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司衙门。
    公房内。
    马主事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吱吱嘎嘎,看着最新的话本,手边放着一个碗碟里面摆满了葡萄。
    他时不时捏起一个放在嘴中。
    “马主事!外面自称有一个摆摊的商贩说要报告陈家摊子的事情。”
    马主事呵呵轻笑。
    “陈家摊子他要是不来提醒我,倒还把这件事给忘了,快让他进来!”
    汉子带着忐忑,小心翼翼扫视着周围。
    “主事大人,小人举报那陈家摊子,最近煽动商贩要去县衙举报您!”
    马主事眼神微眯。
    冷笑一声。
    “我是给他脸了吗?让他去吧,就是不知道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就凭他一面之词吗,周围商贩什么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点头哈腰。
    “小人名叫鸡毛,也是附近的商贩,只是看不惯陈家摊子,带头胡说八道,影响您的名声,这才站了出来。”
    嘴角一咧。
    上道。
    “周围商贩当然不敢跟着他一块儿闹。实际陈家摊子,那老汉也是不敢的,只是他家的媳妇儿怂恿撺掇着他,一家人在街上当街吵了起来。”
    马主事轻笑:“呵呵,一群贱民,在这条美食街,本官让谁摆摊谁家就可以摆摊,本官让谁家不可以摆摊,哪怕他是县里土财主的亲戚,他也做不了生意!”
    “你说呢?”
    鸡毛点头哈腰。
    “嗯嗯,大人说的是!那小的先回去了。”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散碎的铜板,鸡毛低眉顺眼。
    “等等!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以后有这样类似的消息,你要尽快通知我,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以后你家的美食摊子卫生管理费,本官就给你优惠,比别家便宜一文,如何?”
    马主事从桌上抓了一大把铜钱,扔在地上。
    黑红的汉子脸上僵硬,弯腰将那些铜钱给捡了起来。
    男主是看着那汉子温顺的,如一条家犬一般,嘴角轻抿,喃喃自语道:“一群卑贱的农户。”
    鸡毛将铜钱攥在手心,微微一顿。
    踉踉跄跄,从公房内离开。
    脑海里回应着那句话。
    “卑贱的农户……”
    像是有魔力一般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激荡。
    等他回去的时候。
    烧饼老汉已经在他家摊子跟前等着他了。
    他愣在原地。
    与那些刚才商量的商贩对视,却见对方一脸心虚,低头看着地面。
    苦笑一声。
    “十三叔!”
    噗!
    一口唾液吐在他的脚边。
    老汉讥讽道:“鸡毛,那马主事应该赏了你不少钱吧?还不快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一番?”
    鸡毛张了张嘴,环顾四周,自家媳妇儿搂着自家儿子,一脸小心局促,站在自己跟前。
    “十三叔,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大兴镇摆摊。”
    说完。
    他郑重朝陈家人弯腰致歉:“我利欲熏心,陈老板,要打要罚,随你们!”
    一把散碎的铜钱从他怀中掏出来,然后朝天上一撒。
    “捡去吧。”
    陈闲静静看着他。
    烧饼老汉浑身颤抖着,“给老子滚!”
    而周围的那些商贩一脸不安。
    追着鸡毛问:“马主事,鸡毛,马主事是怎么回答的,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这件事就是陈家老板说出来的事情,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鸡毛静静收拾东西,没有回答他们。
    那些人抓耳挠腮。
    甚至有人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霍老五朝着陈闲呵斥道:“都是因为你家,你家没来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乐呵呵地摆着摊。
    虽然辛苦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怎么你们一来就要搞出这么多幺蛾子!好端端地温顺活着不好吗?”
    “是啊,滚出美食街!”
    先有人小声嘀咕。
    随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烧饼老汉脸色愈发难看,他企图打着圆场。
    “这件事不怪陈老板,难道你们不应该首先记恨的是马主事吗?”
    一番话怼了对面的人没了声响。
    随后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人家是官,你一个小小的庄户汉子,有什么资格敢违抗人家的命令?”
