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帮他们说话吗?是我被抛弃了十多年,不是他们!”

    冬箐没有直视她,扭过头,看向别处。

    冬箐说:“你没有为人父母,短时间,并不知道他们的抉择是对是错。”

    “你怪我自私?”蒋言灵的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在责怪我不懂事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冬箐的眼神像是利剑,两条粗密的眉毛纠在一起。

    认识几年,其中分分合合几次,两人的对话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重的火药味。蒋言灵以为冬箐和她是一条战线的,会和她一起责怪不作为的父母,会悲天悯人,至少会说些好话安慰她。

    相反,她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父母的角度居高临下,对她进行道德的责怪。

    蒋言灵很难过,她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冬箐推开了她。

    她说:“我第一次觉得我不了解你,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什么时候又突然离开。我以为你是善人。”

    “这和善恶没有关系,灵灵。你要讲道理。”

    “是他们不讲道理!是他们丢下我的!你要我跟谁讲道理?我去跟谁讲道理!”蒋言灵大吼,甩开她伸过来的手,说:“他们连讲道理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怎么去讲道理!”

    “可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啊,你父母出现了,问题总要得到解决。”冬箐追问。

    蒋言灵双颊落下清泪,说:“我不要解决问题,我……我只要你安慰我。”

    冬箐站直身体,说:“蒋言灵,不要像个孩子,你该面对的依然要去面对,你知道我的安慰没有用,你父母终究会让你回到他们身边,别忘了,他们养了你十四年。”

    她总说要长大,要变得成熟,不要让冬箐等她,可事情出现她却像个小孩一样只知道躲避,只知道用残酷的言语去攻击她的亲人,和嘉怡相比,甚至和程施相比,她不是孩子,又是什么?程施已经着手继承家业,而她除了满脑子无端的幻想,根本和婴儿没有不同。

    可她的要求很简单,说不定只要冬箐一句鼓励的话,她就有勇气去面对困难。

    但冬箐却吝啬地一句鼓励都没有。

    蒋言灵伸手去拉她,说:“你……你安慰安慰我不行吗,我遇到困难……只有想起你啊……”

    她的眼眶湿润,像无处可去的小狗,她甚至不敢回自己的家,若外婆告诉她其实她的父母一直在香港,一直在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唯独瞒着她呢?

    从小到大,她被教会的求真求知,不曾想有一天她却那么害怕真相。

    冬箐轻抚她的头,说:“你有没想过有一天,我又会离开。这是必然的,灵灵。”

    “没有什么长久的缘分,能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见面。”她说。

    “所以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就因为你又要离开了吗?”蒋言灵抱着她,“你能不能不走?或者转到香港来读书?”

    “临近圣诞节我就要走了,学校的事情安排好,就必须出发。”

    “为什么……那么快?”她猛地抬起头,说:“我不想你走。”

    任何悬而未决的事情都要一个了结,她的父母渐渐回来了,兴许要结束和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一对令她前路未卜的父母。冬箐也要走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比缘分来得更残酷。

    冬箐来到的那一天,就注定要离开。

    若她不冷酷,怎么能承受分别?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原本就是感情细腻的女孩子。

    她托着蒋言灵的后脑勺,说:“今天是不是跟他们说了很冲的话?”

    蒋言灵点点头,事后她也反省自己确实过于冲动。

    “你怎么知道?”她反问冬箐。

    “若不是触了你的霉头,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山林里面,明明就是连枪声都不敢听的人。”

    更不要提影影绰绰又昏幽的树林了。

    “你要开始适应去接受他们,你再叛逆自负,在中国,也敌不过血缘的羁绊,”说给她听,更是说给自己听,“不是所有父母对儿女都心怀善意,可有些过错,怪的是时间,不是人情,苦衷是不能比较的。”

    她不闻不问、尽量乖巧的十四年等来的是这番结局,暴跳如雷,只是需要一个倾泻口。她的倾泻口就是冬箐,而冬箐也很明白自己出现的原因。

    万物有因果,终究逃不过。

    冬箐说出了她心底的疑惑,她说:“你的成长缺失一个女性的形象,和你的依赖,但是妈妈现在回来了,你也要适应去接受一个新的’妈妈’了。”

    蒋言灵心里有被戳穿的心虚,她立刻说:“不是这样的!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这跟年纪的情感都是不成熟的,你能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吗?”

    蒋言灵快要崩溃了,为什么冬箐今天如此反常?难道是要离开的缘故,她不想再见到自己,不想再被打扰了吗?

    “我来找你……算是骚扰吗?”她揪着冬箐的胳膊,“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冬箐欲哭无泪,她说:“蒋言灵,我从来不会嫌你烦,更不会认为这是骚扰。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我说过,我会等你。”

    蒋言灵说:“你等我什么?你说啊!我现在来找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难道她的心理就不煎熬吗?难道她能看得过眼蒋言灵的痛苦吗?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在乎到连伸手拉她一把都害怕伤害她。她有成千上万的安慰,有无数理由将蒋言灵留在身边,但这算什么?因为一己之私而捆绑这个少女吗?

    冬箐自认没有那么伟大,对于一个孩子有七情六欲已经够糟糕了,还要当着她的面否定自己的情感,无异于用枪顶着她逼她去跳海。她心理悲哀地想,还不如让我去跳海呢,至少能清醒一点。

    “我等你,等到我们再次见面,好吗?”冬箐揉揉她,说:“等你上了大学,我会再来找你。”

    那时候你不再受父母控制,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懂得分辨善恶,或者体会到了成人的乐趣。

    蒋言灵哭了,她说:“你不要走……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今天回变成这样子?她们明明可以一起吃饭,再一起看电影,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直到第二天自己去上学,放学后还能愉悦地享受一份冰饮。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她抱着冬箐在楼道里哭泣,身旁出入走廊的阿叔阿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冬箐只能苦笑,没想到越长大,分离却越发困难了。

    蒋言灵还会遇到很多人,爱他的男人或女人,她爱的男人或女人,在来去这么多人之间,她的爱意有何存在的意义。多年以后,她也许只能记得在年少的日子有个疼她、关心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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