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修行得倒是挺不错,真实战力远远超乎所处境界啊,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如此一直修行下去,倒也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堂皇剑道来。不过——这命元亏损太多,鬓白难救,却实在是个麻烦啊……”
    明黄色殿宇内,廊道尽头,啪嗒啪嗒的步履声缓缓响起,一阵清风掀起,吹散了尘埃。一道伛偻身影从阴影处步出,拄着龙头拐杖,斜身靠着石壁,笑眯眯的望向易滁水一行人。
    廊道尽头两侧各有一尊黑石狮子头狰狞衔珠,狮身上刻画着诸多古朴玄奥的纹络,破袄鹤发老者无声无息的出现,笑眯眯的望着驻足众人,这一幕 ,忽然发生,却是显得相当的诡异。
    在这裹着一身脏旧破袄子的老者出现之时,易滁水身后诸人的神情也尽是一震,面露出惊悸之色,在蹬蹬蹬的后退数步方才是稳下身形,颇显惊骇之色的望向这老者。
    这鹤发老者在这廊道处隐藏这么久,直到如今才出来,他们先前感知弥漫开来,竟然是一无所现。而更加可怕的是,而今其赫然立身在众人眼前,但在他们的灵识感知当中,居然更是毫无察觉此人存在!
    其中原因,要么这老者是一毫无修为的寻常之人,要么,就是境界之高,几乎是令众人难以望其项背?想到后一种可能,众人的面容都是变得有些失色了。
    “不必惊疑了,老夫如今这般境地,在你们这些刚刚踏上修行一途的小娃娃眼中,既是存在,却也是不存在。哈哈,老夫这次苏醒,是专程为这修行破灭剑意的小家伙而来的……”
    见得众人惊疑不定之状,这伛偻老汉哈哈的一笑,额前霜发略显不真实的摇晃,旋即就是毫无强者姿态的就地盘膝坐了下来。那皱痕跌宕的面庞上笑眯眯的,径直是望向一脸肃容负剑的易滁水,眼神中弥漫着掩饰不住的满意之色。
    “大师兄,这……”
    瞧得这破袄老者如此奇怪的举动,这颇显怪异的一番话语也当即是让得易滁水身后的数名太清教弟子都是面面相觑,变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起来。此人身上倒的确没有杀意散发,可这般行径又是?
    “敢问前辈,可是先祖易惊鸿故人?”
    而随着这老者的一番话语响起,易滁水也是肃容微敛,谨慎的打量起这破袄老者,在剑眉蹙起、沉吟了许久后,眸光却是猛然间一闪,那一直是略显淡漠的面色在瞬息间变了又变后,最后居然是化为极度的恭敬之色,忽的躬身抱拳开口道。
    “哼,若不是与那老家伙捏着鼻子八拜生死,你还以为老夫这是吃饱了没事做,不惜强自苏醒,刻意来寻你赐下传承不成,虽说剑道造诣的确不错……哼,若非那老家伙,想让老夫折身收徒,你这小家伙是没睡醒呢?”
    对着这易滁水忽然间态度改变的恭谨言语,这老者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一面眯眼听着,一面捋着如干老玉米须似的胡须,身材虽然伛偻苍老,华发垂落,但那纯净如婴儿般的眸光却是令其看上去显得相当的神采奕奕。
    “唉,当初受了那老家伙恩情,一指天算之下,让我将这恩情报还到他后人身上。好啊,老夫就知道这老家伙一生都是那不肯吃亏的,真真是天机神算,活的毫无意思的一生却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以你这剑道资质,啧啧啧,得了老夫的传承后,那还不是得是真龙惊眠、一飞冲天了?”
    眯眼在易滁水身上来回打量,这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拍了拍身上尘埃,将拐杖轻轻敲跺明黄色玉石地面,发出梆梆梆的响动,眼神颇为无奈的望向易滁水,笑眯眯,眸底有着爱才的火热,却又是微微撇嘴道。
    而易滁水在听闻到老者这番话语,终于是确认了老者的惊人身份后,那紧绷身躯也才是有些放松了下来,心底微微的松了口气。虽说此刻心内已是各种思虑纷呈、波澜滔天,不过却是垂眸不语起来,不再发出一语。
    眼前的这位先祖故人俨然是位活过了无尽岁月的不世存在,低骂起那不知多少春秋前的遥远先祖,他作为后辈子弟,任凭是心中波涛翻滚、诸多疑虑,却是不能也不敢轻易出声。
    而易滁水身后那太清教弟子见得易滁水的这般反应后,也是一个个瞪大眼珠,惊奇愣愣的望着这毫无强者风范的破袄老头,又用余光瞄了瞄易滁水,一时间,也都是有些噤若寒蝉了起来。
    大师兄既然是默然不语,以大师兄的漠然性子,那就是默认了。大师兄的先祖?嘶……想到这里,众人心底都不禁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背都是有些冷汗湿透的迹象。那眼前的这位破落老者,该是活了多少甲子春秋的老怪物?