    苏霜霜小脸憋的通红。
    苏丽娘也眉头皱起。
    人心的恶!
    从来没有想到那些平时懦弱弱弱的人,还有如此激烈的一面,不是向上对当权者,而是对同行自相轻贱侮辱。
    仿佛造成所有一切错误都是因为同类人影响了大人物的心情。
    多么讽刺啊!
    苏丽娘胸口有些发闷。
    袁老六对着烧饼老汉训斥道。
    “大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咱们才是一类人,咱们在美食街摆摊多少年了,你为了一个外人和咱们反目成仇,甚至不惜训斥鸡毛,你是不是发了癔症?”
    “大叔,你不想失去在美食摊摆街的资格吧?”
    烧饼老汉脸色苍白,刚才就是陈闲偷偷告诉他有人去通风报信。
    他这才堵住鸡毛。
    当街质问他。
    看了一眼陈闲,落寞的走出了人潮。
    不发一言,好似失了魂魄。
    “好了,都静一静。”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心神一灵,这声音他们非常熟悉。
    有人点头哈腰道:“马主事,这是又到了收卫生管理费的日子吗,您怎么来了。”
    “是啊,是啊,您让手下的人来通知我们就成,我们怎么还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马主事呵呵轻笑,根本懒得搭理那些卑贱商贩,直接走到陈闲跟前。
    “陈老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来了?”
    表情夸张,一脸狂笑的模样。
    陈闲一脸忐忑,眼睛瞪大,带着卑微和讨好。
    “哎呀,这都是我媳妇儿,头发长见识短,和我拌了几句嘴,就是卫生管理费吗,我出,我全出。”
    他这边向着一条狗的模样,让那些围观的商贩一脸鄙夷。
    你不是刚才很高傲吗?
    烧饼老汉也一脸黯然看着陈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年轻人就是做事火气大,你要是偷偷的和自家媳妇商量这件事情,不搞的众人皆知,哪有现在这样的事情?
    苏丽娘看着陈闲讨好的模样,心情发涩。
    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炸一炸,相公太卑微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陈闲。
    苏双双也觉得陈闲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情况。
    相公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陌生。
    周霜霜压低声音,和苏丽娘说了几句。
    苏律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没错啊。
    无论相公遇到的哪种情况,他始终平平淡淡的神色。
    当下立即闭紧嘴巴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陈闲从桌子上数了三十文,讨好道:“马主事,这是三天的卫生管理费,您点一下。”
    马主事笑眯眯道:“现在涨价了,一天需要二十文。”
    陈闲面容平静,数出来六十文。
    “又涨了,现在一天三十文,”
    陈闲继续数,直到数一百文。
    围观的商贩看的目瞪口呆,娘的,这狗吏真的可恶。
    即便是刚才再怎么不喜欢陈闲一家做事莽撞,可同样都是商贩,由此及彼,代入感很强。
    狗东西正在对待陈家如此恶毒,会不会以后对待他们家这样。
    陈闲笑容和煦将铜钱递给马主事。
    身边帮闲立即会意上前呵斥道。
    “你这人是不是贱骨头,当初好端端的一天十文你不给,现在三十文你反倒掏的干脆,果然啊,人都是和狗一样要打的、训的,不然不听话。”
    陈闲笑眯眯地露出和善笑容。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不知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呢,小人得空一定会上你府中拜访一下。”
    小跟班一脸傲然。
    “大爷叫徐三,柳子胡同十三号,你听好了。”
    “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马主事得了铜钱,心情不错,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
    等他们走后,陈家的摊子也开始忙碌起来。
    那些时刻也一脸同情,看着陈闲,一天三十文,这要卖多少碗红烧肉才能赚回来呀?
    真可怜。
    等食客上的人不多的时候,陈闲去了雨林书斋。
    福伯有些惊喜。
    “不是吧,聊斋先生这么快就有新的灵感了?”
    陈闲面容平静,“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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