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燃尽,烧成灰,和袅袅的烟气混在一起,被我们仨吸进鼻子里,配合着白晶晶清脆的声音,我感觉身体一轻,飘了起来。
    转过头,我发现自己正盘膝坐着,身前点着一根线香,手里抱着一只大公鸡。
    这种感觉很怪,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没等摸到,豆豆一把抱住我,焦急道:“别动!”
    我顿了下,豆豆给我的触感很真实,就好像真的一样。
    我伸手摸了摸豆豆的手,她的手肉肉的,软软的,只是有些冰凉。
    “拿开你的手!”
    我还想再摸摸,白晶晶啪的拍了我一下,把豆豆拽到自己的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豆豆头低着,耳朵根子都红了。
    “第一次出窍,我有些好奇!”
    我简单解释了一句,立马岔开话题,问道:“我们怎么走?”
    “用脚走!”
    白晶晶剜了我一眼,拉着豆豆径直走向门。
    就和白晶晶说的那样,开门用手,走路用脚,和没出窍时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眼中的一切稍微有些不同。
    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黯淡的,墙壁,楼梯,扶手,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一路向下,当来到一楼时,楼下已经排出了一列长队。
    一名名面目阴沉,形态各异的人排着队向着里面的那扇铁门走。
    单单从外表看,他们的死法各有不同。
    缺胳膊少腿的应该是被车撞的,无伤无痕的应该寿终正寝的,全身湿漉漉的应该是淹死的。
    我正要继续看,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现在是冬天,已经结冰了,怎么会有淹死的?
    我抬头又看了那位一眼,透过被湿漉漉的头发遮住的缝隙,两道阴冷的目光射了出来。
    “哼!”
    白晶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跺脚,发出一声闷响,两道阴冷的目光消失不见,一切恢复正常。
    “走!”
    豆豆好似经历过这种情况,小脸绷的紧紧的,透着一股威严,在前面我们引路。
    有她在前,本来排着的长队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我们先走。
    进入那扇铁门时,我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单元门这时正好打开,一张绝美的脸进入我的视线。
    她也在同时发现我在看她,对我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认识我!”
    带着这样一抹疑惑,我走入了那扇铁门,一条狭长的通道出现在我面前。
    通道大约五十米,宽窄度和医院的走廊差不多,没人说话,和最初时一样,所有人都沉默着前进。
    走出通道的一刹那,一栋略有些破败的大堂出现在我们眼前,大堂的样式和电视里看到的县衙正堂差不多。
    堂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一本残破的书,唯独没有县官。
    来之前白晶晶为我科普过,这一关叫做户籍关,台上会有一个土地帮着查户籍。
    如果我没猜错,堂桌上那本残破的书应该就是本地的《户籍册》。
    正常情况,土地会拿着《户籍册》进行核实,亡人是否属于本地人氏,是否寿终正寝,是否有宗教信仰,确认完毕后,便在批票上盖上属于本地的印章,通行阴间。
    而进入阴间的通道就在堂桌的两侧,正常情况,右边的光芒万丈,通往西方极乐世界,左右的漆黑无比,通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
    可现在,左右两边全都是漆黑无比,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列队而来的阴魂没有犹豫,径直向着左侧走,那里通向阴曹地府。
    其实我现在一肚子的疑惑,既然有地府,有阴间,满天神佛哪去了?
    还有这些阴魂,又为什么向着左侧走,按照白晶晶科普的信息,这一路本应是阴兵拿着勾魂牌押送的。
    可现在,没有阴兵,也没有勾魂牌,这些阴魂好似被某种气息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向黄泉路。
    豆豆给出的信息是一切正常,我跟在她身后,随着大部队一起走入左侧的通道。
    常言道黄泉路上无老少,进入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悸动。
    向上看,没有日月星辰,向下看,没有土地尘埃,向前看,没有阳关大陆,只有一片漆黑。
    原本安静的队伍也起了一丝波澜,有踟蹰不前的,有喃喃自语的,还有大哭大叫的。
    “不要管,向前走!”豆豆轻声说道。
    我和白晶晶同时点头,顺着黄泉路继续向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点光亮,一条散发着幽光的小河出现在我们眼前。
    小河不是很宽,大约五米左右,河水实清实浊,偶尔有一张人脸浮现,又立即消失不见。
    一座石桥横跨在两岸,桥头有一块石碑,上面有三个血红的大字——奈何桥。
    踏上桥后,豆豆顿了一下,眼中出现一抹迷茫之色,喃喃自语道:“河是忘川河,桥是奈何桥!”
    我有些意外,这条不过五米宽,勉强能够流淌的小河竟然是忘川河,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传说中的忘川河奔腾不息,里面有无数坠水的怨魂,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可这条小河,只是偶尔有一两张狰狞的面孔浮现,和传说中的完全不符合。
    不过仔细想想也情有可原,土地城隍都没了,忘川河变成一条小水沟也没啥奇怪的。
    还有奈何桥,就是一座很常见的小桥,除了桥头的那座碑有点唬人,其他没啥特别的。
    感慨了那么一会,豆豆面容重新变得坚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我们继续向里走。
    下了奈何桥,一座大约二层楼高的石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豆豆说这是望乡台。
    望乡台,顾名思义,便是回望故乡,回望阳间的石台,过了望乡台,便没有回头之路,继续向前,便是真的阴阳隔绝。
    正常情况下,从第一关的查户籍,到黄泉路,再到忘川河和奈何桥,这一路起码也要两三天,到了望乡台,阳间的肉身也到了入殓之时。
    可现在,一切从简,没有土地公检查户籍,没有阴魂阻路,也没有阴兵勒索,所以我们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赶到望乡台。
    从望乡台下来,没走几步,忽然传来一阵狗吠声,前面的阴魂也出现了一阵混乱。
    越是向前走,狗叫声越大越疯狂,听得人毛骨悚然,隐隐的还有一阵悲惨的嚎叫声。
    “小心!”
    豆豆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从怀中拉出一个木制的公鸡,正是我们肉身抱着的那只。
    我和白晶晶也将公鸡从怀里拉出来,我本来以为在回程时能用的上,没想到这会就要用上了。
    “恶狗岭到了!”
    豆豆轻声说道,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
    恶狗岭是此行的第五站,如果有阴兵跟随,根本不用怕,可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靠我们自己。
    转过前面的一个小山包,一个山岭出现在我们面前,山岭下,一群群恶狗正在撕咬着那些阴魂。
    狗很凶,每一只都有小牛犊大小,铁嘴钢牙,皮毛油亮,每咬住一个阴魂便不会轻易松嘴,不撕扯掉腿脚不罢休。
    那些阴魂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艰难的前行,按照之前白晶晶的科普,人修炼有关卡,兽修炼有雷劫,而阴魂变成鬼魂也要经历劫难。
    阴魂的劫难,一是这恶狗岭,二是那金鸡山,这两关是阴魂变成鬼魂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与劫难。
    我这会忽然想起一个墓葬习俗,那就是人死入殓时要在手心攥上干粮和打狗棒。
    以前我认为这是瞎掰出来的习俗,原来根子在这,点心和打狗棒是为了对付恶狗岭中的恶狗。
    每一项故老相传的习俗背后,都有隐藏在幕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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