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闲聊呗,外面冷的不行,赶紧进去呗。”
    王浩峰一看柳春燕出来,立刻笑呵呵地说。
    “里面热的慌,我也出来聊聊天,”柳春燕没有进去,而是直接来到两人站的位置,又对王浩峰说,“我有点事单独和秋堂大哥说说,你进去待会吧?”
    “你们啊……”
    王浩峰犹豫下,还是没有拒绝,“那你们聊,堂堂,你可不许说我丧气话。”
    待王浩峰进去,柳春燕轻轻拍拍身旁的梨树,“这是香蕉梨树吧?”
    余秋堂点点头,“是啊,家里孩子们都喜欢吃,所以就移栽几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
    这种树,对土壤要求很高,扎根深,一般很难移植活,具体还要看今年春季能不能长出新叶子,若没有那就是死了。”
    柳春燕点点头,“我们家里也有一棵,好像很多年了,自从我懂事起,那棵梨树就在,好像是是我爹娘一起栽的。”
    “哦。”
    余秋堂不知柳春燕要说什么。
    “秋堂大哥,刚才你们是在谈峰子做上门女婿的事吧?”
    余秋堂略微思考下,点点头,“确实是的,我想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柳春燕却微微一笑,“他当然是愿意的,那么大个活人,总不会是我柳春燕绑着他吧?”
    余秋堂心想,你是没用绳子绑,但有时候人的情感就是一条线,一旦绑紧,可比绳子要结实,难以挣脱多了。
    很显然,王浩峰就被绑住了。
    他一个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人,如今能变得深沉起来,不为情感,难道还会为钱啊。
    男人要成熟,有很多种方法,其中一大部分就是来自于女人的影响。
    一个喜欢的女人的影响。
    所以那些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女人的男人,看起来都格外年轻,年龄一大把,岁月也却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的痕迹,便是这个原因。
    或许是看出余秋堂的想法,柳春燕笑了笑,“其实过日子,实质最重要是吧,人生就这么点时间,什么传宗接代,名利,等到走的那天,是不是啥都没了?
    他王浩峰是个孤儿,家里什么都支撑不了,在这边也是吃百家饭,守那个姓氏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了我们那边,好歹也有个家的感觉,不好嘛?”
    余秋堂不知如何反驳,这个说法也没啥问题。
    “你看看你,秋堂大哥,你现在也结婚了,娶了那么水灵个媳妇,每天可以抱着新媳妇睡觉,未来嫂子还会给你生出几个大胖小子,大白丫头。
    你当然幸福了是吧。
    可王浩峰他有什么呢,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们既然是好朋友,关系亲的跟兄弟一样,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打光棍。
    不能是吧?
    但你又能帮到他什么呢,给他钱嘛,从你这里轻松得到了钱,那还是他自己的生活嘛?
    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他是那样的人吧?”
    余秋堂点点头,“确实如此,你这么说我没办法反驳,但你依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入赘呢。
    按照一般的规矩,年轻的姑娘都要出嫁,寡妇或者离婚的女人,才可能会迫于实际需要招赘……”
    “秋堂大哥,我原来还觉得你是个开明的人呢,没想到也是这样想,我问问你,为什么两个人结婚,就一定要是男人娶,女人嫁才是符合道理。
    反过来,男人到了女人门上,就变成不符合规矩,就要受到歧视呢。
    如果你真是王浩峰的好朋友,难道最希望的不是王浩峰能过上好日子嘛,至于这个过程,真的要这么介意?”
