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自从得知屈心赤的死讯后,纣妙菱便陷入了无休止的忙碌之中,为了心语阁、为了赤心商会,更是为了让自己在忙碌中消除这份无尽的痛苦和思念,然而愈是如此,便愈是无法忘怀,所以,这三个多月以来,一向不沾酒的她,不知不觉间养成了睡前小酌的习惯,只因为没有酒精的麻醉,她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若是屈心赤见到现在的她,定然为她如今清瘦的容颜而痛心!
    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忙碌了一整天的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万里溪农场的居所,也正是有着这万里溪农场夜间的安静和恬适,这段时间以来她才能在无尽的疲惫之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初夏的万里溪农场充斥着蛙鸣之声,沐浴更衣后的纣妙菱静静地坐于窗前,一边感受着夜晚的微风,一边小酌着杯中之酒,自打搬来了这万里溪农场居住后,与这片蛙鸣之声尽诉衷肠成为了每晚的习惯!
    “师兄,你知道吗?我最近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情,想起小时候我一直笑你你是个病恹子、药罐子,可是你从来都不生我的气;我小时候爱踢被子,你也总是在夜里不厌其烦地帮我盖上;后来我被爹爹带到了古台岛,那时候阁老整天逼着我学习心语阁、赤心商会那些繁琐的事情,我那时候就特别想你,因为我知道,你那么爱看书,做这些事情一定是信手拈来,要是你能帮我做这些该多好啊......爹爹去世后,你成为了我最为至亲至爱之人,即便那时候你杳无音讯,无迹可寻,可是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这世间断然没有谁能够挡地住你,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为了你,我可以扛起心语阁和赤心商会的重担!可是,自得知你去世的消息后,我仿佛成为了行尸走肉一般,如今的我,只想为你生前的理想和抱负做一些什么,可是,我做了很多,但是心语阁还是就这般被夺走分裂了,我是不是很差劲,我......”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萨耶族长为了纣妙菱住的安静和安心,同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特地将她的宅子建在了万里溪边一空旷之处,周遭百米之外处是其他万源族族人的居所,以便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族人可以及时支援她,同时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在寨子周围也设下了众多的岗哨和巡逻队,却没曾想到还是有人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不由得警觉道:“什么人?”
    声音的主人行至窗台旁边,一道熟悉的,和煦如风的笑容,映入眼帘,随即温声道:“师妹,是我!”
    看到来人的真面目,纣妙菱不禁就这么呆住了,她震惊、她欣喜、她泪如雨下、她......纣妙菱终究是经历过大世面之人,她没有如寻常小女儿姿态般地问出你是人是鬼的浑话,而是毫不顾忌自己常人面前的淑女之态,就这么一个起跃,从窗台上跃了出去,直接奔向了屈心赤的怀里......
    良久之后,待眼角的泪水干涸,她才猛地从屈心赤怀中脱离出来,下一刻一脸寒霜地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质问间,无数的粉拳捶打在屈心赤的胸口上,屈心赤心疼地看着清瘦了许多的纣妙菱,安静地任她施为,直到她停手,屈心赤才缓缓道:“师妹,对不起!”
    纣妙菱显然意识到了屈心赤如此的瞒天过海,定然是在计划着什么,但是,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毫不理会屈心赤的歉意,转身径直进了房间,满上酒杯,一饮而下,然后是下一杯,屈心赤见状,忙按住了纣妙菱想要继续倒酒的玉手道:“师妹,别喝了!”
    “不要管我!”屈心赤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无奈地等着她心中的怨气消散。
    “纣姑娘,你这里有什么事吗?方才我们似乎听到了你这里有动静,所以特地过来查看询问你一下!”不远处一队举着火把的队伍,正是夜间巡逻的万源族族人。
    纣妙菱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哦......齐队长,没事,我这里没事!”
    “好的,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
    “多谢,有劳了!”
    待巡逻队离开,纣妙菱意欲再次拿起酒壶,这一次屈心赤再没顺从她意,而是死死地按住了她的玉手道:“师妹,别喝了!”
    “哼!”纣妙菱也不再坚持,面颊绯红地朝他瞪了一眼,嗔怒道:“把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屈心赤闻言,不禁羞愧难当,方才阻止纣妙菱喝酒的气势荡然无存:“师妹,对不起!我......”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
    “嗯......我......”
    “没有话对我说,就别说了,来,陪我喝酒!”说着便替屈心赤摆上酒杯,然后给两人满上,这一次,屈心赤没有再阻止她,他知道她虽然恼怒,但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怨他竟然还信不过她!但是,她也并非真的想寻根究底,因为她了解他,他是一个宁愿自己承受一切痛楚,也不愿意让身边之人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人,她此刻是高兴,高兴他回来了,想要和他一醉方休,因为这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屋内的酒被两人饮尽,纣妙菱才带着浓浓的醉意说道:“师......师兄,你知道吗!我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我知道!”
