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时召阿婆入宫来,可进出宫闱要挟带东西,也不便利,阿娘定是许久不曾饮过家中的酒了。

    今日是阿婆寿辰,举家欢庆之际,阿娘不能亲到场,心中必是怅然的。

    夏侯沛早早退席回来,为的就是要与皇后一同,以免入夜孤寂,让阿娘独享惆怅。

    酒是装于一手可握的小坛中,皇后掀起盖子来,一阵酒香扑鼻,满是熟悉的香气。

    第19章

    到了七岁,夏侯沛仍然居住在长秋宫中,只是她的斋居之所,从皇后寝宫之侧搬去了后头。长秋宫中有一处独立的殿宇是皇后划出,让夏侯沛坐食起居。

    既然回了长秋宫,夏侯沛便不再拘着外面那副沉稳的模样,跪坐到皇后的身边,低声将今日所见所闻都细细说了一遍。

    皇后接过那精巧的小酒坛,并未交予宫人,而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听得夏侯沛说罢,她道:“如此便可。”

    “阿婆寿辰,大兄也有赐。”夏侯沛想起寿宴方始,东宫的中官带了太子的厚赐,来贺老夫人大寿。

    皇后道:“大郎在礼节上,向来是一丝不苟的。”

    “阿嫂也是细致之人。”太子妃赐下的贺仪是与太子前后来的。

    皇后便道:“高氏好教养,大郎得一佳妇。”

    想到大嫂高氏的温柔婉转,与一丝不差的行事,夏侯沛点点头,仰首看到皇后,她又摇摇头,故作老成地叹息道:“风飒飒兮木萧萧,思美人兮徒离忧。见过阿娘,其他女子哪儿还入得儿眼?”

    这话要落到一成年男子口中说出,便是十成十的轻佻无礼,幸得夏侯沛小,说什么,都调皮可爱。皇后也只不轻不重地说了她一句:“巧言令色。”

    夏侯沛贴上去,抱着皇后的手臂,笑嘻嘻道:“哪是巧言令色,分明字字真心。”

    从夏侯沛五岁之后,皇后就不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了。故而这时,皇后的脸上少有地显出些许无奈,温声道:“坐好了,总这样粘到我身上来,让人看到,是要笑话的。”

    夏侯沛不以为然:“儿抱自己的阿娘,无关之人,为甚要笑话?”说是这样说,她却也松了手,只是位置不曾后退,乖乖地挨着皇后坐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后心下生愁,若是公主,与母亲亲密一些,倒是寻常,可是皇子,最迟不过十四五岁,重华便要建立自己的事业,到时,将不会有眼下这般平易温馨的相处,到时,棘手的难事也会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二郎已娶妇,女家乃是一御史之女,并不高贵,但品德上佳,容色亦十分出众;三郎的婚姻也在圣人与魏贵人的预备中,接下去诸子皆要成家立业,总有一日,要轮到重华。到时,要如何度过这一关,又要如何与重华说明她与她那些兄长的不同?

    皇后心中的担忧随着时日飞逝而越发沉重,但她的面上从不会泄露分毫,拍拍夏侯沛的手,道:“时日不早,你去安置罢。”

    夏侯沛不肯走,赖了一会儿,直到赖不下去,方去了自己殿中。

    到了她所居的殿宇,夏侯沛脱下外衣,换了件轻软的袍子来。

    阿郑捧了水来,侍奉她擦洗。夏侯沛洗过手,道:“将书房的灯掌起。”

    阿郑犹豫:“天黑,再读书,恐坏了眼睛。”

    夏侯沛一笑,道:“无妨,多点一盏就是。”虽是灯油照亮,但点得多了,殿中也是有如白昼,她在灯下就着亮光,并不必担心伤了眼睛。

    阿郑闻此,便不再言,趋步出了寝殿,往书房点灯。

    待夏侯沛整理过到了书房,那几盏铜铸就的枝桠状的灯盏都已点亮。

    放置了笔墨的矮案上已整齐地叠放着她近日在读的几卷书,夏侯沛到案后跽坐,神色严谨而认真,就着案上放的一盏铜灯,翻出白天读了一半的典籍来看。

    此时人们写字,已大多习惯写在纸上,但有多数珍贵的古籍都是在竹简上的。夏侯沛一面开,一面摊开竹简,看罢,又卷回去,放到一旁。卷时格外小心。此时还没有印刷术,许多书都是孤本,丢了便没有了,故而,书本在当世是极为珍贵的物品,其贵重程度,不下黄金与丝绸。

    灯光微微晃动,夏侯沛倒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摇动,她人小,影子却是很大一个,在漫漫黑夜中,显得有些孤寂。

    过了一个时辰,宫人轻声趋步上前,到了夏侯沛的身旁,低声问道:“十二郎,天已不早,可要歇下了?”

    夏侯沛抬头,望向墙角滴漏,的确已不早了。她将书本整理到一旁,站起身,一面向外走,一面道:“勿使阿娘知晓我这个时辰才睡。”

    宫人闻言微笑,道:“十二郎每回都要这般嘱咐一回,奴岂健忘如斯。”

    夏侯沛一笑,不再多言。

    她得尽量早睡,这个年纪睡眠不足,是要长不高的,且她每日都得早起去师傅那里上课,睡得晚,第二日精力不济,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她上课是在太学,与诸皇子一同,授课的是太学博士,个个都是饱学之士,领头的师傅是太学祭酒,即是她的外祖父崔远道。

    太学为天下学府之首,高皇帝刚称帝,戎马未歇,便先兴文教,创立太学,为的,是“养天下之士”。但凡有德行,有悟性,资质上佳的学子,不论世家寒门,皆可入太学。然而,话虽如此,天下底蕴,皆在世家,寒门,哪有那么多的书本供学习呢?无书可学,又哪儿谈得上资质与悟性?故而,说到底,太学中,多是世家子占据,也有一些勋贵,勋贵子与世家子在太学中是称得上泾渭分明的,平日也说话,但总能让人一眼便看出谁是世家子,谁是勋贵子,还有一些极少数的寒门子,只因世家矜贵是矜贵在骨子里,数百年底蕴浸润,并不是模仿得来的。

    其时选官,并不是靠科举,靠的,是一种名叫“察举制”的制度。所谓察举制,便是由州郡在辖区中寻德行学问皆上佳之人,供予天子,此为“贡士”,贡士才能如何与州郡的考核密切相关,若是不堪用,是要直接追责上供之人的。如此,寻常寒门子弟,如何敌得过有名望的世卿世禄之家?除非如吴老先生那般德行学问皆好得人人赞叹,否则,寒门子难入刺史郡守之眼?故而,选官虽是各地与朝中诸公(太常)在荐,荐的也多是世家子与郡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做官的捷径,便是入太学。

    夏侯沛便有一表兄,通过太学选士,下月便要出仕了。

    皇子们虽在太学,但与寻常学子自不是在一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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