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总角小儿拿着小米“咕咕咕”叫着喂鸡,老人坐在巷口闲聊些家常里短。街上只有一家略显破旧的客栈,客栈一层零星坐在着几个人喝着茶嗑着瓜子,说书先生正讲些荒诞不经的传说,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逗弄着一只杂色的小猫。李定塘和聆安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李定塘先向老板娘要了一叠茴香豆一壶海棠酒。

    李定塘夹起一颗豆子剥好随手扔进嘴里,“聆安,你不吃豆子?”

    “懒得夹。”聆安双手托着腮帮子。

    李定塘听完噗嗤一笑,他夹起一颗剥好。一支筷子从角落飞出,将光/溜溜的蚕豆打落在地。

    李定塘向角落望去,墙角倚着一个头戴皂纱笠身着元青棉外衫的男子。男子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手里握了一柄挂着紫牙乌坠子的剑,另一只手则拿着根筷子。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吃就好好吃,腻腻歪歪小心污了我的眼。”

    “又没要你看。”聆安冲他吐舌头,“呕——”

    李定塘捏了颗茴香豆放进嘴里,他不紧不慢的说:“姬越禾,最近你的胆是越来越大了。”

    姬越禾走了过来,“啪叽”一声把剑拍在了李定塘和聆安两人的桌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走了这么久音信全无,要不是有你留信我真以为你死了!”

    李定塘沉吟了一会,“行了,我现在是鬼。”

    “哼,猪才信。”

    “……”

    饭菜陆陆续续上桌,李定塘向姬越禾介绍聆安。

    “这位小公子是聆安,我的救命恩人。他从小在无端海边的寺里住着。我已经以身相许了。”

    姬越禾咳了一声,“以身相许!你还能做出来这种事?”

    “听从我的心而已。”

    姬越禾话不多,他摘下皂纱笠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在下姬越禾。”他长得英气,鬓若刀裁,深目含星。

    聆安喝了一杯水当回礼,“姬大哥好,日后还请多关照。”

    姬越禾谦虚一笑。李定塘满上酒,“老禾,你为何不在军中?”

    “耀衡要我去平荒碧虚山一趟,还要我千万保密。现在想想不过是他想支开我,所以我就在这转一圈再往回返。他这个人,唉——”

    “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反正你都知道。”

    “我觉得事有蹊跷,老晏,你和聆安可否同我回去一趟?”

    “我?”李定塘指指自己,“我都死了怎么回去?”

    “朝里指了刘费来,有些事与你相干的事还是你亲自处理方便。”

    李定塘想了想,他看向聆安。聆安眉眼弯弯,“去吧,可以看看苏金大漠。”

    三人夜宿香棠镇,李定塘和聆安在街上散步。螽斯蟋蟀在杂草里低鸣,李定塘捉了几只蚂蚱用狗尾草穿了一串递给聆安。

    “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自嘲。

    聆安看着挣扎的蚂蚱,他把蚂蚱放了。“北疆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将领、部下,有爱戴你的百姓和恨你入骨的敌人,你的感觉一定很复杂。”

    “是啊。”

    李定塘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望着天,他揉了揉聆安的头笑着说:“北疆多劫,有百姓的劫,有狄伦人的劫,亦有我的劫,我得好好料理了和你看山河。”

    聆安使劲一蹦跳到李定塘背上,“阿塘,我困了,你就一直背着我。”他把头贴在李定塘的背上,隔着衣服他感到李定塘有力的心跳,安静的闭上眼睛。

    李定塘无奈的摇摇头,他背着聆安稳稳走回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人面豆一梗出自清代袁枚大大的《子不语》

    “周原膴膴(音同“武”),堇荼如饴”——周原土地肥沃,不太可口的苦菜种下去也像饴糖一样可口。

    祝读者大人看文愉快(づ ̄ 3 ̄)づ

    ☆、9

    濛濛细雨下了一夜,清晨整个香棠镇都笼在氤氲的湿气里。

    三人早早出镇,李定塘并未避讳姬越禾,他当着姬越禾的面掏出鸣空。天气潮湿,鸣空软塌塌的,聆安看着蔫蔫耷拉着脑袋的布鹤有点小担心。李定塘看了眼天色,他撕了块衣服点燃后拎着布鹤在跳动的微焰上烤了几下。

    聆安叫出鸣空,“去北疆。”

    鸣空懒懒振翅,带着一股糊味向着西北飞去。

    姬越禾担心秦烈,三个人并未在路上多做停留,千里三日便到,鸣空落在六井城。

    六井城在陇州边界,土地已显出贫瘠,城外土地上立着干枯的黄花木枝,夹着砂砾的风刮过地面穿过枯枝发出窸窣声响。李定塘的父亲当年就在这片地上洒下最后的热血。光熙十九年六井一役,征北将军李君珩战死。

    姬越禾一路寡言少语,到了六井城后姬越禾和李定塘聆安约好三日后再见,然后他匆匆辞别往西北驻军处赶去。

    李定塘带着聆安进了苏金大漠。入眼是茫茫黄沙,风吹过地面,沙子堆在一起泛出弯曲的纹路。聆安光脚走在被太阳照得微烫的沙子上,黄沙没过他的脚面,又在他抬脚时从脚趾间滑落,带来酥□□痒的感觉。

    李定塘一把拔下聆安束发的发簪,聆安追着他,两个人跑得大汗淋漓。聆安把拿过一旁的包袱扔过去,李定塘一把接住扔过来。

    “李定塘,我跑不动了!”聆安呼哧呼哧喘着气,头发汗湿贴在脸上。

    李定塘和聆安枕着双手躺在沙丘后面,“畅快淋漓。聆安,好宝贝啊。”

    聆安用手挖了一个坑把李定塘的脚埋进去,“我种一个你,长出来五个,以后一个伺候我穿衣服,一个伺候我吃饭,一个不听话时好好打一顿,剩下的备用。”

    李定塘玩味的笑了,“聆安啊,李定塘还有别的妙用呢,嗯?”

    “我知道,折甘说了。”

    “……”李定塘不知如何接下去,真是厚脸皮的狐狸。

    李定塘拍拍沙子站起来,聆安倚在腾古乌河边的一棵胡桐树下。腾古乌河不是很宽阔,浅浅一层水几乎不动,水面荡着红色的日影。他们静静的看着大漠落日。

    “怪不得书里的侠士看了落日不是孤寂就是壮怀悲阔,好一轮雄浑的太阳,我也心胸激荡。”

    李定塘打了一个响指,“我顾不得心胸激荡啊。”

    “为什么?”聆安好奇的望向他。

    李定塘轻轻弹了聆安一个脑瓜崩,他感慨道:“我只看得见你呗。”

    “傻。”聆安给他翻白眼。

    “聆安,不如咱们做点什么难忘的折甘说过的事?”李定塘痞气的摸摸下巴。

    聆安看着他,李定塘张开双臂。聆安伸手挠他咯吱窝,“折甘说挠痒痒是最舒服的事。”

    “……”是我错怪折甘了,李定塘笑着一俯身捉住聆安的脚挠他的脚心,“松手松手!”聆安眼泪都笑出来了。

    夜晚北疆气温骤降,墨蓝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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