    余秋堂看着柳春燕,他其实对这个女人并不熟悉,之前只是觉得是个有性格的年轻姑娘,今日却发现,她的思维很敏捷,说话的逻辑性也很强,而且很勇敢,意识很超前。
    对,余秋堂也觉得她说的没错。
    男女之间感情确实不在乎谁主动被动的问题。
    但前提是,要处于特殊的时代和环境。
    余秋堂认为目前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种前卫思想存在的土壤。
    他叹息声,还是说出最真实的想法:“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们能否让峰子有家的感觉,我很了解他,刚才聊天时看出他并不快乐。
    我想,他之所以答应你,是希罕你。
    但若因此一直郁郁寡欢,我却不忍心,男人要是把事情想藏在心里,并不比女人简单。
    一旦爆发了,就会出大问题,这点你想过吗,你们商量过嘛。”
    余秋堂看着柳春燕的眼睛,“坦白说,如果不能,我个人并不看好你们。”
    柳春燕神情未变,只是淡淡地说:“没走到哪一步,谁都说不好,是不是?”
    不等余秋堂继续说话,她转身迈着大步子朝房间里走去。
    两人进去之后,余秋堂其实还是有点不开心。
    反而柳春燕要淡定的多。
    一直到她们走之前,余秋堂再也没找到机会和王浩峰单独聊天。
    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临走之前,柳春燕还笑着说让余秋堂别忘记和老柳的承诺,余秋堂应了。
    米雅丽和余秋堂一起送人出去,看两人走远,她注意到余秋堂有点闷闷不乐,拉拉他的手臂,柔声说:“你和那个燕子姑娘怎么了?”
    余秋堂摇摇头,“没啥。”
    米雅丽点点头。
    两人进了院子里,快要走进大房,米雅丽又扯住余秋堂的衣服,“若是心里不舒服,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可以说给我听。
    需要我提意见,我就提点意见。
    若你只是想找人说说,那我就安静听听,一句话不说。”
    余秋堂一怔,看着米雅丽恬淡的笑容,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其实是关于峰子的事……”
    余秋堂简单将王浩峰的事说给妻子听。
    米雅丽听完后,沉思片刻,轻声说:“其实你最大的心结是四叔的死对吧?”
    余秋堂突然眼眶一热。
    忍不住在大雪里将妻子拥入怀里。
    这就是他深爱着这个女人最根本的原因,她能瞬间理解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看起来他想给妻子幸福,但何尝不是他自己需要等着妻子去治愈呢。
    一个灵魂疲惫的老人,重生之后,真就能反复换了个脑袋,突然什么都变得清晰,智慧变得无比丰厚嘛?
    很难。
    重生继承的,不止有经验。
    还有骨子里未能除去的性格缺点,重生并没有修正作用。
    他只能一点点用生活的幸福感去稀释。
    “其实你不用太担忧,四叔是四叔,峰子是峰子,你不是说四婶很难相处嘛,但我看这个燕子姑娘人蛮好。
    你站在峰子角度想,他也没个亲人,孤苦伶仃在这里其实也没家的感觉是不,若是入赘后,真能获得一个新家,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退一万步说,你毕竟只是他的朋友,你决定不了他的人生。
    哪怕你是他父亲,兄长,都无法完全安排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是不是?
    既然这是他的选择,作为朋友,你就应该祝福他,给他必要的支持,不能继续在他们面前提供负面情绪,那样反而让他们为难。”
    米雅丽说完,从余秋堂的怀里挣脱出来,帮他掖好衣服,“人生在世,求个心安就好。做过能做的,剩下的事情,那就是命。”
    余秋堂点点头。
    .
