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平拍桌哈哈笑,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江雨生拿他没辙, 但还得把话解释清楚:“我和郭信文只是好朋友。他对我很关照, 但是仅此而已。我们绝对没有发展出友情以外的关系出来。”
    于怀平倏然把笑脸一收, 定定地注视了江雨生几秒,目光如刮骨钢刀般锋利。
    江雨生并不畏惧, 坦然面对。
    片刻后, 于怀平点了点头。
    “江教授,我很你喜欢你这个人。不过我也只有怀安这一个亲妹子。如果她的幸福受到威胁,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除掉那个威胁品的!”
    江雨生也冷冷道:“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和已婚男人纠缠不清。”
    于怀平噗地一声, 转眼又笑容满面,一把将江雨生的肩膀搂主:“哎呀,雨生,哥哥我信任你!当初还有流言,说你侍奉了郭家父子两人呢。但是我见了你后就和我妹子说,肯定是别人瞎说,江教授身上的那股气纯净的很,绝对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人。”
    “多谢于总信任。”江雨生苦笑。
    于怀平感叹:“你这么好的条件, 又何愁找不到男人?刚才你进来,不声不响的,但是好多双目光都往你身上扫呢。你看那头那两个帅哥, 从刚才就在看我们了。”
    吧台斜对面,有两个穿着紧身t恤、肌肉健壮的男人,见江雨生两人发现了他们, 勾唇笑着,举起手中酒杯示意。
    江雨生不是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浓郁的雄性魅力,却并无什么触动。
    “不喜欢?”于怀平说,“那就慢慢挑。你这样的人,肯定从分手后,就一直单机,没有联网过吧?”
    江雨生一向聪明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于怀平所指。饶是一把年纪的人,耳朵还是不禁发烫。
    “我就知道。”于怀平嘻嘻哈哈,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湿润的碎光,“真是太糟蹋了,错过了多少乐趣呀!”
    江雨生哭笑不得,说:“于总,我今天只是想过来蹭点热闹的,没想别的。”
    “那现在就想想呗。”于怀平说,“叫我怀平好了。出来放松,不想再做任何人的老总。”
    “怀平。”江雨生从善如流。毕竟是半个老板兼金主,顺着哄着才是正道。
    于怀平说话间已喝尽了杯中的酒,又招呼酒保续杯。
    “于总,您是不是少喝点的好。”江雨生忍不住提醒,“我听于姐说过,你心脏不好。”
    “我要想喝养身茶,就不会进酒吧。”于怀平道,“雨生,你心意很好,就是爱说教。”
    江雨生只得苦笑。
    于怀平忽而又问:“莫非顾元卓床上功夫了得,让你这么多年了都念念不忘?”
    “于……怀平!”江雨生终于忍不住。
    于怀平笑得几乎可用花枝乱颤来形容。他生得纤细俊秀,猫儿似的桃花眼,下巴尖尖,肌肤白腻。三十好几的年纪,看着比江雨生还要小两岁。此刻又笑得这么招摇,细腰不自觉地扭着,引得无数道热辣辣的目光注视过来。
    江雨生不由得感叹,自己入这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同类人身上的所谓“风情万种”。
    “人生在世,就当及时享乐才对。”于怀平再度饮尽了杯中的酒,“我妹子有和你说,我在等心脏移植吧?可就连我们这样的家庭和财力,想倾家荡产换一颗健康的心脏都不能。等排队到我,我早就墓木已拱。”
    江雨生说:“我知道现在医学科技日新月异,进展飞速。人造心脏技术日益成熟先进,迟早会比我们身体里的原装货都还好用。”
    于怀平不以为然:“连心都是机械的了,还能算人吗?”
    “这话从一家顶尖医药集团的主席口中说出,让我这个所属的研发人员有点无所适从。”
    于怀平又哈哈笑起来。
    江雨生见识到了和往日截然不同的于怀平。生机勃勃、肆意张扬、愉快轻松。仿佛他白日里积攒了十天半个月的精力,全用在今晚挥霍出来。
    “雨生,我们以后应该常聚聚才是。”于怀平又叫来一杯酒,却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了江雨生,“别当我是你上司。我们俩不过都是都市里的寂寞人。况且我相信,我们俩对男人的审美不同,不会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
    江雨生忍不住道:“我根本就不会……”
    于怀平却已侧过身,手一招,把一个在旁边对他侧目已久的高壮男人唤狗儿似的招到跟前。
    江雨生坐在角落里,看他们两人头挨着头喁喁私语起来。那男人蒲扇般的手顺势搂着于怀平的腰,在他腰侧暧昧抚摸。
    不过半晌,于怀平就已大半身子倒在男人怀中,凑在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男人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江雨生默默地饮酒。
    于怀平从男人怀里出来,朝江雨生看了一眼,双目里已荡着动情水波。
    “我去一趟洗手间,一会儿回来。”
    于怀平走后,那男人掏钱帮他结账。显然,他已准备带着新男伴另外寻个安静的地方独处,度过今宵。
    这男人身材简直有两个于怀平那么壮实,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小红帽与熊。原来于怀平好这口。那确实和他江雨生不会起冲突。
    江雨生不仅没办法想象于怀平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男人,更是替于怀平那颗随时都会罢工的心脏担忧。
    这位于总就不怕做到一半猝死床上,成为次日新闻头条?
    发现江雨生在打量他,男人亦抛了个眼神过来,似有邀请之意。
    江雨生啼笑皆非,又本着人民教师的一颗红心,问:“这位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笑道:“健身教练。你有兴趣健身吗?我可以给你一对一课程打折。”
    江雨生摇头,又认真地问:“那你接受过急救训练吗?”
