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测,鼠疫杆菌感染患者肺部,通过咳嗽和喷嚏进行传播,所以在密闭的船舱内很快传播,和这艘船接触的其他船员也很快染疫,并将鼠疫带到了其他船上。”
    “而在浪白澳研究的时候,所有医者都佩戴了棉布的口罩,遵循大都督制定的消毒步骤,不幸染病的医者多是外国船医,没有坚决按照卫生操作。”
    “此种鼠疫,我命名为肺鼠疫。”
    “我对肺鼠疫的建议如下:”
    “引航员和医政署的人员,在登船检查的时候佩戴口罩。”
    “对从麻六甲等南洋到港船只,所有船员需要隔离两日,报告有没有出现发热症状的船员,肺鼠疫发病快,如果两日没有船员发热,再允许船员下船贸易。”
    “加强对进出港口区的东南百姓健康排查,在广州城外设立专门的地点,收治疑似病人。”
    曹望写完了这封信,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在他身边的罗兰佐惊恐的看着他,曹望立刻说道:
    “不要靠近我。”
    “这封信你找人誊抄一份,再送到广州。”
    “如果你能活下来,在我的书桌里,有一封我写的推荐信”
    “罗兰佐你完成入境审查可以拿着信去苏州,你在浪白澳岛上的工作经验很有用,我的老师李时珍大人会安排你入学。”
    “《十日谈》的结局是好的,可惜那不是我的结局。”
    今天还是一更,抱歉,明天就恢复两更!
    第391章 授时千年
    曹望最后的信被誊抄送到了广州医政署,谭纶按照他的建议,布置了隔离进港的方案。
    肺鼠疫果然没有传播到广州港口区。
    曹望在染病第三天还是没撑过去,罗兰佐也被隔离在新的房间中,等待他瘟疫的最终审判。
    肺鼠疫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分开隔离之后,浪白澳岛上的瘟疫也被控制住。
    死者被焚化,他们的随着物品也被销毁,曹望的所有手稿都被消毒保留了下来。
    罗兰佐拿到了他的推荐信,在确定他没有染病之后,医政署的医官将他送到了广州港口。
    新任医官是一名姓孙的女性,从她的口中得知,曹望是她的师兄,是李时珍医学院的第一批学生。
    曹望是江北人,父母都是死于血吸虫病,所以他进入医学院攻读的就是和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瘟疫方向。
    对于曹望的死,罗兰佐觉得非常可惜,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医者,死在这样瘟疫中的意义。
    孙医官说道:“防治瘟疫是曹师兄的研究方向,他也是死得其所。”
    “曹师兄给你写了推荐信,他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助手,能够严格遵守医学研究的规程操作。”
    “你要去苏州吗?”
    罗兰佐沉默了。
    孙医官说道:“我听说你是因为生意失败才去的浪白澳,医政署已经准备好你的薪水和奖励了,这一次所有登岛的医者和助手,还能获得广州府的旌表嘉奖,你如果不去苏州,以后可以来往广州做生意。”
    罗兰佐抬起头问道:“孙医官,我乘坐的那艘船离开了吗?”
    孙医官查看了一下记录说道:
    “没有,那艘船因为新政策滞留在港口了,明天才会返航。”
    罗兰佐说道:“能不能将奖金先给我?”
    “当然可以。”
    “可以借我纸笔吗?”
