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下不过你,不下了!”
    在经历了老和尚“臭棋篓子”的“蹂躏”后,杨宁不得不再次缴械投降,这棋是实在没办法和老和尚下了。
    法空和尚得意地仰天大笑,“哈哈,早承认棋艺不如老衲不就得了嘛!”
    “现在承认也不算完,老和尚高明,小子佩服!”杨宁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看到两个人谈笑风生、悠闲惬意的样子,一旁的关雷终于忍不住转回头来,忿忿道:“公子,师父,岳风那小娘皮被贼人掠了去,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们两个竟还有闲心在这下棋,也未免太……太没良心了些,哼!”
    见关雷一脸愤然的样子,杨宁倒颇有些意外,看平日这小子与岳风相处的时候,事事斗嘴、处处较劲,搞得像前世的冤家似的,没想到岳风出了事,这小子倒比谁都着急牵挂!
    “关雷,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着急?可光干着急有用么?解决事情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和冲动,要动脑子、多思考才行,同时更要明察暗访,找出仇人是谁、在哪,有了这些信息,咱们才能够救出岳风!”杨宁谆谆教导关雷道。
    关雷沉默一会儿,方才抬头问道:“那你有了头绪了么?”
    杨宁点点头道:“算是差不多了吧,还要等最后一点确认!”
    话音才落,园子外韩山林领着一人匆匆行了过来,跟着的那人却是向忠。
    “关雷,你家公子有公事要办,咱们爷俩儿该回去了!”法空和尚突然站起身来,对关雷悠悠道。
    关雷一愣,瞥了远处走过来的向忠一眼,对老和尚一梗脖子道:“我不!先回去吧,我要留下救‘小娘皮’!”
    法空一阵吹胡子瞪眼,“呸!你个臭小子,又不听话是不是?凭你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能有个屁用,跟为师回去好好练两年再说吧!”
    关雷一瞪眼,正要再说,杨宁抢先开口道:“雷子,你先跟大师回去,救岳风的事有我在,你放心就是!”
    关雷犹豫一会儿,方才点头道:“好吧,不过有了消息可要立刻通知我!”
    “嗯,知道!”
    法空领着不情不愿的关雷离去,走出老远听老和尚嘴里还在嘟囔:“唉,黑小子没良心,老衲这师父说话都不如那混小子管用……!”
    这“黑小子”自然是指关雷,这“混小子”则是指杨宁了!
    领了向忠过来,韩山林立刻退了下去。向忠进了亭子,警惕地向四周瞅了一眼,确定近处没人方才对杨宁低声道:“禀督公,属下与刑爷已经确认,前一阵事发时,并未发现英国公张溶国公府上有什么异动,也未发现有陌生人出入;据东厂兵部‘坐班’禀报,昌平一带全都是戚将军的麾下营兵势力,并没有卫所兵,更没有张溶曾经的属下将领等……!”
    “那可就奇了,难道这事与张溶无关?那那些黑衣弓箭手是谁的人呢?”杨宁皱眉自言自语道。
    向忠急忙又道:“昌平张侍卫他们传回来消息,说已经查到了那些人当初的行踪线索……!”
    “哦?详细情况如何?”杨宁神情一振。
    “那些人分两批,一批自西北方向而来,一批自京城而去,自西北方向来人要多一些。事发后,有人看到又有一些人往西北延庆、怀来方向而去,一些人则向西南去了保定府方向,这一次人数却是反过来,去西北方向人少些,去保定方向人多些,说去保定这群人里还有一个半大小子……!”
    杨宁越听越兴奋,这时忍不住一拍大腿恨恨道:“是了,就是这帮兔崽子!”
    向忠也微微兴奋道:“刑爷还探得消息,就在督公与张阁老出京去天寿山祭扫皇陵之后几日,吏部侍郎张四维府上进出过不少生面孔,而且看样子都是有功夫之人,并且有番子亲眼见到张府首席武师邓千乘陪着这帮人在天香楼吃过饭、喝过花酒,后来这帮人便自京城秘密消失了!”
    杨宁听得心里更加有数,冷笑一声,悠悠叹道:“先有张文康,后有张四维,再有李如花,说起来,我还真是与这一家人命理犯冲啊!这也就难怪张四维要对我下死手了,只是——,这老小子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找来办事的人行事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些!”
