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丛柏的冷静自持,出口的话在这寒冬里,显得那么的厚重,直击人心。
    罗大叔想着,昨儿后来,他请了田家族里的长辈们来说话,说着说着,虽动了真火,可断亲这样决绝的话,始终没能出口。
    不过,田家拿捏罗家亲事的事,倒是直接说开了,日后这事,罗家不会再被田家拿出来嘀咕了。
    事情能解决到这一步,他虽不十分满意,也只能暂缓了。
    昨儿夜里乱哄哄的,自己还没想到三发子这层。
    如今,他被儿子一提,当即心头一凛,点头道:“也好,你去城里打听打听,旁的先别做,回来咱们爷们再合计。”
    罗丛柏知道父亲这是不想叫他动手,便爽快地道:“成,回头有了消息,再合计。”
    罗大叔知道儿子一口唾沫一口钉,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罗大婶见儿子说完就要走,忙道:“你急什么,吃了早饭再走。”
    罗丛柏哪里还有心情等早饭吃,忙道:“不用忙,我去城里喝碗豆浆就好。”
    罗家还真不缺吃个早茶的钱,罗大婶忙掏兜拿钱。
    罗丛柏可不缺这点钱,一见老妈的动作,忙掀了帘子走了。急的罗大婶连连跺脚。
    他一走,屋里老两口也谈开了。
    “他爸,田家这事算是过去了吧?”罗大婶想起昨儿晚上的那些糟心事,心有余悸地道。
    自昨儿过后,罗大叔再不视田家为表亲了。
    对待陌生人,他素来冷淡,眯着眼道:“当然是过去了,我们家本就无辜,他们想讹人,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罗大婶还是担心,“早前,他们不也时不时地来讹诈。”
    “哼,早先我没拿出手段来,他们才敢如此,如今我亮明了态度,田家是再不敢的。”罗大叔笃定道。
    想到,当时田家族长瞧着他骇然的模样,罗大叔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他这个外家庄子日后怕是难去了。
    其实,罗大叔说这些也不是大话,早年他凭着一身的好把式,不说闯荡东北时横的叫人发颤,就年少时在家的那段日子,也是手段了得的。
    他的这些耍横事迹,田表亲不是不知道,只是被如今温和的罗大叔弄忘记了,才敢老虎脸上拔须。
    罗大婶听老伴说的肯定,心头安定了不少,可到底意难平。
    看着出了院门的儿子,她愧疚道:“若不是我们想说了晚妹子做儿媳妇,也不会有此事,二子就更不会跟着被带累了,也不知邵小姐若是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隔壁的章家弟妹已经知道了这些污糟事,虽说事情如何,人家弟妹也出力了,自然知晓内情,可到底不光彩不是。罗大婶心头很是憋屈。
    罗大叔斜了眼老伴,瞧着她苦拉拉的脸,就知道她懊恼什么,便劝道:“你这心操的,人家邵小姐如何会知道这些事。”
    罗大婶很是瞪了眼老伴,“你说你,平时脑子灵得很,这会子怎么就会不过来了?”
    “啥?”罗大叔奇怪道。
    “田家的事,章家弟妹全然知道,章家弟妹可是邵小姐的奶娘,你说,这事章家弟妹能不说与邵小姐知道?”罗大婶急道。
    老伴的话固然有理,可?罗大叔倒是不觉得章家弟妹知晓了不好,毕竟,道听途说更坏。
    想想章家俩口子的为人和见识,罗大叔笃定地道:“章家人不会传瞎话的。你想想,章家弟妹是大府里出来的,规矩重得很,万不会将外头的污糟事说与小姐知道的。”
    话是这话,可,罗大婶不确定道:“咱俩家熟得很,算不得外头的闲话。”
    罗大叔摇头,“这事算是我们家的私事,章家弟妹如何能多嘴?”
    这话?罗大婶想了想章家弟妹平时的作派为人,还真是。
    罗家老俩口显然是放心的过早了。
    罗丛柏出了家门,找到甘棠将事情交代了一番后,都没多说半句,就火急火燎地直接拐去了邵家。
    好在,钱小利早就将罗家田家的纠葛告诉了甘棠,不然就罗丛柏这急匆匆的,甘棠肯定摸不着头脑,还得同罗丛柏扯皮。
    罗丛柏早上起得早,出了甘棠的住处,到邵家再摸到槐园,还是花了些时间。
    不过,瞧着天色,他觉得邵韵诗也将将用过早饭,自己此时去,正好合适。
    不过,他这次要失算了,此时的邵韵诗正赖在床上不乐意起呢。
    昨儿,邵韵诗正房上夜的仍旧是喜妹。
    她其实也有些困,可晓冬起的早,被吵的没法子,她只得揉揉眼跟着起来了。
    外头虽是寒冬,也有零星的鸟叫声。
    “晓冬,你起这么早做什么?吵了小姐可不好。”喜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抱怨着。
    晓冬已经打了一趟拳回来了,摸着头上的汗,冲着睡懒觉的喜妹道:“也不看看这会子多早晚了,还跟这抱怨我。”
    晓冬到底顾忌着里间睡着的邵韵诗,压着声音同喜妹嘀咕,倒是比之以前懂事了不少。
    不过,她的话倒是叫喜妹吓了一跳。
    “啊?不早了吗?”喜妹忙往墙上的琉璃钟看去,“呀,都这会子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早饭吃了?”
    “慌什么,百二娘怎么可能不给小姐和你留早饭,你赶紧起就是了。”晓冬说了这话,便回自己个的房间梳洗收拾去了。
    喜妹素来知道晓冬就这么个口声,心地却是极好的,便也不计较,忙忙地起来收拾。
    完了,她看看外头,确实不早了呢。
    她本想叫小姐再多睡会,可想到家里的情况,还是咬着牙,往内室走去。
    邵韵诗其实已经半醒半睡了,就是累的不想起,更不想一早又面对那些人和事。
    所以,罗丛柏到的时候,就听的内室里,喜妹不停地软声叫小姐起床,瞒姑则鼻音很重地嘟囔着不乐意起。
    邵家的屋子砌的很是坚固,屋内还燃着炭盆,所以,里外两种温度。
    罗丛柏打外头进来,嗅着暖香,先就激灵了下,细一听里头的声响,他便老实地定在了当下。
    不过,瞒姑的声音里含着委屈,罗丛柏确定无比,不由的心焦。可当着丫头,且知道瞒姑还没起,他只能干着急地在小书房搓手。
    就在罗丛柏担心的快待不住的时候,晓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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