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斯内普的回答,竺梓松眉心一拧,却又不好立时改变先前的决定,只默默盯着桌上的一只杯子看,其他人则非常一致地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十秒钟之后,小天狼星跳起来,魔杖直指着斯内普:“你是谁?平时我都叫你什么?”
    又是非常整齐地扭头动作,大家都知道小天狼星平时管斯内普叫的可不好听,连竺梓松也诧异看向小天狼星,后者神情严肃,竟不是开玩笑的模样。
    斯内普怒极反笑,当年的战争时食死徒经常用复方汤剂假冒他人又或者用夺魂咒控制他人,这方法是确认身份的一大对策,布莱克怀疑自己是否假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种问题,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回答吗?更何况还是在那人的面前!
    “布莱克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么?还是说光是躲在这屋子里就能让你产生被害妄想症?”斯内普倒是没掏魔杖,只眯起了眼睛,耳语般低沉道,悄悄看向一旁没看着这边但眉头越皱越紧的竺梓松——他是不喜欢有人在他眼前闹的,在霍格沃兹就看出来了。
    “鼻涕精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小天狼星气得顾不上再追究他是不是真的斯内普,反正能这样说话的大体上也不会有别人了。
    韦斯莱夫人抚额叹气:“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就快吃饭了!”双胞胎吹起了口哨,一副快点打起来才好的表情。
    “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你也敢来‘教训’我?”斯内普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扭曲,因为他正看着呢。
    “我就教训你怎么样,鼻涕精你连魔杖都不敢拿了吗?”小天狼星见一直以来都和他针锋相对的宿敌竟只用语言攻击,虽有些奇怪,但得意的情绪已占了大头,只一个劲地继续挑衅。
    斯内普的手已经握在了魔杖之上,但只犹豫了那么片刻,就已经失了先机,一道明黄色的光芒直冲而来。魔杖才堪堪抽出,再念咒语已是来不及,正绝望地想到要在那人面前出丑了,就见一道暗红光芒后来居上,在明黄色咒语触到自己之前将其击飞,同时他的死对头也大叫一声,魔杖被高高抛起,身体也撞出老远。
    “小天狼星!”哈利赶紧跑过去查看,中途还特地回头对斯内普怒目而视,只是后者在眼尖地发现某少年偷偷收起魔杖的举动之后,哪里还肯理会救世主的眼神是愤怒还是其他。
    竺梓松狠狠瞪了睁大了眼睛明显窃喜到连封闭大脑也忘了的男人一眼,这家伙以为他在干什么?被人拿魔杖指着还犹犹豫豫的,是嫌死得不够快么!虽然布莱克只是用了塔郎泰拉舞,但这不是放弃警惕的好理由!
    被无声咒击开老远的小天狼星撞飞了立在墙边的巨怪腿,轰然倒地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门厅里两道布满虫眼的天鹅绒帷幔突然被掀开,里面一个戴着黑帽子的老太太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于是被吵醒的其他肖像也开始大喊起来。
    韦斯莱夫人赶紧朝所有肖像发射昏迷咒,小天狼星骂骂咧咧地挣扎着爬起来,在老太太“败家子!家族的耻辱!我生下的孽子!”的尖利叫声中抓住帷幕使劲拉上,然后转头看向那群孩子,脸色又青又白。
    竺梓松知道小天狼星在琢磨是谁偷袭了他,也不点破,只问哈利:“那幅画像是谁?”
    “是小天狼星的母亲。”哈利轻声回答,后面还有一个牛蛙般沙哑的声音接上去:“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
    饶是竺梓松这般镇定的也被阴恻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脏兮兮的家养小精灵,继续压低了声音嘟嘟囔囔:“女主人发誓不认的儿子竟然把泥巴种、狼人、骗子和小偷都弄进了家门,可怜的女主人,被忘恩负义的下流坯伤透了心,如果知道卑鄙小人住进了她的家,会怎么说呢!败类,渣滓,肮脏的杂种……”
    “你给我闭嘴!”小天狼星气势汹汹地推开家养小精灵,“这老巫婆没有心!她完全靠怨恨维持生命!” 孩子堆里那个不知是谁的偷袭者已经让他十分光火——估计肯定是那个埃弗隆,他的珍宝还是这个油腻腻的鼻涕精呢,这丑陋的东西竟又冒出来教训自己?
    “他骂的老巫婆是他的母亲?”竺梓松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他知道小天狼星和布莱克家一直格格不入,却没想到有人能这么骂自己的母亲,这在几辈子都是孤儿的他看来是极端难以理解也难以原谅的。
    哈利张张嘴没说什么,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可是很想念自己的妈妈的。小天狼星却火了:“说的就是她!布莱克家族没一个正常的,全都是怪胎!整天标榜着所谓的高贵、纯血,却跪在伏地魔屁股后头给他卖命,不觉得耻辱吗?”
