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连夜赶到了南京最高政府,本来想找蒋英政,却被士兵请到了会议室,走进去才发现蒋英政和李宗华、宋、孔、陈等国军高官将领早已在此等候,杨烁来了,掌控华夏党军政大权的四大将军蒋杨、掌控政治的四大家族蒋、李、杨、宋、孔、陈齐聚南京最高政府。杨烁脚一踏进会议室,就感到一种沉闷的气氛,十分诡异,他一瞧,情况不对,心想,此种时间,此种状况,料定必定有大事发生,但自己为何未收到任何通知?杨烁解开披风,递给了身后的士兵,一脸狐疑的看着会场上的人,几个军衔比他低的军官照例给他起身敬军礼。
    他在心里数了数,在场的共十六人,都是政府高官、军队将领。蒋英政正对着门口坐,杨烁眼光扫过他的脸上,发现他正十分诧异的看着自己。
    杨烁观察了一下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他的都是面无表情,而最靠近蒋英政的六个却摆着个苦瓜脸,尤其是蒋英政脸皱的让人心里发麻。李宗华的脸上却阴晴不定,难以琢磨。
    蒋英政头已经秃了,于是他干脆剃个光头。
    “诸位都到齐了,那就开始会议吧!”蒋英政发声,一把苍老的嗓音。“宗华,会议你来主持。”蒋英政做了个“请”的动作,李宗华便站了起来,现场响起一阵稀稀拉拉掌声,这阵掌声,毫无韵味,完全就是为了走个过场而进行,在场的人心底里有谁想鼓掌的呢?
    开什么会?怎么没通知到我?杨烁心里打了个问号。
    “那就由我代替总理先生发言,长话短说,今天深夜把诸位紧急召来,主要是商量一下华北军务的对策。”李宗华顿了一下,走到蒋英政后面的中国大地图前边。
    “大家都知道华北军暂由我带领,据前方可靠情报,今日下午东北方面伪军突发大规模异动,主要兵力撤入辽宁,日本伪军的中心转移到了铁岭以西。”李宗华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道,在蒋英政身后的大地图比圈圈点点,他侧着头看会议桌上的人,手指在辽宁点击了三次。
    “所以现在日本人已经对华北构成了直接且严峻的威胁。”杨烁听了分析,得出此结论,用低沉的嗓音说出来。即使杨烁声音很小,在场的人仍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声音。李宗华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杨烁手里紧紧地攥着纸条,拇指指甲掐得纸条发皱。听了李宗华的报告,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宋说道:“可我怎么听说华北军的第十二集团军和第十四集团军今天离开了河北。往西方向前进了?”。
    蒋英政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这种变化有一种说不清的苦涩。
    “我就想问一声总理大人,为什么华北军拔营的事我们不知情?”孔突然说道。之前孔掌管着华北军,位高权重,为人又太过张狂自傲,被蒋英政和四大将军等拼命打压,沦落为西南大将军。蒋英政和李宗华巧取豪夺,拿走了孔在华北的军队。孔也是官太子d中的一个,不过活得十分窝囊,父辈一倒戈,就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暗算,无论是实力与谋略,他都难以望杨烁项背,现在的他在华夏党政府里完全就是个空壳,早已被架空,却自以为手握西南六省军队而目中无人,实际上他连南京最高政府内的花瓶都不如。花瓶是空的,还能插束鲜花下去哩!
    “杨烁将军、李宗华将军和我将军临时决定,征调华北军部分兵力入西北协助张学良东北军剿乱。”蒋英政轻描淡写地说道。
    杨烁一听,皱起了眉头。嗬!这老狐狸!拿我当挡箭牌呢!怎么不第一个说你蒋英政?杨烁心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只有杨、李、蒋三人保持着平静,但蒋英政的脸色是依旧铁青。
    “敢情是背着我们操作啊!我今天下午收到情报的时候还在怀疑了好久。”陈说。
    “蒋总理,虽然您手里掌握着华北军,可调军的事总得通过我们一致的决定吧?现在您背着我们私自调兵,程序不太对吧?蒋总理是否考虑过违宪?”孔说道,飞扬跋扈的样子,他把手放在桌子上。他一说出违宪,会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杨烁心里颇为震惊,没想到此人居然敢直截了当的当面控告蒋英政违宪——国家最高领导人,这可是犯了官场大忌啊!树敌与无形之中,最为致命。
    蒋英政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敢当面跟自己撕破脸。南京政坛里谁都对宪法避而不谈,因此蒋英政才如此肆无忌惮地蛮干。所谓的国家最高宪法,在蒋英政眼里只不过一纸空文。
    陈虽然也没参与上午的决策,但他心里清楚,蒋英政和李宗华、杨烁在利益上虽有较大分歧,但彼此还有共同关切的利益,那就是守住既得的权力,不让任何人瓜分。他们仿佛是山崖上绳子两端吊着的两个人,虽有斗争,但关键时刻还是保持默契,抱团取暖,他们宁可团结一致,也不会让大权旁落到任何第四者手中,牢牢地掌控政坛的方向舵。孔虽直说蒋英政一人,却损害了三个人的既得利益,无形之中把最高政府政坛的三巨头都给得罪了,树敌三人。而他还丝毫未察觉到杨烁和李宗华心里的微妙变化。陈在心里迫使自己静观其变,按兵不动,此刻越是不动,越是主动。
    关键时刻杨烁站了起来。“大家安静一下,我杨烁想说几句!”此话一出众人就安静下来。“我要说明,大家要体谅总理先生,总理先生也是为国家平乱大业出发着想啊!今早总理先生找我来开会,跟我商量了调华北军的事,大家都知道,我主要管的是南方的军事,北方与我无关,我不该管,但我看到了蒋委员长对国家统一大业的关切、和对国家的一片赤诚之心,我就决定要拥护委员长的决定!”杨烁说的时候,蒋英政一直盯着他,脸上颜色铁青到极点,像是一个哑巴吃着黄连,有苦难诉!
