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任何地方任何朝代的大牢,一定不是观光旅游的好去处。卓不凡显然心理上准备不足,进了天牢倒是吓了一跳。
    不能说卓不凡受到了什么粗暴的对待,相反,因为没人不知道他左相公子的身份,已经是非常的照顾了。没有辱骂呵斥,甚至连推搡都没有,对于这些抓惯了犯人的官差隶卒来说,还真的是不适应,不适应这么讲文明懂礼貌。卓不凡是想象力不足,严重低估了天朝大牢的威严和恐怖。
    卓不凡今世还真没有看过什么正规的大牢,左相公子多么金贵的身份,怎么回去那种地方。但是他前世记忆中到时有这么一些关于大牢的印象,比如博物馆中的各种刑具,比如近现代保留下来的一些监牢如老县衙的监牢和渣滓洞白公馆之类的。特别是渣滓洞,作为青少年儿童革命教育基地兼红色旅游景点,自己也是去过的。实际上没啥可看主要听讲解,又没有犯人在里面实际演示给他看,也就体会不深。
    而如今,自己进的是闻名天下的大华天牢,闻名的不是酷刑,而是死的人多,堪称冠绝古今。现在的天牢建于崇祯的爷爷也就是万历时,著名的党争正是那时候开始愈演愈烈,期间,东林党、阉党以及浙党等此起彼伏,斗得不亦乐乎。斗争是残酷的,期间,颇为发生了几件大事,从开始党派暗斗排挤到后来的互相摧残屠杀,阉党杀东林党,崇祯上台后东林得势又杀阉党,杀来杀去,把个好好地江山社稷杀得是乌烟瘴气血雨腥风。
    这天牢,不知见证了多少凄惨悲苦,也不知道吞没了多少人,连根骨头都没有吐出来。据传,死在这座大牢的不下于十万人。
    卓不凡可是有着先进思想的人,标准的无神论者,可是,一进入这座天牢,立刻感觉阴风阵阵鬼气森森,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无数冤魂在哀嚎哭喊,好不骇人。这还是他刚从战场下来,见了血杀了人,不然,恐怕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靠,原来这就是天牢,倒是有些吓人。”,卓不凡跟在一高一矮两个狱卒后面,直向里面走去,手上戴上了精钢打造的麻花枷,这时规矩,谁都不能免。经过外间的时候,那特意挂满了墙壁,血锈斑斑的各种刑具让人不寒而栗,这可是带着浓重杀气的利器,给人的压迫感和威吓可不是博物馆里那些个已经被岁月斑驳的老古董可以比的。
    左转右转,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拐角穿过了多少甬道,所过之处,每一个地方,卓不凡都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而且,虽然大牢通风尚好,但是铁栅木围上,遍布暗赭色的陈年污渍,不知道怎么的,卓不凡直觉那都是血,人的血,但是,口鼻间又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倒是有些奇怪。
    来到深处一处,又经过了一处把手严密的内门,才算是到了目的地,狱卒显然也不是睁眼瞎,恭敬地将卓不凡送到了他的‘房间’,取下了枷锁自行离去。
    卓不凡四顾,这里倒是跟外面不同,虽然也是通透的铁栅围栏,但是洁净了许多,没有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暗赭色,青砖地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张看上去还算凑合的单人木板床,一床薄被褥,而且,居然还有一张矮桌,一盏油灯一叠纸墨,如果不是铁栅提醒着自己,都要以为这里是哪位隐士雅客的隐居之所了。
    坐在木板床上,卓不凡试了试软硬,倒还凑合,不禁好笑道:“他妈的,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雅致地方,看来这大牢也不是这么难过么。”
    “哈哈哈~”,忽然一阵大笑在身后响起,真个差点把卓不凡吓得灵魂出窍不知道又魂穿到什么地方去。
    卓不凡一下蹦了起来,转身一看,我的虎妈呀,一头硕大的黑白狮子狗。
    天牢里哪里会有狗,可是,关在这里的人恐怕连狗都不如,只见一人头发花白,蓬头垢面,暴须长发,已经看不清脸面,正张着血红的大嘴看着卓不凡大笑。
    原来,这里间雅座不仅仅自己一个人啊。
    那人笑了半晌部没有停歇,卓不凡终于不耐,怒道:“喂,你这人没来由的大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谁。”
    听到卓不凡的话,那人继续大笑道:“来由?为何需要来由?我自大笑,这就是来由,哈哈哈。”
    “靠,原来是个疯子”,卓不凡不再搭理这语无伦次的家伙,只是,这间大雅间里,只有这两间相邻的牢房,有了这个疯子在,到是没有了雅致。
