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陡然蔓延而出的刺痛让林莹有些站不住,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膝盖一软, 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溪边的草地上。要不是她离水面还有些距离, 这样往前一扑她差点就跌进溪水中了。
    像是针扎一般的刺痛不断从心口蔓延出来, 这股突如起来的剧痛让林莹浑身无力,额角也因疼痛渗出了汗水来, 脸色更是刷的一声变得苍白起来, 她再也拿不住手中正在清洗的八咫镜, 手一松,这枚已经被洗去了大半尘灰的圆镜便落到了不太深的水底。
    沉重痛苦的喘息声慢慢变得缓和, 林莹恢复了一些力气, 整个人失去力气般的往后一倒,跪坐在溪边。她心口传出的那一抹刺痛的感觉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十分迅速, 看似不留痕迹, 但是那一瞬间的极致疼痛和心头不详的预感却像是乌云一般沉沉压在心头,如乌云盖顶。
    “你怎么了?”八咫镜没有去管自己沉到水底的本体,半透明的灵体轻飘飘的飘到林莹身边来,仰着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看着她, 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和疑惑, “你受伤了吗?你看上去好像很痛苦, 需要我们帮助吗,我虽然不擅长治疗伤势,但小勾玉挺擅长的。”
    “我没事, 没有受伤。”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林莹安抚了一下担忧不已的八咫镜。她抬起手来,捂住已经不再刺痛的胸口,刚才的痛楚已经犹如过眼云烟一般彻底消失,可她心口是不痛了,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作为拥有自然神明神职的大妖怪,林莹对自己身体的情况非常了解,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和伤害,可是刚才,她偏偏就是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好像被什么尖锐之物狠狠扎了一下一般。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林莹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可是她并不愿意多想自己猜到的那个可能。沉默一瞬后,她凑近到小溪边,往前倾身将沉入水底的八咫镜捞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对八咫镜说道:“我即刻就要赶往京都,你确定要暂时跟着我吗?”
    八咫镜才不想像之前那样困在人烟稀少的树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被酒吞童子远远丢开流落乡野后,他过得还不如在伊势神社。八咫镜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把我送去伊势神宫,我就跟着你。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把我的力量借给你。”
    林莹攥紧手中颀长硕大的蒲公英,再不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都。一路上她满心都是焦虑和担忧,她万万没有想到,叶王这么快就会出事。要知道,安倍晴明的葬礼结束可还没几天呢,林莹真心没想到麻仓叶王这么快就出事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安倍晴明“逝世”不过半月时间,他风光盛大的葬礼也才落幕没几天,可他唯一留下的徒弟麻仓叶王就已经被人盯上,有人要找麻仓叶王的麻烦!
    咬紧牙关,林莹心头一阵焦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袭。
    她心头发狠,恨恨想着:若是麻仓叶王当真在京都出了事,那涉及此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反正她这辈子是妖怪,又承继自然神的神位,就算她在京都大开杀戒为叶王报仇也没有太多心理障碍,更不怕天照大神降下神罚。
    还有八咫镜,她宁愿一直把这烫手山芋拿在手中,也绝不会把八咫镜还给天皇!没了八咫镜,她倒要看看,如今这任由天皇和贵族鱼肉的天下会稳定到什么时候,这风雅浮华的平安京能安稳多久,没有八咫镜镇压,只需百年时间,如今这稳固天下就会有风波乱起。
    匆匆赶到京都,从罗生门进入京都后,林莹便直奔白晴明的宅邸而去,只可惜她这一次却是扑了个空。白晴明确实是将这座宅邸留给了麻仓叶王,但是他此时却并不在家中,林莹问过宅邸里的式神后,得到一个让她心中极度不安的消息。
    麻仓叶王之所以不在家中,是因为他去了麻仓本家。
    按理说来,麻仓叶王直接拒绝麻仓家的征召,就等于是和麻仓家撕破了脸皮,他们双方再也不会往来,以麻仓叶王高傲的性格是再也不会踏足麻仓家。可是谁让麻仓叶王如今还是阴阳寮的一员,还需要听从天皇和贵族的命令呢,他今日前去麻仓家,当真不是他本心所愿。
    原来,今日是麻仓本家家主的生诞,因他的岁数正好非常吉利,所以麻仓家主打算大半寿辰,广邀客人上门参加寿辰。麻仓叶王固然和麻仓家不亲近,甚至双方隐隐翻了脸,可他现在毕竟姓麻仓,冠了这个姓氏,总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作为名字上了麻仓家家谱的阴阳师,不管双方关系怎么僵硬,在麻仓本家的家主寿辰之日,麻仓叶王这个“自家人”总不好不上门祝贺一番吧?在这种日子,就是关系十分一般的熟人也会上门祝贺、送上一份贺礼,更何况是麻仓叶王?
