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和江永成陪着吕文焕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吕文焕看了看张贤和江永成二人,想着也该问出点干货出来,吕文焕终于开始接入正题说道:
    “两位小兄弟都是人中龙凤,本将也就实话实话了。本将自从驻守均州,拱卫襄阳以来,现在鞑子寇边,十之八九就会从此均州城入手,虽然均州也有城池,但是相对来说,均州城池低矮,难以对鞑子形成反制,仅能威胁鞑子骑兵和后勤补给。目前的态势是,鞑子骑兵只要一寇边,就在均州周围烧杀抢掠一番,然后立马就撤走,我军守城尚可,骑兵野战却是不行,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鞑子骑兵大摇大摆的撤走!如果鞑子骑兵孤军深入,我大宋军队尚可分段截击,截断鞑子退路和补给,所以鞑子也不敢过于嚣张,于是乎,敌我双方现在形成了一种胶着的态势,不知两位小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破解次僵局啊?。”
    这次,吕文焕和张贤不约而同的就看向了江永成,倒不是二人心有灵犀,主要是江永乃是朝中大臣家属,耳濡目染,对于军事布防的心得,不得不引起二人重视,毕竟,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朝臣对局势看法,潜移默化就影响了家人,所以,吕文焕和张贤都想先听听江永成的看法。
    江永成一看吕文焕和张贤都一脸好学生的样子,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心里面也不经意飘飘然起来,得到重视和尊重,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于是江永成说道:
    “吕大将军和师弟这是要下官献丑啊,在军中,下官也不搞文人那套之乎者也的虚礼客套,那就直接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就算抛砖引玉了!”
    吕文焕呵呵一笑,说道:
    “江小兄弟尽管直言,本将喜欢的就是直言君子,但说无妨!”
    江永成对着吕文焕和张贤抱拳一揖,站了起来,说道:
    “下官虽然刚刚丢下书本,向爷爷讨了这个粮饷官苦差事,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心中忧虑国破家亡,想着也该为国家为朝廷做点事情。前段时间朝中自皇上到朝臣,都在议论这襄阳要地,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襄阳乃是我大宋朝廷的门户,一旦襄阳有失,等于大宋朝廷门户洞开,任由鞑子侵门踏户。但是,朝中大臣对于如何经略襄阳,意见却分成两派。一派以我爷爷为主,主张坚守襄阳,倾全国财力以巩固襄阳城防,只要襄阳不失,则大宋安危无虞!另外一派以吏部右侍郎留梦炎为首,则主张放弃襄阳,退守鄂州,经营长江防线,毕竟鞑子的骑兵在野外纵横无所顾忌,水战却不在行,甚至都可以说是门外汉,鞑子要过长江却必须要动用水师,目前,我大宋唯一拿得出手的军队,也就仅剩下水师了!对于这两排争执,下官主张实地调查,再做定论,不可偏听偏信,以免误了军国大事。”
    江永成说道这里,就看见吕文焕也站了起来,眼睛抬头看向远方,也在细细品味江永成的这番话,片刻后,吕文焕继续对江永成问道:
    “既然江兄弟都这般说了要实地调查,想必到了鄂州以后还要继续到襄阳?”
    江永成点点头,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吕大将军,下官交了皇差,的确是要准备继续到襄阳实地查看,避免无的放矢!”
    吕文焕对于江永成的做法还是首肯的,真要像朝廷某些大臣一样,仅凭一些似是而非的书籍记载,就纸上谈兵的轻易决定了朝廷战和大计,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吕文焕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张贤,总是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吕文焕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江兄弟说的甚为中肯,亲自查看总比朝中重臣两眼一抹黑的夸夸其谈强得多,不知道张兄弟又有何高见呢?”
    张贤放下酒碗,关于襄阳之战,自己前世在军事历史课上,也是认真研究过的,襄阳之所以失陷,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无援!但是自己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这种态势,说实话,张贤自己心中也没底!因为吕文焕不是不懂援助对于襄阳的重要性,而是非常清楚不过,于是张贤对着吕文焕和江永成抱拳一揖,沉声说道:
    “下官在这里得先向江师兄表达敬意,即便朝中有人,也要亲自勘察襄阳周边形势,这种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
    江永成也对着张贤抱拳一揖,说道:
    “师弟客气了!师兄我也想听听师弟对于防守襄阳有何看法?”
    张贤也不客套,直接说道:
    “下官的看法是:襄阳必守,决不可丢!襄阳在,大宋在,襄阳亡则大宋必亡,说弃守襄阳之人,当诛灭九族!弃守襄阳无异于开门揖盗,长江虽险,却延绵数千里,试问大宋水军如何防守数千里长江水域?”
