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宣成,目光阴险而锋利:“你说什么?”

    算着时间,他不可能有功夫在京中布局,若能如此充裕,他也不必单枪匹马就冲过来。高老头向来诡计多端,定是又在耍心眼,杨为哉又笑起来:“都到这时候了,高相还挣扎什么呢?你听我说,郑王为帝,也需臂膀,晋王与秦王在外,苏充,崔质道、秦勃他们是不能用的,恐有二心,而您,贤名闻达于海内,天下士庶之楷模,必能受用于新帝,到时,您仍是丞相,高氏也受您庇护,更为煊赫。”

    高宣成颇觉好笑:“莫非你忙上忙下的,是为我忙?我若仍旧做这丞相,你做什么?哦,不对不对,还有那把龙椅,郑王何德何能,能受天命,怕只是暂为你占着那位吧?”

    杨为哉的脸色这时才真正阴沉下来,他盯着高宣成,眼珠子一动不动,阴冷如蛇,牙缝间凉飕飕地挤出四字:“高相慎言。”

    高宣成淡淡一笑,不为所动。

    杨为哉生气了,但他仍旧不想杀高宣成,高宣成闻名海内,受万民景仰,新帝突然登基,必有闲言碎语,还需他来正名。至于他肯不肯?他现在冷硬,不过因为皇帝尚在,犹存侥幸,等皇帝死了,高宣成这般通达机敏的人,还能死硬到底吗?哪怕退一步说,就算他不肯为新帝效命,到时再杀也不迟。

    杨为哉一挥手,便命人将高宣成紧密看守起来,他那一百甲士便没有这般好运了,皆死于利刃之下。

    隔日一早,皇帝回京。

    他坐于銮驾中,太子另有一车,郑王则骑了马。

    山中雅静,汤泉细腻生烟,每日都去泡上一个时辰,直教人乐不思蜀。这里好啊,没有成堆成堆的奏疏,没有一桩桩的烦心事。只是这种日子,也只适合浅尝辄止,若是日日如此,便乏味无趣了。

    皇帝登车,也无什么不舍,一出山林,他便闭目沉思,想起江南的战事来。

    眼下的情形,楚国几无还手之力,连守都守不住,若无意外,至多明年春日,便能攻陷楚京了。到了那时,他的天下,才算完整。

    去年夏侯沛上了一道密折,奏请每下一城,便与将士银钱以作鼓舞,夏侯沛并未直言,只于字里行间稍加透露,若百姓惧夏人如虎,南北之隔何止一江?若能约束好将士,不扰民,乃至必要时开仓放粮,百姓感受到朝廷善意,自不会无动于衷,到时,再无楚民,天下皆我大夏之民。

    皇帝一眼就看出夏侯沛所陈之事的益处,不但表扬了她,更是下诏,令夏侯衷与魏师麾下,一并如此行事,万不可扰民。

    这样下去,楚民就会忘了楚国的皇帝吧?天下背弃,楚国皇帝便是孤家寡人了,而他,则是受人爱戴的天下之主。

    十二郎说得好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百姓的爱戴,有辉煌的政绩,将来,谁还会揪着他得位不正这一点不放呢?

    想得正美呢,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马的长嘶,紧接而来便是一阵惊呼:“有刺客!护驾!”

    銮驾猛地停下,皇第一把握住窗栏,借了把力,坐稳了,一片混乱之中有人高声在问:“圣人可有受伤?”

    “朕无事。”皇帝回了一句,屏住气,凝神在听,车外有一阵阵细微的风呼啸的声音,这是箭矢!惨叫声连绵不绝,不断有人中箭!

    銮驾又动了起来,想是欲强行突围,然而箭矢太密,根本走不得!

    皇帝拧紧了眉,掀开门帘,走出马车。

    太子与郑王都靠了过来。

    四面群山,喊杀声四起,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太子大急,高声道:“阿爹,不如突围?”

    那箭仿佛凭空而来,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羽林军中郎将好不容易站稳了脚,组织反击,两边山上突然冲出无数人,皆持刀呐喊,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与羽林厮杀起来。羽林受惊,又叫箭矢射死了不少,竟没什么战斗力,一片片地倒下。

    “阿爹,突围吧!”太子急了,又喊了一声。

    郑王也急喊道:“阿爹!”

    羽林军中郎将牵了马来,跑到皇帝跟前,跪地请道:“请圣人上马!”敌方人多势众,羽林抵不了多久,最要紧的是,皇帝千万不能有失!

    趁眼下还能抵挡得住,赶紧护送皇帝突围。

    皇帝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诸多人马,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终归是惜命的,皇帝上马,太子与郑王也上了马,三人在数百骑兵护送下朝前突围!

    一番残酷厮杀,又折损了一半兵力,总算是杀了出去,身后刀枪喊杀越发遥远,一行人拼命往京城狂奔。

    奔出二十里,皇帝突然喊道:“不好!”他猛地拉住缰绳,马抬前蹄,嘶鸣着停了下来。

    众人见此,亦纷纷停下。

    太子额上冒着汗,急道:“阿爹?”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环视四周,下令道:“往回跑!”方才经过一条小径,不知通往何处。

    郑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往回,定要叫人拿住!阿爹,在跑上两个时辰,便可到京城了!”

    皇帝道:“若是我,必在此路上再设一埋伏,如此,便是插翅难飞!”

    众人骤然反应过来,郑王急了,又急又怕,颤着声道:“怎会?他们哪儿来那么多兵?阿爹多……”

    他说不下去,因为皇帝冷冷地盯着他,郑王方知自己失言,太过急切了!

    众人调转马头,往回跑,欲从那条小径取道。

    郑王急得很,若是让皇帝逃了,这一番都白费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原来是杨为哉算着时间,见皇帝久不至,干脆杀了过来。

    这边只有两三百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小兵,而那边却足有五千人马!

    兵力悬殊!

    身后的追兵密密麻麻,越来越近。

    皇帝终于惶惧起来,莫非真要命丧于此?

    羽林军中郎将见此,一咬牙,率人回头迎战,借此拖延,好让皇帝快走。

    能拖延得了多久,中郎将斩首三十余级,被人砍下马,片刻间,砍成了肉泥!

    今日之况,已是在劫难逃,皇帝万万没想到,杨为哉竟然会反!

    不,他一外臣,坐不稳皇位的,定然是有哪个皇子与他狼狈为奸。

    是郑王!

    皇帝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畜牲!

    跑是跑不了了,追兵重新追上来,就要到脚后跟,皇帝瞥见紧紧跟住他的郑王几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冷笑一声,稍稍降下马速,郑王来不及反应,便比皇帝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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