    如今杨宁心里已经基本清楚了,当初袭击自己的,有两拨人,一拨人应该是出自那邓千乘的师门,也就是当初近身袭击张长根等人的那群黑衣人;另一群人出身自军队无疑,只是却不是张溶所派,应该是另有其人,这群人自西北方向来、向西北方向去,却不知到底是何来历,看来只能等张为年等人再有消息传来了!
    自从几日前回到京城起,杨宁便立刻开始了着手对那群贼人的追踪调查,别看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府中哪儿也没去,但暗地里的行动却早已经指挥展开。
    小乐子与自己府上张长根等人都是有伤在身,不能听用,杨宁只能依靠东厂势力,但东厂大部分势力杨宁可以说根本没有完全掌握,或者说可信赖的人太少,屈指算来也就张为年、丁盛、马武几个刚调入的交好侍卫,就算是掌作刑铁风,虽然能依靠其办些事,但说到底他却首先是李太后的人,不会真正效忠于自己。虽说凭杨宁与李太后的关系,这刑铁风忠于谁区别并不大,但杨宁却是存了心要靠自己报这一箭之仇的,而让刑铁风办什么事,只怕却都瞒不过李太后,这是杨宁所不情愿的。
    只是现在的形势却也是没办法,杨宁也想过,只凭现在自己的力量想要报仇还是有些困难,不说别的,只说面对张四维来说,此人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更算是曾入过阁、拜过相的人物,若没什么重大把柄、惊人铁证,自己想要扳倒他只怕是不太可能,从这一点上说自己不得不依靠李太后的力量,而自己也有理由相信,若是得知张四维是此番行刺自己的幕后主使,李太后绝对是不会轻饶过他的。
    自从那日后来后进宫见了李太后一面,杨宁这几日便再也没进过宫,李太后也没有传召他,不过据杨宁听牟泰说,这几日李太后是在忙于关注追查刺杀杨宁的贼人的案子,几乎是一日三催,逼得刑部尚书王之诰和北镇抚司镇抚黄锦是焦头烂额,整日里如火烧屁股的派人调查问案,却没一点头绪。
    按理说李太后一连几日不召自己入宫,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杨宁这几日甚至在想,是不是李太后非要等到抓住了刺客,才会再次传召自己呢?这倒有些像是小孩偷偷干完了家务活,等着向家长邀功似的!
    “忠子,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对了,记得飞鸽传书张为年他们,盯着去保定的那群人时一定要小心些,有什么变故也不要轻举妄动,那些人身手都颇为了得,我不想他们再有伤亡!”杨宁叮嘱向忠道。
    向忠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望着向忠的背影,杨宁发起呆来,通过这次的事再一次表明,自己对于东厂的改造掌控必须尽快完成,放着这么庞大的一股势力在手上却不能如指臂使的利用,实在是让人感到太郁闷了!
    想到改革东厂,杨宁便再一次想到了花万春,进一步想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当初这位指挥使可是答应自己帮忙选拨物色一批头脑身手灵活好使、出身贫寒、背景干净的年轻锦衣卫校尉和力士充实进东厂的,如今是时候请他配合自己的“工作”了!
    心里正盘算着,冷不丁近在咫尺一个声音响起,“宁哥儿,是不是刺客的事有眉目了?”
    杨宁一惊,随即心神立刻松弛下来,头也不回叹道:“我说乐子啊,你走路能不能带些声音,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说着,杨宁将轮椅缓缓转了过来,小乐子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和尚在时,我不是叮嘱不让你出现与他照面的么,你怎么还是出来了?”杨宁问道。当初他从法空那里千方百计弄来那副寒冰玉象棋,后来可是答应老和尚自己绝不会练那至阴至邪的《碎玉宝典》的,他当然也不想老和尚知道自己虽然没练、但却给了身边的人练,因此当今日老和尚要来之前,杨宁特意叮嘱小乐子不要出现在老和尚面前,以免被这功力深不可测的老和尚瞧出端倪。
    小乐子缓缓摇头道:“宁哥儿,你不懂的,即便我没出现,但相信他早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
    杨宁讶然道:“不会吧,有这么神奇?”
    小乐子没正面回答,只是沉默半响才冒出来一句:“他的确很强……!”
    一刹那间,小乐子眼神里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杨宁心里不由一跳,就在那一刻间,他从小乐子瞬间的眼神里察觉到了赞叹、钦佩、仰慕、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却是那份狂热的执着、不屈、与战意!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和老和尚一较高下吧?杨宁心里担心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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