火焰杯也是会出错的,别忘了波特。”竺梓松说得平静,心中已经盘算着等回去了要把它偷出来四分五裂粉身碎骨然后烧成灰丢进黑湖!
    “既然您喜欢,为什么还……不可能呢?我发誓不会再犯错了。”斯内普自动把那一句忽略不计,不过心情还是没好上半分,过去犯下的错,那样彻底的背叛,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原谅的吧。黑魔王对叛徒一向心狠手辣,如今他还能对自己如此,已是因了天大的情分,自己竟还想奢望更多么?上回已经决定不再出现在他跟前了,怎么出现一点点的希望,就又忍不住了呢?
    “犯不犯错是另一回事,”竺梓松眨眨眼,挤掉遮住视线的水汽,眼角的水迹在清冷的微风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声音平板无波,“这世上,不是喜欢就要在一起的,你不要以为我中意你就非和你在一起不可。”
    “可……”斯内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竺梓松打断:“这没有什么可是的,就好像你喜欢莉莉·伊万斯,可人家却只愿和波特在一起。”更好像我喜欢你,你却只想要我的命。
    “这不一样,莉莉又不喜欢我……”斯内普讷讷,他觉得这个例子很不恰当。当年是自己一头热,而现在,不是可以用那个极肉麻的词——两情相悦吗?
    【是,她不喜欢你,可你喜欢她,喜欢到不惜一切对吗?】竺梓松微微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笑了笑,笑容空洞恍惚,“一样的,其实是一样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喜欢……通常都只是一个人的事,你完全不必有负担,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你因为愧疚想要补偿,也只会让我觉得讽刺难堪而已,你提一次我就难堪一次,所以麻烦你不要再提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我不是……”斯内普目瞪口呆,待要分辩,再次被男孩喝断:“好了,到岸了,不要再说了。”德拉科的扫帚虽比不上哈利的火弩箭,却也是数一数二的性能,载上两个人也能飞得又快又稳,竺梓松一来心神不宁,二来怕飞快了会将身后人甩脱出去,已是尽可能地放慢了速度,可惜再慢也是要到岸的。
    竺梓松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上了岸,就不必再听这些让自己心慌的话,却也有些隐隐的不舍,这样靠近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吧,着陆的那一刻,就是一切终结的一刻,身后只有做梦时才会出现的温度,就真的只能重回梦中了。
    斯内普被赶下了扫帚,踩上地面却依旧使劲握着扫帚不放,好像若是今天放开了,希望就彻底没有了。上次谈话后他想了很多,每次和他对话都是他在说,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这样根本不会有挽回的可能,如果给他个机会好好说,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虽然他并没什么信心,就怕会像以前一样,耍尽手段哄了莉莉出来听自己解释,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可这次,他还是想试试……
    斯内普恳求地看向男孩低声道:“不是您说的那样的,我希望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周围是一堆面露异色的观众,正眼巴巴望着这边等着看热闹,德拉科也跑了上来,还带着合不上的下巴。竺梓松叹了口气,默念一句“力松劲泄”,劈手从斯内普骤然无力的手底夺过扫帚,看到对方蓦然绝望的眼神和灰败的脸色,心一软,低声道:“现在人太多,等有空了我再找你,好吧?”
    “是,主人!”斯内普眼露喜悦,低下了头也掩不住勾起的嘴角。
    竺梓松不由又叹了口气,这可是霍格沃兹人见人怕的魔药教授啊,你一贯的气势哪儿去了?要是被学生看到你现在低眉顺眼的样子,以后还有丝毫威信可言么?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将扫帚丢还给德拉科,竺梓松大步往外走去,再没看斯内普一眼,至于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天知道他竺梓松最怕人露出这种软绵绵又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底的怀疑不自觉地就淡了许多。
    耳边是逐渐多起来的嗡嗡声,竺梓松听得清楚,全是在讨论“为什么埃弗隆最重要的珍宝会是老蝙蝠”,他听得清楚,低年级学生只感慨着埃弗隆胆子真大,高年级那块里头已经有龌龊方面的悄悄声了。
    竺梓松铁青了脸,自己刚才只想着承认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会丢人,却忘了别人关注的可不是你喜不喜欢,而是你变不变态。自己是无所谓,被鄙夷的视线注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完全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只是斯内普……成为一个男学生的珍宝,他大概会很难堪吧——现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等回头凑一块讨论了,难听的说法肯定会更多。
    【早知道就把他变成猫啊狗啊的带出来了!】竺梓松脸色越来越不虞,为打发无聊参加一项根本与自己实力脱节的比赛,选择救赫敏最后却还是跑去拉了斯内普出水,明明有其它办法却不记得用,自己这是怎么了?昏头昏脑的做什么都是错,挑来挑去最后拣的永远都是最蠢的选择,究竟是自己有毛病了还是这老天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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