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的厉害,手放在外面不出两分钟就会被冻得刺痛,即便在火炉边上,也是如此。
    没办法,纪朗的人人一把木枪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不过,前些天他也没闲着,现在最起码他自己,叶,兰,和砾手里都有了一把可以用的。
    白天纪朗也不爱出去了,不是窝在炕上和孩子们下棋,就是坐在炉子边上烤土豆。
    去吃饭的时候都是哆哆嗦嗦的,好在厨房炕上的东西早就被清理了,他往炕上放了个小桌子,可以坐在炕上盖着被子慢慢吃饭。
    厨房的炕也不用特意去烧,做饭的时候热气就会顺着灶台到炕底,虽然不是刚烧过的炕有些烫手的热乎,但总是温乎乎的,盖上厚被子就不会冷。
    纪朗捧着热乎乎的骨头汤喝了两口,才把刚从自己屋里出来走到厨房吸得两口冷气压下去,把脚丫子往被子里伸了伸,招呼几个孩子坐到他身边来,“这也太冷了,你们以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不敢想象,没有羽绒服,没有厚被子和火炕,这些人就靠着毛皮钻在山洞里,怎么能抵御这种像是要钻进自己的五脏六腑里的寒冷。
    小满对于上一个寒季的记忆早就没有多少了,唯一留下的感受就是冷。
    不过小孩子对于这样的事忘性很快,现在不冷了,就好像以前受过的苦难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砾坐在炕边,听到纪朗的问题,想到那些在寒季里熬不住悄无声息的死去的人,对于现在的情形,有庆幸也有感激,“都是咬着牙提着一口气熬过来的,现在想想以前的境况,跟着做梦一般。”她其实觉得,现在的境况,才更像是在梦里。
    即便纪朗常常说,他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考虑到,可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生活条件,已经是从前想都想不出来的。
    “不知道阿白他们有没有炕可以睡。”一直不怎么喜欢讲话的梧突然出声,“我昨晚还梦到他了,他还带我去了他们部落的河里抓鱼。”
    最近日子浑浑噩噩的,他都快忘了白云部落这些人了,现在被梧提起来,还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他们已经回去那么长时间了,按理说已经把炕砌起来了,不用担心,你要是想他了,等暖季来了之后,我们一起去看他。”这事纪朗没和别人说过,但是他自己一直在合计,他想和白云部落多换一些草药回来,甚至想跟着他们部落里懂得草药的人学一学怎样辨认草药,以及这里的草药的功效。
    这个世界有一些纪朗认识的花草树木,但是大部分的种类,对于纪朗来说,是陌生的,甚至现在他们在吃的一些野菜,都是砾和兰告诉他这些是可以吃的他才知道的。
    看着大家有些惊讶的目光,纪朗才出声解释了自己的意图。
    “而且上次阿花拿来的那种红色根茎的草药,林叔喝了之后确实管用,但我们从根茎上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草,所以我想着等以后,可以用陶器或者铁器,去换这些知识回来,不说每个人都懂得辨别草药,但是我们之中得有人会,我带来的药只能治最基本的病和外伤,是完全不够用的。”
    “好,那等暖季来了,我带着你去。”青九出声道,他总是无条件的支持着纪朗的决定。
    “不过还有个问题。”纪朗挠了挠头,“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部落名字,还有首领。”
    虽然大家现在都把彼此当做家人,有什么事情都是商量着来,但是当他们开始和其他部落建立外交的时候,总不能还一直没有称呼没有首领。
    其他人想了一下,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丰立马举起自己还捏着筷子的手,“就叫纪朗部落,首领就是朗哥。”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不行,上次我和阿花聊天的时候知道,首领一般是狩猎者,而且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的实力不弱,代表着一个部落的战斗力等级,我不行,我想的是果七或者青九,他们俩个都很可靠还很强,体型也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健硕的。部落名字也不能用我的名字,没有代表性,别人也不知道纪朗是什么,也不好记。”纪朗有理有据的劝着大家,他知道这些人都感激他,尊重他,但他对于做首领这件事,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以后部落里人多了,首领肯定也会很忙,他想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多研究和制造出来一些东西。
    “那就青来当首领,纪朗来当祭祀。”果七出声道,他不想当首领,首领要做的事很多,还要考虑很多,他只有一股子蛮力,不想动脑子。
    “我也觉得青哥可以当首领,他心思细,战斗力还高,虽然话不多但是对大家的事都很上心。”西十也说道。
    “我们也同意青九来当首领。”阿周和小萤也站出来表态。
    几人讨论商议了小片刻,就定好了,青九来当首领,纪朗当祭祀。
    两人对于这个决定也没什么意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温柔的笑意。
    “部落名字,我觉得还是要起一点有代表性的,比如以前的陶砾部落,别的部落一听就知道可以换陶器,还有药石部落这种,或者雪山部落这种有地理位置代表性的也可以。”纪朗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到这件事上大家可都为难起来了,先后起了“大山部落”,“大湖部落”,“窑洞部落”,“火炕部落”,等等都被纪朗无情拒绝的名字,甚至几个小的还起了,“腊肉部落”,“果干部落”,“狗崽部落”等让纪朗笑的差点喷饭的名字。
    锅里的汤都喝完了,一伙人都开始收拾了,名字还是没有定下来。
    “要不叫陶铁部落吧,以后我打算烧些铁器出来,我们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来和别的部落换东西,陶器也可以用来换,这样哪怕别人一开始不知道陶和铁的,了解之后也能记得很清楚。”纪朗提议道。