    蒋英政细细推敲杨烁这一番话,杨烁果然是名门之后,官场的东西学得一套一套地,看来杨远教出个好儿子。他明面上为蒋英政转移“违宪”的罪名,实际上是为自己开脱,该讲清的毫不含糊,该划清界限的毫不犹豫。把罪责都推到了蒋英政身上。蒋英政心想,杨将军不愧是杨将军。
    李宗华琢磨着他的这一番话,作为政坛老手的他什么风浪没见过,但杨烁的话出乎他的意料,颇耐人寻味。讲话火候和力度拿捏地恰到好处,既为蒋英政开脱罪名,又把自己洗清了,二者得兼。他心想,杨烁不愧是杨烁,不愧是杨远之子,父亲的政治手段全都学会了,但手腕却比远比杨远硬的多。表面上看完全是对蒋英政的夸赞,多么伟大!多么忠诚,实际上暗地里偷偷把罪责全推给了蒋英政:这事都是他蒋英政策划的,与我杨烁无关,我杨烁管的是南方,北方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李宗华早就尝过杨烁的政治手腕,心里还在为被抽调了两个军团而隐隐作痛,以前一直以为杨烁是个无用的窝囊官太子,现在他必须把杨烁和蒋英政一同列为首要政治对手。
    “就算这样,蒋总理,为什么只邀请了杨将军、李将军,而未邀请孔将军和我?”陈突然闷声。他的参与,使得事态更为复杂。
    他早已看出这是一场暗流涌动的斗争,并不想参与,只不过是为了凸显一下自己的存在。蒋英政的行为,明显是有意识的忽略自己。倘若自己在关系如此重大的问题上不出声,那这个将军当得是在太窝囊了。
    可他的计划落空,没等他说完,孔突然暴跳而起,一下子盖过自己的声音。而接下来的事正好如杨烁所愿发生了,总理违宪的罪名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
    “什么?调军的事居然没和我们商量就擅自作决断?”孔拍案而起,面前的军帽被他的掀飞。
    杨烁心里暗暗地评价他:暴虎冯河,傻傻地拎不清。
    底下有一个人附和了孔,立刻就有人跟着嚷嚷,随后越来越多人都加入了这场唇枪舌战,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支持的多是与蒋英政亲近的
    政府高官,而反对的则多是军政要员,华夏党内部党羽之争在此刻尽显其态,暴露无遗。尤其是军、政之争。
    蒋英政对于眼前的乱象颇为不满,本来就苦的连皱的更厉害了,他朝李宗华使了个眼神。
    李宗华意会。
    “安静!”李宗华怒拍座子,大声吼道。会议桌前的杯子都晃动了一下,唯有李宗华面前的杯子,杯盖飞了出来。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党国的会议室里岂容尔等在此吵闹!”一阵狂风掀开了页窗,风从哪里灌进来,还带着湿润的长江水汽,窗帘布被吹得飘动起来。
    “吵什么吵?还嫌事不够多吗?把诸位请来是为了吵架吗?”蒋英政哐哐哐地用手关节敲了几下台面。会议室里静的可怕,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蒋英政扫视了一眼,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既然这样,现在我给大家交代一下事情的始末。今天早上,我代表南京国家最高政府邀请了两位华北军官、杨烁将军和李宗华将军前来开会,参与决策,共同议定剿乱大业,会议决定增调第十二、第十四集团军入西北协助学良的东北军平乱,当然我也考虑到了华北防务空虚的问题,同时决定增派第五军和第六军进驻华北。这是由南京国家最高政府多位军政要员共同商量、一致通过的决定,是合理的、正确的举措。”蒋英政不紧不慢地发言,抑扬顿挫。
    “合理的?正确的?一致通过的?你这瞎话甚是可以,现在日本方面大肆撤入辽宁,万一日本方面突然进攻华北怎么办?怎么办!”宋边说,也学蒋英政,边弯指嘟嘟嘟的敲着桌面。随后又补充:“你们说怎么办!”