    啪的一声响,就见吕文焕激动的涨红了脸,伸出右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好!说的好!小兄弟好见识,这份眼光,足可羞煞朝中多少庸碌书呆子!小兄弟说下去,老哥我洗耳恭听!”
    张贤走到吕文焕的书桌旁边,拿起纸币,挽起衣袖,数笔之间就勾勒出襄阳城大体轮廓,干脆利落的伸出右手,一边指着地图位置,一边说道:
    “吕大将军、师兄请看,这便是襄阳大概地形,这下边就是延绵数千里的长江,这里是吕大将军驻守的均州,这里是襄阳,上边豫州一线皆是鞑子所占,再下边就是我们现在的鄂州。襄阳地处南阳南端,襄阳和樊城南北夹汉水互为依存,“跨连荆豫,控扼南北”,地势十分险要,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下官说句冒昧的话,就算长江不设防,只要襄阳不失,鞑子就绝对不敢渡过长江进攻中原!”
    张贤转过身来,指着地图上的均州说道:
    “吕大将军,你看这里便是均州,也是吕大将军驻守的城池,假如鞑子要攻打襄阳,最先必拿均州,因为均州直接拱卫着襄阳,拿不下均州,鞑子到襄阳同样面临被吕大将军断掉后路的危险,所以,下官断掉,即便是鞑子暂时不攻打襄阳城,最起码也会先攻打均州,均州这颗钉子不拔掉,鞑子是寸步难行!如果下官猜的不错,这次鞑子是试探性的攻打均州,目的在于掌握均州城防的虚实,最迟明年,鞑子只要想打襄阳,必定首先全力攻打均州。除非鞑子傻到不怕均州出兵断他后路,如果那爱吃涮羊肉的忽必烈真有这么傻,那下官也真就没办法了!”
    吕文焕和江永成听张贤最后竟然说起了玩笑话,都在传忽必烈爱吃涮羊肉,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两人也不禁莞尔一笑,江永成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张贤,都是读书人,张贤已经把襄阳地势地形都装进了脑海里面,顷刻间就将一副襄阳地图画了出来,清清楚楚的标识出敌我态势,就凭这份能力,江永成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远远不如的。
    吕文焕片刻的激动过后,也开始思考起来,这年轻人对于战场态势的把握、战事发展的分析都鞭辟入里,连自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本身是一件好事情,但是,细思极恐的是,这名可以说名不见经传的小兄弟,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粮饷官可以知道一些朝廷大事,但是这小兄弟家却在遥远的扬州,可以说,这位小兄弟分析的襄阳态势,自己一般的中下级将领都不太清楚,偏偏这个远隔十万八千里的少年却清清楚楚,让吕文焕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说这小兄弟是江万里儿子的学生,自然也应该见多识广,幸好这是大宋子民,要是鞑子也有这种胸有沟壑的人才,真是不敢去想,这也更加坚定了吕文焕要收编张贤的决心。
    吕文焕端起慢慢一碗酒,对着张贤说道:
    “今日本将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读书人不出门,尽知天下事了,张小兄弟,来,本将敬你一碗!”
    吕文焕说完,仰头一咕噜就喝了个底朝天,待张贤也喝干万中酒的时候,吕文焕走到张贤面前说道:
    “江兄弟、张兄弟,今日能得遇你们两位青年才俊,本将实在是开心,实不相瞒,本将原本打算想请二位协助本将,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功绩出来,奈何江兄弟有功名要考取,但是,本将恳请张兄弟你能留下来,协助本将镇守均州,这襄阳城早晚一场大战,若能建功立业,别说光耀门楣了,就是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
    江永成略微有点尴尬,毕竟暴露了身份以后,别人也不敢再想拉自己这朝中重臣的子孙从军。至于张贤,心中对于吕文焕好感倒是增添了不少,最起码,在没有丧失希望与理智前,吕文焕还是一心想建功立业的,张贤对着吕文焕说道:
    “多谢吕大将军厚爱,能推荐下官任职提辖,说实话,下官向往的就是金戈铁马,吹角连营的军旅生涯,但是,下官方才押运粮草到此边关,家中父母都在盼下官早归,而且家族中很多事情都是下官在打理,所以,可能暂时要令吕大将军失望了,齐家治国,下官也得先齐家才行”
    吕文焕听张贤说完,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当听到张贤没有把话说死,就说道:
    “张兄弟说的事情,本将理解,百善孝为先嘛,先回家安顿好家中事务,那是做人子的本份,既然这样,本将就在这襄阳随时恭候张兄弟前来,张兄弟你一年不来本将等你一年,你要是五年不来本将等你五年,十年不来,本将就等你十年!!”
    张贤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就被吕文焕示意且慢,吕文焕说道:“两位小兄弟,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今晚喝的痛快,就到这里吧,本将为了聊尽地主之谊,晚上给两位小兄弟安排有好消遣,绝对是襄阳一绝,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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