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一路思考着,回到了左丘教授的庄院。
    侍女们看她“呆呆傻傻”的,知道她肯定又是在钻研数理难题,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送来饭菜。
    洛书一边吃一边想,吃完又拿出陶板写画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什么好的思路。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女孩依然在想着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的办法,把形学和数学完美结合?
    这一夜思绪繁乱,洛书睡得非常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她又有了黑眼圈!
    在吃着早餐的时候,一个侍女终于找到机会说:“君女,今乃洛大夫生辰,吾等须返回洛京以祝。”
    “哦。”洛书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别的吩咐了。
    那个侍女非常无奈,只能先去做好准备。
    很快马车就被收拾好,洛书被侍女“牵引着”登上车,一路思考着回到了洛京家中。
    回了家,自然要见父母。
    到了这个时候,洛书终于没有那么入神,跟着侍女来到了父亲的居处。
    洛大夫坐在一个小厅内,面前摆着一副围棋、手里拿着几根竹简正在研究,看到女儿马上高兴地说:“洛书在道院可好?”
    “甚好。”洛书柔声回答。
    接着她看到父亲的棋盘,突然心中一动说:“父亲,可是与人围弈?”
    “非与人围弈!吾得一良谱,喜而研之也!”洛大夫亮了一下手中的竹简说。
    “可否与我一观?”洛书问。
    “可也。”洛大夫把竹简递了过来。
    难得女儿对围棋产生兴趣,他还是挺高兴的。
    等洛书接过竹简,洛大夫又向她解释棋谱的读法:“此谱,以经纬之数记落点,黑白依次而行,读之甚易也!”
    洛书拿着一根竹简,只见上面写着一个个数对:(3,4)、(15,4)、(16,16)、(4,16)……
    再看摆于桌上的棋盘,上面分布着纵横各19条线。
    每一条线的边缘,标注着“1”到“19”的数字,以此经纬确定了361个交点。
    洛书看看竹简,再看看棋盘,再看看竹简……越看眼睛越明亮,就像有某种光芒迸发了出来。
    “吾知矣!”洛书拿着竹简,飞快地跑出了小厅。
    洛大夫:“……”
    女儿今天是怎么回事?
    回来好像对围弈产生了兴趣,结果才拿着棋谱看了一会儿就跑了。
    你跑就跑了,把棋谱还给我啊!
    ……
    洛书快步回到自己的居处,拿出粉笔陶板就开始写画起来。
    她首先在陶板上,画了一条“∟”形的线。
    然后,在这条线的直角处,她写上了一个数字:1。
    “以一为始,谬也!”洛书摇了摇头,迅速把这个数字擦掉。
    然后,还是在那个直角的位置,她重新用粉笔写上了另一个数字:0。
    再观看了一会儿,洛书感觉还是不太对。
    她把整个图形全部擦掉,又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形,十字交点处同样写上一个数字“0”。
    嗯,这样就感觉舒服多了……
    洛书拿着粉笔,在十字的右上角画了一个点,并在旁边标注了一对数字:(1,1)。
    “一数对可定一点,则何以定一线?”洛书心中疑问。
    她拿着粉笔,专注地研究了起来。
    ……
    洛书回家给父亲祝寿,这件事秦钧自然是知道的。
    其实他也很想去蹭一蹭,奈何洛大夫根本就没有邀请他,秦钧只能自己一个人留在道院里。
    结果过去了两天,洛书竟然还没有回来。
    秦钧去找左丘教授打探,得知她好像有了什么重大的灵感,目前正在家里“闭关悟道”。
    知道女孩不是出了事,秦钧也就安心地等待着。
    这样又过了五天,洛书才回到了道院。
    而且她一跨入道院门口,就宣布“有不亚于几率论”的创见要宣讲,请道院众人下午前往问道台见证。
    “不亚于几率论?”秦钧听到消息,顿时有点坐不住。
    洛书的智力有多妖孽,他是早就见识过了。
    这一次她在家“闭关”七日,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成果?
    秦钧实在好奇啊!
    但是,为了不对洛书造成干扰,秦钧还是克制着没有提前去找她,只是早早就来到问道台占好位置。
    下午太阳偏西,问道台下聚集了四五百人。
    包括商俟和墨度两位宗师在内,道院的大多数人都来到了这里,等着见证洛书公布她的创见。
    有了上次的几率论,洛书的号召力也挺强的。
    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左丘教授带着洛书款款而来。
    然后,洛书独自一人登上问道台,向在场的众人拱手行礼一圈,又对站在台前位置的秦钧点了点头。
    秦钧同样点头致意,默默地给小姑娘鼓劲。
    左丘教授站在两位宗师旁边,墨度宗师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洛书子将宣讲何题?”
    “吾未问之。”左丘教授摇了摇头。
    她同样不想对洛书造成干扰,所以并没有提前询问女孩的创见内容,而是选择跟其他人一样在问道台听讲。
    虽然只要她开口问,洛书肯定会告诉她。
    墨度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问道台上的少女。
    洛书站在问道台上,面色略显苍白,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了一些,显然这几天闭关悟道消耗了大量的心力。
    不过她的精神却非常好,站在台上自信从容地说:“前日河图子宣讲‘规矩数’,墨度宗师论曰:以数解形,如利刃用于绳结,必兴也!吾因而苦思,又观围弈棋盘之经纬纵横,终得一法,可将形数之理合而为一。”
    听到洛书子的开场白,秦钧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卧槽,不会吧?”
    然后他就看到洛书拿着粉笔,在问道台的黑陶板上画了两条线。
    一纵,一横,两线相交成十字,交点之处备注一数:0!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秦钧震惊得差点叫出来:
    洛书,竟然发明了坐标系!
    这时台上的小姑娘,指着黑板上的十字说:“此为‘坐标’,可将一切之形化而为数。”
    “……”
    台下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洛书的“口气”实在太大了,竟然宣称能将一切之形化而为数,那岂不是以后都没有形学问题,只有数学问题?
    商俟和墨度两位宗师脸色凝重,静静地等着洛书子进一步讲解。
    他们直觉地感到,那个坐标系……不简单!
    “坐标上一点,以一数对可唯一确定。”洛书继续讲道。
    然后作为实际例子,她在坐标上画了几个点并写上坐标:(1,1)、(0,1)、(-1,2)。
    对这个方法,洛书坦然直言道:“此非吾之新创,其源自围弈棋谱也!”
    用“数对”表示坐标上的点,来自围棋棋谱,这历史可就悠久了。
    最远可以追溯到一千五百多年前,发明围棋的天帝!
    不过仅仅如此,当然不能表达“一切之形”。
    洛书极为重要的一步,是引入方程来表示坐标上的线。
    比如一条直线,洛书用方程:y=kx+b来表示。
    所有这条直线上的点的坐标,都是这个方程的解,所有以这个方程的解为坐标的点,都在这条直线上。
    另外一个单位圆,可以用方程:x^2+y^2=1来表示……
    秦钧听到这里就知道,直角坐标系的建立已无悬念。
    未来这个坐标系,将被叫做“洛书坐标”!
    看着问道台上的纤瘦少女,秦钧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洛书子,证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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