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本就是个多雨的季节,大雪过后,本就湿润的江南地带结上了厚厚的冰。江南的人不习惯寒冷,再加上雨雪灾难,人们在寒冷中更有褪不去的惶恐和哀伤。
    玄烨在东暖阁内,踌躇不安,连日以来苏克萨哈上奏的折子表示灾情不但没减,反到是增添了。这一消息传来,他不禁有些坐立不安,本就消瘦的脸庞几天下来又清减了许多。
    梁九功更是心中担忧,他这几天被大玉儿叫到慈宁宫问了好几趟话,玄烨几天都没怎么进食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大玉儿一准是要罚他了。他叹了口气嘱咐下面小太监送茶点过来。梁九功接过小太监递上的茶点,走上前,说道:“皇上,该歇息了。”
    玄烨思索着治灾方案,没理会梁九功的话,只是将手中的茶点放置在玄烨触手可得的地方,悄悄地站在一边。眼瞅着茶又凉了,忙换了一杯新的。动作依旧轻轻的,生怕惹怒了玄烨。
    思索了一番,玄烨向梁九功说道:“快传曹寅过来。”梁九功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了,这几天玄烨不见任何人,现在总算是愿意传人了。他兴奋地应了声:“是。”便到门外叫小太监去通传曹寅。
    不一会儿曹寅就敢来了,北京的天气干燥寒冷,一路上的吹风将他白暂的皮肤吹的有几分燥红。曹寅进屋请了个安,梁九功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曹寅见玄烨近日清减了几分,不由关心道:“皇上要保重龙体啊。”
    由于两人自小就熟,也没什么君臣礼数,玄烨便随口说道:“朕这几日心里烦躁的很。”
    曹寅知玄烨为江南灾情烦恼,小心的问道:“皇上可是为江南灾情烦恼?”
    玄烨没直面回答,说道:“这苏克萨哈去江南治灾去了许久,却没什么起色,这些日子江南地带到是有了不少的灾民都逃难到京城这边来了。这京城的天气可比江南要寒冷的多,一路上不知要添多少的尸骨啊。”
    曹寅听了感叹道:“是啊,眼下就快过年了,若是在这么着,可就连年都没法过安生了。”
    玄烨说道:“这几日你和纳兰商量的如何了?”
    曹寅惊奇的说道:“皇上怎么知道奴才和纳兰商量这事儿了。”
    玄烨笑道:“朕几日来都恼这事儿,你们两怎会不商量,朕若猜的不错,皇阿奶也问过你朕的事了吧。”
    曹寅陪笑道:“皇上圣明。”
    玄烨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行了,你把你们两商量的结果跟朕好好的说说吧。”
    曹寅细细的说了一番,玄烨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又说道:“曹寅,你可愿替朕办件事?”
    曹寅跪下说道:“奴才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玄烨扶起曹寅说道:“朕不要你去赴汤蹈火,朕要你帮朕去江南走一趟。”
    曹寅疑惑道:“皇上要奴才去江南?”
    玄烨笑道:“怎么,怕了?”
    曹寅听了玄烨的话有些不高兴地说:“难道在皇上心中奴才是这样的人吗?皇上说把奴才当兄弟,合着就这样把奴才当兄弟的。”
    玄烨笑道:“朕和你说笑的,你到当真了,要是朕不把你当兄弟,你适才那番话,朕可就要杀了你了。”
    曹寅听了也笑了起来,笑完就说道:“那皇上又以何名义让奴才去江南?”