    “陶铁部落,这个名字好。”西十首先认同,他们原本出自陶砾部落,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难免会有一些念旧的情节在,这个名字还带着陶字,让他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很认可这个名字,陶器他们自己会烧,铁器他们现在虽然还没烧制出来,但是纪朗带来的铁锅,武器,他们也都在用,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多好的东西。
    甚至很期待纪朗烧制出新的铁器,毕竟他们觉得现在的这些工具已经很好用了,可纪朗总是不满意,等真的烧出来纪朗都满意的铁器,不知道得多好用呢。
    “对了,你们说的这个祭祀,到底在部落里起什么作用啊?”纪朗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是他以后要在部落里担任的角色,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
    “祭祀可以制衡首领,不过你和青九之间就不需要这样,祭祀本身可以防止集体内部的冲突,部落里的人对于祭祀有一种信仰,有一些部落里,祭祀还懂医理,会帮助大家看病治伤。”西十给纪朗解释着。
    怪不得当初他帮着阿周清理伤口的时候小萤会把他当做祭祀。
    纪朗看向青九,青九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纪朗有一种自己的爱人的身份不再只是爱人,多了一重并肩作战的队友的身份。
    “其实之前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都把你当做祭祀看待的,你也不要有压力,还是和以前一样,研究自己想研究的,做自己想做的就好。”西十说道。
    纪朗点点头,那好,他就继续做自己的吉祥物就好了。
    有了名字,有了首领和祭祀,大家好像变得比之前更有精神头了,可惜这个时期,没什么机会去释放他们内心的激动,只能每天更勤快的清理着院子。
    青九每天的巡查也更积极了,要说以前做这些是出于对爱人和家人的保护,那现在就多了对于整个部落的责任。
    天还蒙蒙亮,纪朗就听到青九起来轻手轻脚穿衣服的声音。
    晚上炉子就加了一次柴,这会儿早就灭了,露在外面的耳边和鼻子都冻得凉飕飕的,纪朗往被子里缩了缩,用被子盖住自己的鼻子,声音闷闷的开口,“天都没亮,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青九没想到他已经醒了,回身帮他扯了扯有些歪歪扭扭的被子,“昨晚听到了其他动静,我出去看一下,你再睡一会儿。”
    听了这个,纪朗瞬间都不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动静?又有人来了吗?”
    青九穿上外套,摇摇头,“不是人,可能是狼,但不是狼群,它很小心,我需要去确认一下。”
    “那你别自己一个人去,拿着武器,小心一点。”纪朗担心,他现在是知道了这里的狼有多狡猾,害怕即便是白天,这些家伙也会潜伏在外面。
    “好,我和西十一起出去,不走远,就在院子周边看看。”青九应下,先坐在木墩上把炉子点上了,往炉子上面的锅里加了两瓢水。
    等下他回来或者纪朗和小满起来的时候用来洗脸正好。
    青九轻手轻脚的做完这些,推开门出去了。
    一股冷风顺着被打开的门缝溜起来,纪朗忍不住又往被窝里钻了钻,这破温度,真的要了他的老命。
    本来天冷就不愿意起床,这几天还冷的过分,纪朗觉得自己变得更懒了,要不是吃饭上厕所必须得自己去,他都想一直窝在炕上不起来。
    当然,想是这样想的,该起来的时候也得起来。
    纪朗磨磨蹭蹭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把放在炕上已经烤热乎了的衣服一件件套上,小满难得的还没有起床,缩在被子里睡得很踏实。
    门洞的门开着,纪朗走过去,狗窝里猎风和狗崽子们都不在,两只小熊猫蹲在狗窝边上,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冬笋出来吃。
    两个小爪子很灵活的把冬笋上面干掉的笋衣一层层的扒掉,捧着里面最鲜嫩的部分小口小口的啃着,剥下来的笋衣也没浪费,都堆积在脚底,两个小家子蹲在上面,就没那么冷了,吃着吃着爪子冷的支撑不住了,就放下笋心,把小爪子塞子肚子的位置暖一会儿,再继续吃。
    看它们这样吃东西也很好玩,这两个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就像是家里的开心果。
    之前的开心果猎风自从当了妈,成熟稳重了许多,纪朗好久都没看到它犯二了,还有点怀念。
    正念叨着,就看见这家伙嘴里叼着个什么回来了,自顾自的跑在前面,大毛二毛三毛跟在后面,蹬的地上的雪乱飞。
    追上猎风的狗崽子们去撕扯猎风嘴里的猎物,被猎风毫不留情的撞开,要不是怕嘴里的猎物被三只狗崽叼走,估计它都想上嘴直接咬了。
    刚夸了它成熟稳重了的纪朗:撤回。
    几只狗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了,青九和西十才顶着一身雪花回来,纪朗凑过去,青九长长的眼睫毛上都落了雪花,还结了霜。
    西十也是,眼睫毛都是白的了,看上去有一种二次元冲破次元壁跑到三次元的感觉。
    两人都站在院子里抖了片刻,把身上的雪花抖干净才进了屋里。
    屋子里,纪朗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热水,两人坐下来捧着热水,喝着满足,这样冷的时候,有一杯热水喝真是的非常舒坦的一件事。
    “你俩出去发现了什么嘛?”纪朗看他俩缓的差不多了才问道。
    西十拍着靴子上粘上的雪花,把脚伸到炉子边上烤着才说,“应当是狼,但是看不出来是几只,雪太大了,痕迹都被盖住了,也闻不到什么味道。”
    纪朗没想到这群狼,居然这么快就跑回来了,他以为有了白云部落那群人出手,这些家伙最起码能消停一个寒季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还一点也不虚的再次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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