    卓不凡躺在了木板床上,看着头顶的屋顶,手机还在自己腰包里,那些个狱卒居然没有搜身,即便搜身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趁着这百无聊赖的时光,卓不凡准备好好思考一下那件匆匆一瞥的牛叉无比的塔利班自制手机充电器,准备出狱后第一时间先把这个玩意弄出来。在他的心中,坚信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多久的,桌家的背景,还有谁比自己清楚吗,皇帝,未必就敢真的把自己剁了,自己可不是那进士出身的袁将军。
    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进一丝光亮,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不早,想必,这个时候,老爸老妈正在挂念着自己吧。
    左相府,正堂之上。
    卓尹眉头紧锁,正在来回踱步,倒是不见多少焦躁,反而像是在思考一个难题一般。而左相夫人正一脸愤怒,让周围候着的卓二和周通战战兢兢,相比之下,夫人要可怕多了。
    “这个猪油脸,这是想要干什么?我说卓尹,你说说,他真的要办不凡?”,显然,虎妈的愤怒不是针对自家人的。
    “咳咳,什么猪油脸,那是朱由俭,而且,不要张口闭口呼叫皇上的真名,这是不敬。”,卓尹被打断了思路,有些无奈地说道,“至于不凡,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你就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我呸,我喊他猪油脸怎么了,要不是我们宋家,他这个江山能做的这么安稳?哼,杀了一个袁崇焕弄得颜面尽失丢人现眼不算,居然想要动我宋佳的儿子,不成,你马上去把咱们儿子给我放出来,不然,老娘亲自去。”
    卓尹吓了一跳,连忙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安生些吧好不好。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一定是周子津那些人搞的鬼,而且,你的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是你把儿子送给他们杀,他们都不会杀的,你就放心吧。哼,这小子虽然有些天分,但是行事太过随性,让他在大牢里安生两天,放心,回头我打个招呼,不会让他受苦的”,说完,卓尹又皱起眉头思索起来,事情远没有一般人看得那么严重。现在两方势力,已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自己为首的这边基本掌控着吏、户、礼、工这四大部,主要关系到民生内政,可以说大权在握,举个例子,谁想谋求个肥职美差,求皇帝未必有求左相好使。而右相那边就是兵部和刑部了,这也在情理之中,向来,枪杆子都还是自家人多管管好一些,至于左相夫人的背景和那镇西大将军,这个比较特殊,并不被各方势力计算在内。虽然如此划分未必准确,但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两方势力的争斗,主要就围绕着这些,比如,这次卓尹让自己儿子上战场,就是尝试突破右相的掌控,问题,就出在这个上面。
    卓不凡花名在外,右相那边怎能不知,所以,这次卓尹突然极力请求佑圣,右相那边也是没有当回事,在私下换取了两个肥差之后,也就顺水推舟,顺其自然。没成想,这卓不凡居然一鸣惊人,打出了一个大名堂,立了大功打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这就麻烦了。说起来可笑,大胜仗变成了大麻烦,事实就是如此,你想,这件大功落实,就代表着卓家正式打入军界,而卓不凡表现出的谁也没有想到的军事才能必然会大有作为,这样一来,左相势力再加上重兵在握,他妈的这就是捧着皇上抓着天下啊,从皇帝到右相,都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卓尹很明白,他自己也是没有想到整天脂粉堆里打滚的儿子上了战场,居然能够迸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心中喜悦的同时,也是无可奈何,这样一来,卓不凡是不能再在军中呆了,少不得做些让步和平衡。为君之道,讲的就是一个平衡牵制,而为臣之道,讲的也是平衡二字啊。
    卓尹思考的不是如何保全卓不凡,而是在思考需要做出哪些让步,同时,自己这方又不会有损失。利益,有些时候,政治也就是利益的取舍划分而已罢了。明早朝堂,少不得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卓不凡在牢里悠闲自得,卓尹也并不担心急躁,只有一个人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立刻天亮,这不,早钟响起,众位大臣出门吼朝,这人也悄然梳洗打扮完毕,带着几名丫鬟随从,悄悄来到了午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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