    “调兵这么大的事没一致同意就通过了,总理先生,您真当党国的军队是您家的啊?”孔说。
    杨烁默然不语,心里想着,人家有实权总比你个空壳子好,你个傀儡还在这瞎嚷嚷,不想活了?
    蒋英政现在心里也是乱成一团,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华北军刚走,伪军就撤入辽宁,这无疑是当头一棒。如果没有日本方面的干扰,他将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调华北兵力。
    会议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杨烁咳了一声,便说道:
    “鉴于华北军力空虚的情况,日本人兵临城下,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趁时间尚早,把拔了营的军队撤回来,加之目前安徽和湖北方面军也赶往河北,倘若两三天内日本人不打时间差,华北军力充实后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然后...........”
    在座将领立刻私下左右轻声议论,稀稀拉拉的声音,无非就是赞扬杨烁的提议。
    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多钟。南京城的凌晨,夜更黑了,雨更大了。
    会议已结束,其他军政要员都离席,只有蒋英政还坐在会议桌的第一把椅上苦思冥想,眼神呆滞。南京政府会议室的辉煌灯火照在他的脸上,尽显苍老。他看着会议桌前一把把凌乱的椅子,被风吹动的暗黄色帘布,他不知道这暗黄色是灯光的色彩,还是窗帘的色彩,哗啦啦,哗啦啦的雨声随着风送进会议室。他把手搭在会议桌绿色的台布之上。虽然已经商量出应对日本军队大规模异动的计策,但总会出现一段时间差,倘若日本人就此进攻华北腹地,他蒋英政就成了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华北军一拔营,日本军队就大举向边境靠拢。
    就在这时,杨烁折了回来,从蒋英政身后把一个纸团悄悄地放在桌面上。蒋英政对这只手的出现毫无防备,浑身一颤,回头一看原来是杨烁将军。杨烁没有出声,蒋英政拿起纸团,打开一看,面容瞬间僵硬起来,坐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杨烁看着他的脖子,全是一点点的鸡皮疙瘩,汗毛一根根竖起,瘆得慌。
    “这是真的?”蒋英政说,一脸狐疑的盯着杨烁。
    “千真万确,绝无有假。”杨烁说,从蒋英政手中拿回那张纸条。那褶皱的纸条上写着:第十五军上将欧杰荣系日本特务,已查明。
    天!一个堂堂国军上将竟是日本特务!蒋英政匪夷所思,倍感震惊。
    “第十五军现驻扎在那个省?”蒋英政冷静了好久,才缓缓地问杨烁。
    “广西,目前由我指挥。”杨烁回答道。
    “是怎么揪出这个特务的?”蒋英政问。他觉得杨烁手里还有更为惊人的秘密。
    杨烁便给他讲了一下。
    这件事的开端源于副官的一句玩笑,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杨烁和副官喝醉了酒,谈到了鸠山美志。
    鸠山美志是于一九二五年六月以商人身份深入中国西部腹地勘察的特务,两个月后不知何因死在了宁夏鄂尔多斯的荒郊野外,尸体被发现时早已腐烂,散发一股恶臭,长了白虫,已经将肚子吃空。随后警察在其随身物品中发现了大量的勘探手记,手绘地图,上面还特别标注了军队的营地以及城市规模、防务状况。杨烁当时只是一个集团军的团长,父亲杨远身居广州最高政府第一把手的高位。杨烁听闻特务潜入中国侦察,感觉事关重大,便亲自前往处理。
    何副官和杨烁喝酒,谈到了过去的事莫名其妙地就扯上了鸠山美志。
    “你说要是特务潜入将军府里怎么办啊?”副官醉醺醺的玩笑了一句,当时杨烁还是清醒的,碍于国家大将军的身份,他没敢多喝,而副官早已烂醉的不省人事,欲-仙-欲-死。说者无意,听者生疑,。当晚杨烁一直在琢磨着副官这一句不经意间的话。潜入将军府事小,潜入军队那就不得了了哇!第二天杨烁就秘密指示了他手下个军团的军长亲自暗中调查所有军官的背景,这一查,果然发现了诸多猫腻,杨烁手底下南方五省军队,均出现了异常。一些军官根本查不到籍贯地。多名军官在被查之后神秘失踪,只有欧杰荣来不及撤离,被第十五军军长被关押起来。
    蒋英政慌了神,脸色苍白,他没有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军队居然安插了如此之多的日本间谍,忽然间他想明白了为什么华北军一走,日本人就马上调兵。“我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汇报这件事。”杨烁说。
    “嗬!我还以为你这么神呢!我派去将军府接你的人刚走你就来了!”蒋英政毫无声色地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到此为止。”蒋英政起身,拍了拍杨烁的肩膀说,转身就离开了,杨烁看着蒋英政走出会议室,之后就呆呆的盯着门口,盯了许久。
    他想把这个惊天秘密锁死在两个人之间,可以预想到,倘若此秘密外传,必定军心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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