    男人茫然。
    江雨生忧心忡忡地再问:“那你知道怎么做心肺复苏术吗?”
    “啊?”男人一脸莫名其妙。
    “如果床伴发生昏厥或者心脏骤停,你知道该采取什么有效措施来抢救吗?”
    男人瞠目结舌地瞪着江雨生。这男人看着漂亮斯文,怎么好像脑子有病?
    于怀平施施然回来,挽起了男伴的手,对江雨生道:“我们换个地方玩,就不邀请你了。”
    江雨生嘴角抽搐:“你的身体……”
    “柔软得很呢!”于怀平截去了后半截,然后拽着不知情的男伴,飞快地走了。
    江雨生无语凝噎了好半晌。
    “一个人?”眼见身边空出来,立刻就有男人坐下,殷切地搭讪。
    江雨生注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端正、衣衫工整、身材结实,十指修剪得十分整齐。
    并没什么不好,却是再提不起兴趣。
    江雨生从来不渴求那种不羁、随意、狂热的性-爱。他是爱情教的信徒。若要接受一个男人,至少得欣赏喜欢,正式交往才行。他不是朝生暮死的于怀平,没有那种飞蛾扑火的决绝。
    况且,心灵上的空虚,是肉-体永远满足不了的。江雨生看得透彻,不打算做无用功。
    “闲聊可以,不约。”江雨生浅笑,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朵神秘安静的皎白睡莲。
    男人明显有些舍不得,可是他浑身欲-念沸腾,并不想浪费今夜只和人谈心。他抱歉一笑,起身而去。
    江雨生抿着酒,缓缓笑着。
    他并不失望。就算不是于怀平,他也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走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过来,坐在这张高脚椅里,一样殷切热情。他们中总会有一个,乐意和江雨生聊上几句。
    纵使没有也没关系。
    江雨生愿意耐心等。
    ***
    次日,江雨生在公司里碰见了领着一群下属正在巡视的于怀平,还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于怀平白日里看着如被强行拉出来晒太阳吸血鬼,走路轻飘飘,说话永远差那么一口气。但好歹还活着。
    当然,江雨生也丝毫不想脑补于怀平昨夜是怎么度过的。他只把于怀平当作一个幸存者。
    于怀平抬眼也看到了江雨生,似乎心有灵犀,朝江雨生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江雨生一个哆嗦。
    可就从那时候起,江雨生几乎每次去纯色喝酒打发时间,都会碰到于怀平。
    两人不可避免地熟络起来,后来还会相约着一起来纯色。江雨生独酌,和人闲聊,于怀平则寻欢作乐。
    于怀平此人,纵使心脏会随时停跳,也不会停止约-炮。
    “你迟早有一天会在床上出事的。”江雨生忍不住道。
    “那才会是我最理想的结局呢。”于怀平笑得眉飞色舞,“倒是你。有哪个基佬会来gay吧喝酒,然后一个人玩手机游戏的?”
    江雨生解释:“我今天忘了给空间里的花田浇水了……”
    于怀平道:“我只知道有一块田早就该浇浇水了——就是你自己!”
    江雨生不搭理他:“我的需求和你不一样。”
    “胡扯。”于怀平冷笑,“都是肉体凡肤,都有生理需求。你年轻力壮,气血看着也不亏,也不是没有尝过个中滋味——除非顾元卓看着一表人才的,其实活儿很烂。”
    江雨生忍不住为顾元卓辩护:“他好得很,你别胡说。”
    “那就是还在为他守身如玉?”于怀平嘲道,“我和你说,雨生。前任就是一个死人。你可以为他在心里立一座坟,年节供香烧纸就够了,没必要为了他守孝终身。他家人又不会给你立贞节牌坊。”
    “我没有等他。”江雨生平静地说。
    “那就在等someone like him。”于怀平道,“那更糟糕。”
    这段奇妙的友情把郭信文都惊动了:“你和我这大舅子有什么共同话题?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怀安其实知道她哥私下很乱来,担心的要死,又管不住。”
    江雨生说:“我们分享彼此的人生智慧,互相嫌弃对方的生活作风,但是又互相关心。我需要有个同类的朋友,说说心里话。”
    郭信文有点不自在:“你有什么话,也可以对我说。”
    江雨生噗哧:“不,信文。太多话都不能和你说。不是不信任,是完全没法说起。”
    “比如?”
    江雨生跟于怀平相处久了,耳濡目染,言行里沾染了一股匪气,说话远比从前直白许多。
    “比如讨论男人。信文,你肯和我聊这个?”
    郭信文到底是叱咤风云的商场名将,见多识广,还不至于为这个话题而脸红。但是耳朵却是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朋友也是分门别类的。郭信文和江雨生大概只能做高尔夫球友和吃饭喝茶的朋友。而于怀平后来居上,被江雨生列为了可以知心论底的朋友。
    “想不到你居然会和我这大舅子成为好友。”郭信文道,“当然,他除了私生活让我不敢苟同,其余方面也是很得我欣赏的。”
    “我也并不赞同怀平的私生活方式。”江雨生说,“但那是他自己的生活,我无权置喙。况且他确实是一个可爱的人。在社交生活里,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在,给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我受他影响,尝试以不同的角度去看人生,也多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你开心就好。”郭信文只能这么说。
    话是这么说,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的迹象。
    江雨生不免拍着他的肩笑:“我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信文。周末还是一起去打球呀?上次李哥建议你参加业余比赛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郭信文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于怀平:请叫我于姐姐!
    江雨生:大佬!!!
    (someone like him是 someone like you这个梗。感觉目前正是江教授的主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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