    “唔,老夫这是沉睡太久太久没个人说个话儿,今日倒是说多了。不过,小家伙,老夫看你资质卓绝,剑道天赋确是不错,这严重命元亏损又是怎么回事?”
    似笑非笑的看了易滁水身后有些显得畏畏缩缩的几名修士一眼,目光停顿在一袭青衫的易滁水身上,这老者的眸光也是微微凝聚了不少,笑问道。
    “这……”
    忽闻老者问话,躬身而立的易滁水身躯不禁猛地一震,身后隐有嗡嗡剑鸣,缓缓站直了身躯,似是强压下心底波动般。黑白发丝微拂,入鬓剑眉微动,在诸多也是将好奇目光投来的师弟妹眼中,那英毅冷峻的眉宇间涌起一丝隐藏极深的阴霾痛楚……
    “前辈既是先祖挚友,亦为天地绝顶大能,滁水有一事相求!”
    ——
    “这魔物的反噬倒真是非同小可”
    一道流光自天际划下,带起呼啸风声,展袖扫去地面诸多杂物后,徐徐降落在一片砾石地上,显露出一袭蓝白色衣衫的人影来。消瘦人影环顾四周,轻叹了口气后,脸色有些苍白的低声呢喃道。
    这道身影影自然便是那从小狱界内遁出的‘林涵’了。如今林涵的本尊神智尚在沉睡,由小鼎灵神掌控着躯身。在那小狱界内,突发状况骤起,这小鼎灵神操控林涵躯身与那隐藏的魔物来了一番惊天骇地的大战,最后终是将之斩杀,继而再度封镇狱界,破界而出。
    不过此刻,林涵的身体情况可谓是糟糕之极,哪怕温润清凉的的墨色莲花悬浮在那芥子漩内,不时散发出温养身躯经脉的奇异能量,修补着体内诸多损破,但观林涵目前状况,却是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这突来一战,在那魔物最后的搏命一击下,小鼎灵神不得不是施展了极猛烈的镇杀手段,才是将之镇杀道灭,但这样一来,于林涵肉身而言,却是雪上加霜,让林涵这本就颇为脆弱的身躯几乎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神智不醒,神火不燃,就无法神合心莲疗养本源损耗……若非将那神体法门藉机推升了一层,肉身力量有所强化,恐怕在那最后一刻,这肉身便是彻底崩灭开来了吧。唉,这次倒是有些大意了……
    眸光中一丝波澜泛起,‘林涵’负手静静而立,良久后,轻轻摇头,灵光一闪,反手间从袖口里抖落出一须弥袋来,凝视手中所握灰红色质地的高级须弥袋,眸光微闪,‘林涵’沉默了一会儿,又是覆手将之收起。
    “罢了,这奇物还是交由这小家伙苏醒后来处理吧。当务之急,却是要助其一举燃起神魂真火,重塑肉身要紧,源鼎恢复之力不多了,那八道真源……”
    声音越发的低微不可闻,这‘林涵’闭上双目,浩瀚神识散布开来,细细感知着方圆数十里情况,在顷刻后,双眸睁开,目光深邃的望向一个方向,眉头在微微一簇后,便是往着那个方向腾身直掠而去……
    “这方秘境竟还有未被封禁的魔物?记忆零碎,这诡异之感,倒是愈加浓烈了……”
    ——
    “登天阁那边如何了?”
    在一座巍峨血峰之巅,那道无尽血光凝练而成的血色面庞愈加的凝实化,冷漠血瞳俯视着下方伏跪于地的密密麻麻身影,轰隆隆的开口道,无尽魔气升腾幻化,血色雷霆划掠,都是远而不敢及,血面横空,犹如魔威凌天。
    “禀王,除却有些人族进入了那六尊殿宇外,余下诸人在魔甲刻意牵引之下,都是汇聚在了那登天阁附近。”
    黄金甲胄散发出刺目妖异之光,胸前甲胄上铭刻着漆黑色调的巨大魔异头颅,一足有虎狼大小的人形身影满目疯狂崇敬之色的俯首,沉声答道。
    “唔,那登天阁自被吾族占据以来,由于那可恶的大阵灵光守护,致使吾族这无数岁月来都是无法破入,取得那破界的关键之物。这次祖血齐全,千载筹划已定。吸引这些人族前往获取传承,若是仍旧无法得到那物的话,吾族也只能尽起千年谋划了……”
    听得黄金巨魔所言,这巨大血色面庞也是微微颔首,旋即望向那无穷远处,仿佛望破了空间阻隔,能够看到无数熙熙攘攘的修士存在般,那血色巨瞳内冷酷流转,散发着噬人吞天的威压。
    “诀尘万载,这方大界可还记得我族呢?……”
    “着手去准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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