    “请自便。”
    罗兰佐拿起纸笔,给远在萨法维王朝的妻子写了一封信,将自己在广州的遭遇告诉他。
    罗兰佐委托船长将奖金和信送给他的妻子,请妻子在接到信之后,再乘坐船来远东,他将会和妻子在苏州会合。
    将信件和钱委托给船长,罗拉佐乘坐北上苏州的船,拿着曹望的推荐信前往李时珍医学院。
    四月二十五日,南京,钦天监。
    在府内闭门不出很久的苏泽,终于离开大都督府。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苏泽没有去巡视官府衙门,也没有去军校视察,也没有去国子监讲学。
    而是直接去了南京钦天监这个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衙门。
    南京是明廷的二都之一,在南京有一套完整的备用朝廷。
    这其中也包含钦天监这个部门。
    不过在苏泽进入东南的时候,南京钦天监的官员逃的差不多了。
    苏泽从国子监从选用了一批算学好的学生,进入钦天监工作。
    并且将钦天监从一个对内廷负责的机构,改为大都督府直属的机构。
    除此之外,苏泽还亲自给钦天监设计望远镜,并且手工绘制设计制作了很多仪器,交给钦天监使用。
    而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苏泽竟然从国子监就读的举人监生中,找到了一名叫做邢云路的举人,提拔他做了正六品的钦天监代理监正。
    这之后,苏泽从京师返回南京的时候,又从北京钦天监中,打包带走了明廷所有的天文记录,将整个《大统历》修订的资料也都带回了南京钦天监。
    此外苏泽还不断的向南京钦天监补充精通算学的官员,曾经只有十几个人的皇家内廷机构,如今已经是官吏总数高达六十人的庞大机构了。
    要知道这个编制已经让很多衙门都感觉到了嫉妒了。
    提高吏员待遇,打通官吏流通的同时,东南另外一项举措就是严格控制各级官府衙门的人员数量。
    比如南京太常寺这个衙门。
    太常卿掌管礼乐、社稷等事务,职位为正三品,必须由熟知典章音律之大师担任。
    太常博士是太常寺中掌管祭祀的官员,官职正七品。
    太常寺还在京郊地区设置太乐署、鼓吹署、太医署等官署,作为太常寺的工作协助机构。
    除此之外,太常寺还有协律郎、奉礼郎这些职位,这些要么是官员升迁过度的兼职,要么作为高级官员子弟的荫官职位。
    光是南京太常寺,原本就有官吏近二百人。
    而苏泽一下子将太常寺的编制砍到了只剩二十人,他虽然保留了明廷的社稷,但是取消了繁琐复杂的日常祭祀,对于明廷的皇陵宫庙,也只是定期派人清扫。
    有编制减少的,也有编制增加的。
    比如原来太常寺下的太医署,现在被苏泽提拔为医政署,定编二百人,第一任署长就是在苏州办学的李时珍,直属于大都督府下的机构。
    钦天监竟然成为大都督府出府视察的第一个衙门,这让南京很多的衙门都鸣不平,颇有一种贾谊被汉文帝冷落,“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愤懑。
    但是听说了苏泽前往钦天监的原因之后,所有人都不再不满了。
    因为苏泽前往钦天监,询问的是历法的事情。
    钦天监代理监正邢云路,诚惶诚恐的在紫金山下等待苏泽。
    钦天监原本在南京皇城内设公署办公的,钦天监的主要功能是为皇帝解释星相,占卜吉凶,日常都是住在皇宫中的。
    但是苏泽却在紫金山上选了个地点,让钦天监在这里观测天象。
    邢云路担任钦天监监正之后,发现在紫金山观测天象确实方便,为了办公方便,他干脆将钦天监搬到了紫金山下。
    而邢云路自己在长期在山上的天文台办公。
    对于苏泽的突然来访,邢云路有些措手不及。
    他才二十二岁,前年才中的乡试,就来到南京国子监入监。
    没想到等苏泽打进了南京城,要增补钦天监官员的时候,突然就从国子监的监生中找到了他,一下子提拔他做了代理监正。
    邢云路整个人也是傻,自己好好一个国子监的监生,一辈子读的都是四书五经,怎么就被提拔成了钦天监的监正呢?
    但是邢云路也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结果是邢云路接触了天文历法之后,立刻展现除了非同凡响的算学天赋!
    这可要比他在四书五经上的天赋强多了!
    邢云路更傻了,自己从小被父亲逼着读四书五经,根本没有接触过算学,大都督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天赋的?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在担任南京钦天监监正的时候,苏泽单独召见了邢云路,他对于南京钦天监只有一个工作——重修《大统历》。
    邢云路听到这个任务,都快要惊恐的晕过去了。
    重修历法?大都督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历朝历代,鼎盛的王朝都会做的三件事。
    修史、编写典章、修订历法。
    修史的重要性毋庸多言,这是对前朝施政得失的归纳总结,同时也是对本朝正统性的确认。
    修史的班子都是最顶级的文臣,比如明初修《元史》,李善长、宋濂等奉诏修史,这三人是什么人?
    李善长是宰相,宋濂是写《送东阳马生序》的明初文坛宗师。
    编写典章,那就是修订律法,编纂典籍,明初修了《大明律》,后来永乐年又修了《永乐大典》。
    《大明律》是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修订的,永乐大典的总裁官是解缙、姚广孝,这两个也是重量级人物。
    最后就是历法了,明初的《大统历》,是刘基修的。
    就是跟随张居正作战的诚意伯刘世延的祖宗,辅佐朱元璋打天下的首任诚意伯刘伯温。
    邢云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什么档次,重修历法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他接手了钦天监后,自然不敢盲目开始动工,而是开始整理明廷的天文历法资料起来。
    除此之外,邢云路还不断的搜罗懂得历法的人才,甚至连懂得历法的外国人都不放过,然后就埋头在紫金山观测日相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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