    “这段日子以来,我想了好多,我......我曾经那么嫉妒夏紫月,嫉妒她竟然能拥有你的爱!但是,她......她却一点......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你......你那么好,甚至......甚至为了她,不惜性命,但是她......她却辜负了你!我......我也知道,有很多......很多女子倾心于你!夏紫曦、木子心、卢彦茹......甚至......甚至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周钦儿也......也说过,长大之后要嫁给你......你......你那么优秀,也没什么......没什么奇怪的!后来......后来我想,只要......只要你活着,即便只是......只是成为她们的其中......其中之一,我也......我也心甘情愿......”
    都说酒后吐真言,纣妙菱的心思,屈心赤又何尝不知晓,但是隐疾终究是他心中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情之一字,从他懂事起就成为了一种奢望,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更不想辜负任何人!夏紫月已然是他在这条鸿沟之外的例外,所以对于她的绝情,他虽然心痛,但也欣然接受,即便是充满了无奈!
    不知道是看破了屈心赤的心思,还是基于自己对他的了解,亦或是酒醉之后的真心,纣妙菱依然自顾自地说道:“师......师兄,我知道你......你在想什么!你怕你的生命短暂,怕你不能陪我终老,可......可是,你有想过......我是怎么......怎么想的吗?我愿意,那......那怕和你只做一年的夫妻,不,就算一百日,十日......那怕只有一日,我......我也心甘情愿的!”情至深处,纣妙菱突然扑向屈心赤怀中,粉面含春地道:“师......师兄,你......你要了我吧!”
    屈心赤看着怀中伊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师妹,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躺在床上的纣妙菱腹中一阵翻涌,眼看来不及了,屈心赤慌乱之中忙展开自己的衣衫,接住了纣妙菱的呕吐之物,替她擦拭掉嘴角的污渍后,见她已然沉沉睡去,屈心赤方才脱下自己的外衫,在案几旁的椅子上盘坐而去。
    想来是昨夜喝了太多酒,一向极为自律的纣妙菱临近午时依旧是未曾醒来,直到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纣妙菱才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问道:“谁啊?”
    “妙菱姐姐,是我,彦茹啊!”
    “哦!彦茹啊,你进来吧!”
    卢彦茹径直来到床榻前,感受到纣妙菱身上浓浓的酒气,不禁皱眉道:“妙菱姐姐,你昨晚喝了多少啊?这都醉成这样了!”说着便朝着案几的方向看去,然而这一看之下,令她震惊的不禁一阵惊呼:“啊......”
    迷迷糊糊中的纣妙菱瞬间清醒,随即忙捂住卢彦茹的嘴道:“彦茹,小声点,你这是要把大家都招过来吗?”
    “不不不......那......那是阁......阁主吗?我我我......”
    纣妙菱顺着卢彦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紧闭双眼盘坐修炼的屈心赤,再三眨眼确认之后,才缓缓道:“是他!”
    “他他他......”激动万分的卢彦茹一时间震惊又惊喜的语无伦次,为了防止自己引来他人的关注,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真的是阁主吗?”
    “嗯!”
    得到纣妙菱的确认,卢彦茹心中喜不自禁,此刻她才不由得注意到,屈心赤竟然是没有穿着外衫的,随即下意识地看向了床榻之上的纣妙菱,后者也察觉到了卢彦茹眼神中的诡异之色,不由得慌忙解释道:“彦......彦茹,不是你想的那样!”卢彦茹显然是不相信的,神色之中也不禁有着一丝羡慕和难过一闪而过,一时间房间内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咳......”从卢彦茹敲门之时屈心赤便已然从修炼之中醒了过来,只是还来不及和纣妙菱说一声让自己先行离开,后者便在无意识之中让卢彦茹走了进来,这才出现了眼前尴尬的一幕,睁开双眼,向卢彦茹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彦茹,好久不见!”
    听闻屈心赤熟悉的声音,卢彦茹瞬间忘记了方才尴尬的一幕,微笑道:“阁主,好久不见!”
    “额......那个,师妹,你先起床梳洗一番,我在外面后者!”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卢彦茹满脸的嬉笑之色,纣妙菱不禁面红耳赤地掀开被子道:“你个死妮子,你看看,说过了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你还不信!”
    “信信信,好了,妙菱姐姐,阁主回来了,赶紧让小女子来伺候你穿衣打扮一番,美美的去见阁主吧!”
    “你个死妮子......”
    好一会儿后,卢彦茹才将房门开启,对着庭院中的屈心赤道:“阁主,快进来吧,妙菱姐姐可是打扮的美美的,在闺房中等你哦!”
    屈心赤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是到书房相谈吧!”
    卢彦茹仿佛鬼灵精附体,忙小跑到屈心赤身旁挽起他的手臂道:“怎么着,我们阁主大人还害羞了呢!妙菱姐姐都跟我说了,你昨晚可是在她闺房待了一宿哦!”
    屈心赤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在卢彦茹的催促下“艰难”地步入了纣妙菱的闺房,纣妙菱倒是显得落落大方,指着主位道:“师兄,坐吧!”
    坐定后,屈心赤不由问道:“彦茹,这段时间以来,你们还好吗?”
    看了一眼兀自喝茶的纣妙菱,卢彦茹摇了摇头道:“不好!”
    “难为你们了!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时机成熟了,有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我知道!”两女异口同声,下意识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双双脸颊绯红地低了下了头!
    屈心赤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道:“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我就说说我的计划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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