    正月二十三是燎干节。
    这种节日,属于很冷门的一种地方节。
    余秋堂前世在很多地方和别人聊天,似乎都没有这种节日。
    这种节日来源众说纷纭,但目的却相对统一,就是用的火燎去晦气。
    在人们传统的概念里,火不仅可以带来温暖,光亮,并且还能祛除晦气。
    例如有白事过完,或者是走夜路回来,人们就会在大门口点一堆火焰,让归客从火焰上迈过,就不吉祥或者阴霾的气息清除掉。
    只不过燎干是一年火焰里最猛的一次。
    同时也算是过年最后一日。
    自腊月二十三杀猪到正月二十三燎干,算是整整一个月。
    大清早,余小伟和其他几个孩子们随意吃点东西,就背着绳子出门了。
    燎干需要准备很多柴火,垒成很大的堆然后点燃。
    这种柴火最好是从野地里去找,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家里的麦秸。
    但麦秸一来比较珍贵,还要留下来做饭或者烧炕,二来麦秸的火焰燃烧时不会冒的很高,不够热闹,三来呢,这种节日按照最原始的风俗,人们都是以野蒿为主要原料,若是用麦秸,就有点偷工减料的意思。
    本来过节就讲究个仪式感,若是为了省事,随意糊弄,缺了仪式感,那搞这个事就没意思了。
    所以,正月二十三这日,孩子们都要被发配出去砍野柴,多多益善。
    如果这日刚好是周末,那就可以大清早出门,若不然,下午四点多放学就要快马加鞭去,饭都顾不上吃。
    到时候点燃,火焰都会升起好几米高,要远远超过家里的围墙,谁家的火焰高,那就是日子过的红火。
    暗地里较劲着呢。
    孩子们好胜心也强啊,大家一起去出去砍柴,要是别人家火焰比自己家高,那自然是说不过去,心里会觉得憋屈。
    孩子们这样想,有些大人也有这种心理。
    可砍柴的活都是小孩子干,大人们是不好意思跟着一群孩子出去,所以只能鼓励自家孩子多搞点,来点激励政策。
    那这个时候家里孩子多,并且是男孩子多的就占便宜,男孩子可以直接爬到很高的地方去砍没有被破坏的干蒿子,并且能一次性砍很多背着回来。
    而女孩子呢,不管是因为矜持还是胆小,都不敢去很危险的地儿,并且力气也小,一次性砍的太多,也很难背得回来。
    当然,父母安排任务时,男孩可能比女孩要更重点,不会安排一样的量,更不会大过年的,真让孩子们不开心。
    说是重男轻女,也就体现在例如学习,建房,分家等大事上,这种小东西倒也不会分得特别清楚。
    孩子们在外面干活,家里人也没闲着。
    经过昨日锻炼,今日编织网子的速度更快很多。
    编织网子所有人都能帮上手,就连余春菊也跟着干活,只要不见太大的太阳,不吹风,她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下午,又是手擀的长面。
    现在家里有大姐,米雅丽,三姐就不用独自做饭了,基本是互相谦让着,每次两人做饭就行。
    大姐做饭的味道一般,但刀工很好。
    所以擀面和切面由大姐负责,米雅丽就来调汤,余秋堂最喜欢吃她调的汤,百吃不厌。
    前世米雅丽去世后,他在很多地方吃过很多面,都没有吃出米雅丽那种味道。
    后来只能无奈叹息,可能米雅丽也就是家常味,只是她特有的做饭罢了。
    吃完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该是燎干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来到院子,围着堆积如山的干柴堆,就连余秋江也专门从镇子上赶回来。
    他这几日一直忙着跟装修的事。
    余秋堂拿着火柴刚要点燃,看着大家眼巴巴的样子,突然来了主意,索性又拿出几盒火柴,让大姐,三姐,春菊每人拿一盒,一起擦燃火柴,一起点燃。
    这三人各自有各自命运的桎梏,希望那些苦难能被火焰祛除干净。
    干蒿非常容易燃烧,一点燃火焰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就蹿到六七米高,比房顶还要高出很多。
    大家围着火焰都非常高兴。
    余秋堂让孩子们将过年剩余的鞭炮全部扔进火堆里,立刻被烧得噼噼啪啪响,过了今日,年就彻底过完了。
    火焰虽然高,但烧得也快,几分钟后慢慢就变小,然后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比较粗壮的枝还在烧,余秋堂寻来铁锹,像似扬土一般,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红色灰烬扬在空中,看红星洒落在地。
    这也是燎干的一部分。
    随后,便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真燎干”环节,也就是从火堆上来回跳跃。
    从这边跳到那边,又从那边跳回来,寓意所有晦气都被燎干,大人们也会象征燎一两次,若是家里有很小的婴儿,还会抱着孩子燎几次。
    火光也映照着每个人的脸,仿佛照亮了所有人的前方。(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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