    麻仓家在修行界还算有些面子,虽然比不得贺茂,也稍逊渐渐衰败的安倍(被白晴明打压),但还是有几分能量的。在麻仓家主的疏通下,麻仓叶王就被阴阳寮派出的阴阳师给敲打了一番,阴阳寮的说辞还算温和,只是意思也表达得很明显,就是要麻仓叶王上门贺寿。
    阴阳寮统领京都所有的阴阳师,他们并不是要站在麻仓家那一边,只是他们确实不太认同麻仓叶王这个才刚刚元服的青年阴阳师与麻仓家对立、甚至撕破脸皮的事情。而且阴阳寮并不知道当初白晴明已经就麻仓叶王改名的事情付出过代价,难免觉得麻仓叶王有些忘恩负义。
    麻仓叶王此时还是阴阳寮挂名的阴阳师,只要他没打算脱离阴阳寮,也没做到阴阳寮巨头的位置,那就免不了要听从阴阳寮的命令。无奈之下,麻仓叶王只能吩咐式神随便准备一份贺礼,然后于今天前去麻仓家祝寿。
    麻仓叶王根本不打算在麻仓家多待,他孤身一人前去,打算奉上贺礼、喝杯水酒便告辞。可谁想就是今天,林莹却突觉心口刺痛,隐隐有不详预感升腾而起。再联想到往日林莹曾预见过麻仓叶王因麻仓家而遭遇生死危机,林莹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工夫和宅邸中的式神多说什么,林莹扭头又朝着麻仓家赶去。
    当她赶到麻仓家,却不见今天正为家主举办寿辰的麻仓家有多热闹,相反,气氛反而有些压抑和古怪,就好像今日寿辰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众人再没有为寿辰庆贺欢喜的力气,反而个个表情凝重。
    不顾麻仓家大门守卫的阻拦,林莹脚步匆匆的直接进了麻仓家,她四处寻找着麻仓叶王,在穿过一张张招待客人的桌案,路过一个个表情凝重的修行者和贵族后,她终于在麻仓家找到了麻仓叶王的下落。
    麻仓叶王不在别处,他就在麻仓家正堂之中。
    然而,当林莹脚步急乱的冲入正堂后,她看到的不是神色亲近,活生生朝她打招呼的麻仓叶王,她看到的是身着狩衣躺在正堂地面上,容颜依旧俊秀精致、神情依旧凛然高洁,但是却没有一丝生机的麻仓叶王……
    躺在正堂的,分明是麻仓叶王的尸体,冰冷的、枯寂的、再没有一丝生机的尸体。
    在林莹赶来京都之前,在她心中突然刺痛之时,这个才十六岁,刚刚举行了元服礼,刚刚主持了老师葬礼的少年,就已然在麻仓家失去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甚至在他死时,他身边连一个亲近的存在都没有,他是孤身一人来到此处,又在众人的恶意下赴了黄泉。
    正堂中并不是只有麻仓叶王的尸体,还有麻仓家主及麻仓家数位长老,几位阴阳寮的巨头,以及一个浑身酒气、满脸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眼神浑浊,浑身酒气熏天,似乎还没有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依旧浑浑噩噩,眼中更有几许疯狂凝结。
    “你是何人,为何无故闯我麻仓家?”麻仓家主最先发现站在门口的林莹,当下眉头一皱,带着几分不悦和愠怒的喝问道。
    林莹缓缓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若雪,不见一分血色,她走到麻仓叶王的尸体旁跪坐下来,抬头目光幽幽的环视了正堂中所有人一圈,声音轻若柳絮:“是谁害死了叶王?”
    “究竟是谁,闯入这里作甚?”没有人回答林莹的问题,反倒是一位阴阳寮巨头站起来,神色凝重的质问。
    林莹眼中冷光更甚,放慢了语速再次问道:“我问你们,到底是谁害死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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