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之捷报的半月后,波澜顿生。

    那一日,正是朝会,殿外有一宦官面无血色地低着头潜入,颤抖着在赵九康耳边说了句话,赵九康顿时面如土色,却不得不顶上,步子轻又急地到皇帝身边道:“圣人,前方有消息传来。”不敢停顿,紧接着说道,“报信之人的甲衣上,皆是血迹。”

    皇帝心口一紧,立即站起身来,问道:“人在何处?”

    赵九康回:“就在后殿。”

    皇帝抬步就走,丢下满朝臣工。

    走到后殿,只见那人跪在那里,虽然甲胄上染了血,看起来倒没什么伤口的样子,皇帝这才缓了心神,命他报来。

    结果,便得到太子遇伏的消息。

    “突厥败走,太子殿下不令追,命整顿回师,谁知,突厥只是佯败,绕了一圈,埋伏在回师途中,太子遇伏……”

    皇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抓住赵九康的手,狠狠盯着那甲士。

    那甲士哪儿敢停顿,一口气地说下来:“……毫无防备,便中了突厥之计,幸而领军将军带人赶到,解了太子之围。”

    皇帝松了口气,忙问:“太子如何?”

    甲士回道:“太子负伤,伤势可控。”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皇帝先确定太子无性命之忧,方与他道:“你且起来,上朝去说。”前殿大臣都在,突厥胆大包天,要如何反击,当就此出个章程来。

    第24章

    能令太子去领兵,必然不会是五年前那样的大战,也必然会配上精兵良将。…这本就是给爱子立功增加声望的,皇帝哪有不做足准备的?

    可就算这样,仍是出现了偏差。

    事到如今,太子如何遇伏,得说个明白。

    此次出兵,主帅是夏侯冀,主将是李流。

    李流任的是领军将军,从一品,掌禁军与京师安危。可见其才能,可见其之受信重。让这样一个难得的将帅之才,特意离京击退突厥小股军队骚扰性的犯边,显然是杀鸡用牛刀。

    但这把牛刀,事到临头竟出了错。

    那甲士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说得清楚了。

    原是打退了犯边的小股突厥军,边疆已稳了,在班师之际,又有小股军队来犯,李流久经沙场,自发觉了不对,战场上,机遇就在瞬息之间,突厥少有如此不按常理用兵的。李流忙率军前去察看,谁知突厥军埋伏在途中,让太子中了埋伏。太子不知兵事,焉能抵抗?手握大军,却如小儿得名剑,不知如何用,幸而李流察觉,紧赶回来,方免了酿成大祸。

    皇帝怒极,只以李流贪功,先令车骑将军崔质道带御医驰往,并许其就近调派军队,而后问诸人突厥此行何意?

    高丞相道:“当是突利欲伤太子,乱我国本。”

    也只得如此了,不然,何以原只是惯常来劫掠的犯边,会成为大股军队埋伏?又或是想俘虏太子,跟大夏要钱要粮要茶要盐要丝绸?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慷慨激昂,皇帝也彻底厌烦了突厥不断的骚扰,想要彻底解决,他突然间便想起夏侯沛说的那个办法——另扶一主!

    打,不是没打过,实在不好打。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的矛盾是不可消灭的,突厥也不是捏一捏就捏碎的豆腐块,而中原分裂的形势亦决定了,大夏不会将兵力与财力耗在北陲。故而,自五年前那一场大战,两国便再未爆发过大战,就连五年前那一场,亦是突厥出兵在先。

    但现在,已不是如此。

    不说太子遇袭,惹恼了皇帝与朝上诸公,单是长江以南的形势便决定了,不可叫突厥再这么胡乱蹦跶给大夏添堵了。近日有消息频频传来,越主成括,有励精图治的迹象。若是如此,楚越之间定将再有大战,大夏已失过一次机会,不能再失第二次!

    十二郎那日认真而斩钉截铁的神色显现在皇帝脑海中,底下争得厉害,有说打的,也有说不可打,不当徒耗兵力的。

    若能不打,便让突厥安分下来,另扶一主,看来是一良策。

    皇帝亦果决之人,当即令退朝,留下高宣成、苏充、魏师、魏会四人商量另扶一主可行否?

    留下这四人,高宣成乃丞相,一切军政大事,他都可管,苏充是个全才,任御史大夫前,他所担职务乃是征西将军参谋,那时的征西将军,是当今的皇帝,而魏师魏会便不必多言。

    皇帝一说,魏会当即眼睛一亮,道:“这是何人所上之策?正与臣所想,不谋而合!”

    此言一出,皇帝心下便是一宽,随即想到此策出自何人,便又是一紧,他抬手示意:“卿且说来。”

    他没说出策的是谁,魏会也没在意,他谋此事多年,为的自是一朝奏效,此时,皇帝提起,他自将所谋所划都说了来。

    皇帝听得聚精会神,越到后面,便越振奋,待魏会叙述毕,皇帝毫不犹豫道:“此事,便全权交予卿,放手去干,不必顾虑!朕待卿佳讯!”

    魏会领命,隔日,便带了两名仆役,孤身离开洛阳。

    他已准备了三年,一切行装都是打点好的。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那是突厥,他在那里居住七载。漫漫年华,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极为熟悉,除却洛阳,那几乎就要成为他的另一个故乡,然而此次,他远赴突厥,为的并非缅怀,并非为重游,他要做的是替他的国家,征服这片土地。

    魏会离京,于朝中情势看似关碍不大,但地下暗涌有越发汹涌的趋势。夏侯衷频频通过御史大夫苏充频频与朝臣接洽,但他并不肯留人口舌,只是会面,并不说什么嫡储之语,更丝毫不语涉太子,另一方面,他又用心整饬了一份礼物亲送去东宫,送得都是些上好药材,且还是经过御医过目的药材,姿态做得十分漂亮。

    相对而言,夏侯恕则怯懦许多,他也存了野望,但因从小不被重视,让兄长压了一头便罢了,弟弟们也不将他放在眼中,这便令夏侯恕极为憋屈,小时,他不知当如何,只是心中的愤懑、不甘日积月累,成了一根深深扎进他心里的毒刺。这根毒刺刺激着他,倘若他是储君,旁人可敢如此无视于他?然而,这一念头又会被他是无能的这认知压下去。若非他无能,阿爹为何不看重他?若非他无能,兄弟为何不将他当回事?如此剧烈矛盾的心态便使得夏侯恕畏畏缩缩之余,怨极了夏侯冀。此番夏侯冀战败,他哪会就这么干看着?必要上前踩上两脚方罢休。

    人心思变了。

    因太子一败,无瑕白璧上划出一道裂痕来,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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