    斯内普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却也难得的没反驳,对他的跪拜源于崇敬,只是久了以后自然也会心生不满,不过那人……他爱的那人,却是不喜欢自己对他来这一套的。差别这么大的两种性格,自己竟一直都看不分明,还对着个假货低声下气百般讨好,总拿着那种性格去对比他对自己的好,真正蠢得比眼前这只蠢狗还离谱!
    竺梓松倒没往这方面想,只极其讽刺地看着小天狼星:“耻辱?你知道你弟弟做过些什么吗?”
    被踢到角落的小精灵竖起了耳朵,小天狼星微微一愣:“雷古勒斯?他不是莫名其妙死在外面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么,他做过什么?”
    竺梓松从空间袋里翻出一片小小的羊皮纸,上面写道: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a.b
    这是他在岩洞里那个假魂器上发现的,字迹有些凌乱,力道却很足,每个笔画的转折仿佛都在证明着主人的决心。
    小天狼星越读越轻,拿着羊皮纸发了半晌呆才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竺梓松。
    小精灵冲向立在炉边的拨火棍,尖声哭叫着往自己脑袋上敲打:“雷古勒斯少爷的挂坠盒丢了,克利切犯了错误,克利切没能执行少爷的命令!”
    竺梓松留意到家养小精灵的名字,追问道:“你叫克利切?你不是喝了那药水么?怎么会没死?”
    克利切听而不闻,只顾拼命惩罚自己,小天狼星不耐烦道:“克利切停下,快回答他的问题!”
    克利切的身体顿住,竺梓松与其他人一起听着他磕磕绊绊还时不时抽噎的讲述,从黑魔王向雷古勒斯“借用”家养小精灵又逼着他喝干能造成极度干渴的烧心魔药,到他听从雷古勒斯“回家”的吩咐而逃过一死;从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喝下药水然后被阴尸拖到水下,到偷换回来的挂坠盒如何诱惑他不成最终却不知所踪。
    一伙人看看眼泪都流到嘴里了的克利切,又看看不知所措的小天狼星,谁都没有说话,斯内普已经悄悄移到了竺梓松的身边,着迷地看着带些佩服及伤感神色的少年。
    “你还觉得你弟弟是耻辱吗?那个时候他才十八岁。”过了许久,竺梓松才轻声开口,伸出两根手指夹着抽出小天狼星手上拿着的羊皮纸,递给克利切,“我想克利切比你更有资格拿着这个。”
    克利切接过看了看,发出一声又吃惊又痛苦的号叫,却小心地不让眼泪沾上羊皮纸。小天狼星面无表情地冲上了楼,听声音像是进了某个房间。
    “准备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弗雷德乔治罗恩金妮,过来帮忙!”韦斯莱夫人略显尴尬,匆匆走向厨房,又轻声对哈利说,“你上楼去看看他吧?我会给他留吃的。”
    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竺梓松清咳一声,坐上沙发开始喝茶发呆,斯内普干立在原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坐啊。”终于看不下去的竺梓松淡淡开口,“怎么,又有话想说?”
    “是的,主人。”斯内普低声答,小心翼翼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我有一些……疑惑,希望您能……”
    “我可不敢当你的主人。”男人的眼睛明显暗淡了一些,竺梓松撇了撇嘴别开眼,“叫我埃弗隆,斯科特也行。行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别一幅我会吃人的模样,我们现在可是同盟了。”说着就又开始怪腔怪调。
    “斯科特……”
    黑色眸子骤然发光,然后抿着嘴似乎哀求一样地看着自己,竺梓松心底忽然柔软了一块,就像卢修斯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好像和以前自己一厢情愿时确实不同了,说过的那些话……也是真的让他心跳加速了。他以为他可以当作没听到,以为可以坚定不移执行当初的决定,以为冰封的十几年都那么过了而自己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但不可否认,听过那些话,心越来越痒越来越动摇,就好像咔咔二世的胡子在胸腑之间一直拨弄着。
    这男人说,他已不再喜欢莉莉,说爱的人是自己,说想待在自己身边。明明一个字都不想信,沉寂多年的希望却如星星之火,一旦有了蔓延的趋势,竟是掐都掐灭不掉。某些念头在脑中如杂草一样疯长,拔掉又长出,反反复复。
    如果勇敢一点点,努力一下下,或许……也不是不行?
    一直不敢走上的那条路,或许……也有可能不会再是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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