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星空的夜,乌云没有散,风渐渐变了温度。
    光头将手从高美娜额头上拿开,跟周老头说:“你先回去休息,那鬼儿子快来了。”
    周老头点了点头,让我们注意点动静,别引得巡逻的保安过来了。随即便走进了门面房里面。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高美娜还在打着瞌睡,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而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子燥热。这股燥热来自于自己的内心,但仔细分辨却是来自外界的影响。
    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拿出三根特殊的供香用打火机点燃,插在了街面上。而那白瓷碗,也放在了供香的后面,并用朱砂画圈保护了起来。
    慢慢地,压制不住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似乎需要找人出气挥动拳头来发泄一番。而紧跟着,一种非常邪恶的气息出现了。我感觉到身子冷,有种莫名的恐惧,甚至打了个寒颤。
    不敢过多地去体会,立刻调动了经脉中的气,护住了身心。
    “来了,英台!”身后的光头给我提了声醒,也将手又按在了高美娜的额头上。
    “早就感觉到了。”我说着话,目光渐动,想要找寻四周气的变化。
    可这变化,无论我用眼睛怎么去看,都看不见。很显然,是炽婴煞用鬼气遮挡了自己。虽然我们能感觉到四周的气已经变了,鬼气和阴气已经弥漫在了街道上。可却找不出他的具体位置。哪怕他就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也如同一叶障目般,见不得泰山。
    然,此刻供香起了作用,淡淡的白烟不再往外去散,而是扭转般的汇聚到了白瓷碗中。
    下一刻,碗中听见了吱吱的声响,而在街道对面的一个屋顶,传出了一声用力压制却还是吃痛叫出来的动静。
    “额啊……”
    浓浓的鬼气,在屋顶显露了出来。虽然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也能确定,是被符箓加高美娜指尖血破了形的炽婴煞。
    瞧着炽婴煞显出了形,我回头看了一眼光头,他的手按在高美娜的额头,似乎要用力按下去。
    脚步微退,我守在了“璀誉堂”的大门口,虽然没有桃木剑在手,但我也不怕炽婴煞敢冲过来。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们用高美娜威胁着炽婴煞,不曾开口。炽婴煞也就一直待在街对面屋顶上,不问缘由。
    仿佛,这是某种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先机。可我们要的就是拖延时间,让木头在坟地布置好阵法。甚至,是必须要追着炽婴煞,让他只知道逃跑地躲回坟地,无暇去判断坟地已经被木头做了手脚。
    接近半个小时的无声之中,我的脚都有些麻了,必须要走几步来缓缓。
    而就在我走动的时候,炽婴煞也出手了,并非是对我,而是用鬼气将白瓷碗给打翻。
    呵呵,这炽婴煞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我们已经用符箓和高美娜的指尖血破了他的形,有没有这白瓷碗已然不重要了。
    “小秃驴,你是真的多管闲事吗?”黑气包裹着自己,我们看不见炽婴煞,却听见了他那种还没有摆脱稚嫩的童音。
    光头没有回答炽婴煞,而是由我开了口:
    “炽婴煞,我们不想和你动粗,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炽婴煞问。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祝不凡,是一位走阴人。不说大话,地府当中有熟人,能送你去投胎。”摆出一副较为散漫的样子,我向前走了几步,摊开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但屋顶之上,炽婴煞对于我的话和举动无动于衷。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一团黑气。可是我能感觉到,我的话,并没有让他出现丝毫的情绪波动。
    “怎么?你等了七十年才等来一场投胎,现在又不想了?”纳闷地问着,我又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
    “你当我真想投胎啊?呵呵……”炽婴煞发出了阴冷的笑声,与此同时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
    “小娃子,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会从你们的亲人下手……”
    稚嫩的童音中,是充满威胁的话语。
    只是一瞬,我就明白了这炽婴煞当真不是善茬。他这话说得简单,可仔细去揣摩便能明白。他说的意思是,他也许动不得我们,或者说他不会同我们拼命,但我们的家人,这辈子都要活在小心谨慎中了。
    “呵……”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心中已知,今日必须要将炽婴煞给解决。否则留下他,或者侥幸给他逃了,这辈子都有个隐患要跟着自己……
    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冷,我退步向后,手伸进了口袋。这炽婴煞不惧桃木剑等法器,我的三剑十六式看似克制不得他。可是,若给我一把真家伙,灭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当我想回“璀誉堂”去取周老头曾向我炫耀的真家伙时,还是犹豫了。木头说过,灭鬼追究是杀生,唯有超度才是功德。虽然我很想解决了这敢拿我家人来做威胁的炽婴煞。虽然我是个‘出道仙’,但不想以可能出现大的隐患来换功德。可是为了木头,我决定还是按照事先的计划来行事。
    口袋里面,掏出的是香烟,我点上了一根,也问着炽婴煞:“要不要来一根?”