    玄烨郑重的说道:“百行孝为先,所以你这次回江南是去寻你阿玛的,这大过年的,你今年就去陪他过个年。顺便替朕好好孝顺奶娘,这些年朕没尽孝心,还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说来朕实在有些惭愧。”
    曹寅听了玄烨的自责忙说道:“皇上留奴才是奴才的福气,额娘心里也十分的感谢皇上。”
    玄烨感叹道:“朕幼年出天花,被遣送出宫,若非奶娘,朕早就命丧黄泉了。”说完,又马上回过神来,说道:“曹寅,这次去江南你去和我们的人碰碰面,顺便把三藩的事再给朕调查一下。这次的灾难可是朕削藩的关键,若是治不好那江南那边便会对朝廷有所偏见,民心所向,恐怕到时三藩更难除啊。”
    曹寅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奴才明白,那事不宜迟,奴才明日就出发。”
    玄烨点了点头,曹寅离去后,玄烨就命梁九功将一缅甸玉如意和一些皇室的滋补品送到了曹寅那,嘱咐曹寅带给自己的奶娘孙氏。
    晌午时分,玄烨想起连日来没去慈宁宫请过安,便匆匆去慈宁宫请安了。
    慈宁宫内,大玉儿正和福全说些家长,见玄烨去了,福全忙请了个安。玄烨忙让福全起身,又向大玉儿问了安好情况。又为几日没去慈宁宫请安向大玉儿解释了一番,大玉儿见连日以来,玄烨面色苍白了不少,也清减了几分便留玄烨和福全在慈宁宫用膳。
    饭桌前就留了苏墨尔一人在屋内,梁九功站在慈宁宫门前等着里头的吩咐。慈宁宫的小太监见梁九功是玄烨身边的人都想巴结着他,便在他身旁点了一暖炉,寒冷的天气里这暖炉到是给他添了无限的暖意。
    玄烨看着满桌的菜,不禁想到了那些灾民现在正处于天寒地冻之中,食不饱穿不暖,便感慨道:“朕年号康熙,现如今却让百姓过上食不饱,衣不暖的日子,朕心中实在是愧疚。”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
    大玉儿见状,感慨道:“皇上可记得自己的年号为什么叫康熙吗?”
    玄烨回答道:“如今天下既定,与民休息,朕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既富且康。让天下五族共和,成为和乐融融的一家人,这就是朕的年号的涵义。”
    大玉儿见玄烨能将他的帝位之理说的如此清晰,心中增添了几分欢喜,又宽慰道:“是啊,可这灾情是每朝都会有的,天灾难免,皇上也不必太过于忧虑和心急了。”
    福全也宽慰道:“是啊,这苏克萨哈不是已经去治灾了吗。我这听说皇叔岳乐还帮着他筹款呢,皇上,依我看那这灾情很快就可以治好了。”
    大玉儿听了福全的话,心中有些惊讶,嘀咕道:“这岳乐怎么和苏克萨哈凑到一块去了。”想着索尼临终前上的那道折子,心中有些疑虑和不安。
    玄烨有些愤愤的说道:“苏克萨哈这会子是顶替了岳乐去的,这岳乐业总得见好就收帮帮他。可眼下苏克萨哈并不缺少银两,反倒连个灾都治理不好,他一向不主张朕削藩,现在好了江南灾情不但没减反倒又曾了,不过朕也不会这么任由他下去。”玄烨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大玉儿看了一眼,心中到是安心了不少。她自玄烨八岁起就把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皇位,现在他终于长大了,懂得掩藏自己的想法,已经学会如何当一个真正的皇帝了。她曾经一直感叹自己的儿子福临的一生是个悲剧,现在终于在自己的孙子身上看到了希望。
    玄烨见大玉儿有些沉思,便扯开话题,说道:“皇阿奶,今年过年,朕听说皇后可是有特意安排节目给您助兴呢。”
    大玉儿笑着说道:“到是让她费心了,她治理后宫本就劳累,这过年的也就不要太过劳累了,有些事儿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办。”
    玄烨笑道:“皇阿奶不是不知道,她就是这性子,您让她去办她心里头到是高兴。”
    福全在一旁打趣道:“皇上和皇后夫妻情深,皇阿奶,您还是随皇后去办吧。不然皇后一准把心里的不痛快发到皇上身上,皇上心疼皇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这份苦了。”
    大玉儿听了,笑着说道:“你可别光说皇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讨房福晋了。”
    福全听了,想到清容,心中有些疑虑,只是讪讪的道了句:“不打紧。”他有些疑惑清容心中有没有他。
    玄烨本想说帮福全指婚,可一想到福全看上的是清容又有些说不出口,只是在一旁假意的喝了会儿茶。他不知要是福全当真来向他求旨指婚,他该如何,想到赫舍里问他的可喜欢清容,不由又自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像那只是一时的新鲜吧。宫里的人都畏惧他,就连他的揭发妻子赫舍里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唯独她。在明府里第一次相遇不知身份时怨他说话无趣,后来又对他不心生畏惧,不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因为她的无理而怪罪她,还是他认为自己是天子,自己可以征服天下所有的地方,所以才会时常想到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问答中,他肯定了一切答案,唯独否定了他喜欢她,因为在他心中他这一生挚爱着的永远是他的揭发妻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赫舍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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