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厚颜无耻!
    这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给一个百世清流、书香门第全族寄予厚望的人的评价。
    真就是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一边不择手段做着坏事,一边又拿着圣贤书把自己装点得清高干净。
    丁咏梅也在认真看着面前两个厚颜无耻之人。
    一个是她疼了很多年的人,一个是她找了很多年的人。
    方想起来,当年小妹死讯传来后,她和伯爷夫妻两人匆匆赶回湛州料理后事。
    丧事未完,他们就发现小叔不见了。
    当时派了许多人出去,都没找到小叔。
    祖父就叹息,说,“死了,也好。”
    她那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忽然明白了。
    祖父定是知道了小叔和小妹这段孽缘,便说“小妹死了也好”,如此丁家这段耻辱方能埋于深土。
    祖父还说,“端看浩然能不能自己想通,由他去吧。”
    那时她以为,小叔是因为疼小妹才一蹶不振。
    她又何尝不是在后来好几年里一想起小妹就红了眼睛?
    可又谁知那两人早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一对真夫妻。
    她和伯爷真是找了小叔好些年啊!
    原来真相这般不堪。
    丁浩然用了全身力气哀声乞求,“吉祥,事到如今,小叔只求你一件事。别让此事传到湛州去,行吗?”
    丁咏梅也是用了全身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问,“那小叔你告诉我,如果不说出真相,你是准备继续让我霍家族谱上写着霍斯山的名字?还是继续让他承袭我夫君的爵位?难道你以为,我真就那么蠢,还会收留他在我家来祸害我的儿子?”
    丁浩然一脸哀伤,“吉祥,你自来人最好,就可怜可怜小叔。我和你小妹的事若是传到丁家族老们的耳里,会把几位老人家直接气死的!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霍十五挑眉,“照你这话,好像不说就能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一样!难道不说,你家族就不蒙羞了?既敢做,怎么不敢认?真就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祸到临头,都不忘占我家便宜!”
    他说完,转过头瞪着母亲。他本来就只睁着一条眼缝,眼珠子都看不见,生生被他瞪出一丝寒流来。
    丁咏梅被儿子那一眼看得心酸,忙上前拍拍儿子的后背,这才转向丁浩然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小叔,从此之后,你们三个,再不是我丁咏梅的亲人,更不是我伯府的亲戚。我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跟所有丁家族人交代清楚!”
    到底是多年的当家主母,一旦不被亲情所牵绊,便是拿出了果断处事的气势来。
    伯府多年来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得婆母夸赞,也得夫君信任。她多少还是有点能力的,只是在对待儿子的事上犯了糊涂。
    伯府才是她的家,霍斯梧才是她的儿子,她必须分得清清楚楚。
    丁咏珊见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不由得破口大骂,“丁咏梅!你忘恩负义!你不得好死!你……”
    “啪”的一巴掌,打在丁咏珊脸上!
    丁咏珊不可置信地看着扇自己耳光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霍斯山。
    霍斯山也是这时才真正知道怕了,“你不许骂我母亲!不许骂我母亲!”
    他后悔了!
    他不该贸然来找亲生爹娘发脾气!他不该那么对霍十五!
    他有大好的前程!他要袭爵!他是伯府的嫡长子!
    他是天之骄子!他没有耻辱不堪的身世!
    他的父亲是正儿八经的淮阳伯爷霍世明!他的母亲是淮阳伯府的当家主母丁咏梅!
    他是文苍书院寄以厚望的顶尖学子!文苍书院还要靠他春闱一举夺魁!
    霍斯山痛哭流涕跪着爬到丁咏梅面前,砰砰磕头,“母亲,儿子知错了!母亲别不要我!母亲……”
    见丁咏梅无动于衷,他又跪着爬到霍世明脚下,抱着父亲的腿哭着求饶:“父亲!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儿子以后会听话!儿子会孝顺父母的!儿子再也不打弟……”
    那个“弟”字被霍十五一拳打掉了。
    霍十五厌恶至极,“不许叫我弟弟!真特娘的恶心!”
    霍斯山的嘴被打歪,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啊啊”嘶哑声,手却还是抱着霍世明的腿不放。
    霍世明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轻轻一闭眼,“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只有霍斯梧一个!”
    “父亲!父亲!”霍斯山绝望极了,猛然想到一个打动伯爷的主意,“父亲,这次春闱我一定好好考,我好好考,我中状元!我中状元光宗耀祖!您不是说,霍家要出个状元吗?您说过,我才是霍家的希望!”
    所有人:“……”这货是不是完全忘记自己没有参加春闱的资格了?
    时安夏却在想,丁咏珊既是假死,那匪祸要么是他们假造的,要么是伙同土匪一起犯案。
    不管是哪一种,这牢狱是下定了。能不能活着还得另说。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凌厉号令下去,“东羽卫,把这几人给我押进大牢!彻查十几年前那起匪祸!”
    “是!”马楚翼惯性应下之后,才发现今晚真是邪了门儿。听那位岑少主吩咐就算了,怎的连个小姑娘的命令都听上了。
    时安夏命令一出口,脸也就红了。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可是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啊!
    她是被上辈子霍斯山成功袭爵又吃了霍十五的人血馒头气晕了,才会顺口发令东羽卫。
    难怪时安柔见她就恨不得下跪,嘴里叨叨着“皇太后”,确实是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她这会子醒悟,又不能把话收回来,便仰头去求助岑鸢。
    岑鸢看着小姑娘那个囧样儿莫名好笑,却还不太敢真的笑,伸手拍了拍马楚翼的肩膀,点点头,“嗯。”
    马楚翼一脑门问号,“嗯?”
    岑鸢朝他挥了挥手,让他把人押走。
    马楚翼:“!!!”真把我们东羽卫当你们家府卫用了?
    算了,看在干私活儿又要立功的份上,他决定不计较了。手一挥,东羽卫把丁浩然和丁咏珊,以及被打成猪头的霍斯山全部绑起来带走。
    这群祸害!
    丁浩然心如死灰。被带走时,最后眼巴巴地望向侄女丁咏梅,希望她忽然心软,看在往日情份上,替他求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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