    对于我的举动,炽婴煞没有半点的言语回应。而光头也是笑着讲:“和尚我没有家人,你要不要去西天找我家佛祖聊聊?”
    一瞬间,我被光头的话给逗笑了。抽着烟,不免咳嗽了起来。
    然,一阵的笑声之后,炽婴煞却也笑了:“呵呵,我已经投胎变了这副身子,自然是要好好的修炼。不说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内我就能修成鬼王,你们现在得罪我,真的不思量一下后果吗?”
    此刻的我,根本就不在意这炽婴煞如何去威胁。只是回头给光头递了一根烟,然后朝着街对面的屋顶上问:“炽婴煞,能不能说说你上辈子是什么人?”
    “河南教书匠!”
    炽婴煞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是一字一字地咬出来的。似乎他对这个身份,对这个前世的自己,有着无比的怨恨。
    而这怨恨的原因是什么,我很好奇,故问:“你犯了什么罪?”
    要知道,投胎转世其实不用等。只有生前作孽者,在地狱受刑后,才会用等投胎来形容自己那悲剧的刑期。
    可是我熟悉地府,十八层地狱的七十年之刑期,其实很短。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罪。可以此刻炽婴煞所表现出来的怨念和阴毒来讲,他身上肯定藏着什么故事。
    然,对于我的问题,炽婴煞没有回答。包裹着他的黑气似乎抖动了起来:“呵呵……”一声冷笑之后,炽婴煞已经没有了要和我聊下去的欲望。他俯身冲了下来,黑气明明是朝我而来,但下一瞬却莫名消失,只听身后一声佛号响起,光头的气爆发了出来。
    “阿弥陀佛!”
    我的身子来不及转过去,便被余波震了出去!
    踉跄着立稳后,转身去看,佛光护体的光头已然又变成了金身罗汉。
    此刻的他,正在与炽婴煞纠缠着。但炽婴煞的身子过小,行动又尤为敏捷,算是在光头身上左爬右绕,光头像是拍苍蝇一般拍打着自己的身子,却根本拍打不到炽婴煞。
    至于还在昏睡的高美娜,她的周身已经出现了一口半通明的佛钟,正是光头的佛法神通‘不动神王’。
    其实在我看来,光头消耗自己的气施展神通保护高美娜简直是多此一举!这“璀誉堂”内被我们贴了大量的符箓。一门之隔间,只要这炽婴煞敢往里面冲,等待他的必然是符箓法术的轰炸。
    一根烟被我点上,我摸了摸口袋里面的纸张,丝毫没有要去帮光头的意思。他这么懂怜香惜玉,那就肯定懂得保护自己,我帮他个屁!
    抽着烟看着热闹的我也发现,这炽婴煞速度奇快,光头的确是抓不到也打不到他,可光头也有佛光护体,任这炽婴煞在他身上挠上千万遍也挠不出一个伤痕。
    几分钟的纠缠后,我手里的烟刚刚抽完,炽婴煞便放弃同光头较劲,转而向我这里冲来。这我能惯着他?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叠事先叠好的纸张,往前一抛。
    只见,这些纸张还未曾落地,就膨胀了起来,瞬间变大。在其落地之际,全部成了凶残的恶犬,就似那地狱恶犬般,裸露着獠牙朝着满身鬼气的炽婴煞就扑咬了上去。
    这些本是纸张叠出来的恶犬,此刻就如同真的一般,小到毛发,逼真至极!它们的速度很快,尤为凶残。虽然炽婴煞速度更快,却架不住恶犬数量上的优势。仅几个呼吸的工夫,炽婴煞就已经被恶犬围扑在一起,浑身的鬼气也被撕咬的开始衰败。
    抽着烟,我看着被恶犬撕咬着的炽婴煞,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在恶狗岭被咬的自己。那种酸爽感,直接让我打了个哆嗦,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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