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旧是平静的守着他们,从容的面对那怒骂和咆哮。
    等待的时间稍稍有那么点长,但这样也好。
    也许是发泄了,累了,绝望了。
    在清醒时分倒数着自己的生命,这份煎熬并非常人所能够接受的。
    虽然他们凶狠决绝,能够为了多弗朗明哥的霸业献出自己的一切,去杀戮,去毁灭,滋味获取家族成长的养分。
    就算浇灌出的是别人眼中的罪恶之花,可这却是他们所守护与追求的愿景。
    唯有自己的死亡不是,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对少主毫无价值的死去。
    因为他们前进道路上的道标,也会一同步入没有希望的死亡。
    “你们好啊。”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但率先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蓬乱的头发,那被划开的衣衫,那奇怪而又令人作呕的异样柔软扑入了眼帘。
    就连多弗朗明哥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惨白了几分。
    他并不害怕死亡,虽然失败不是他所想,也不是他想过的事情,但是既然发生了,他有去面对最终结果的从容。
    但出现在面前的事情,却不由得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一个...不,应该说是半具鲜红的骨骼标本,还有半具绵软无骨的身躯。
    “一心两用我很熟练的,不用担心我会听不清你们的话,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么?”
    红色的骨架上再次添上了一块新鲜的碎片,距离拼接完整再次向前迈了一小步。
    “虽然我做的事看起来挺变态的,但请相信,我是个正常人,最多就是太公平了一点,我在做人体实验呢,和凯撒之前做的事儿,大概是一样的东西。”
    “我说得对吗?大科学家凯撒先生?”
    四肢的骨骼已经全部取出,正在扣着脊骨的路飞在他耳边低语,可惜完全干哑的嗓子已经被撕裂,除了喘息声外,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你能说话了,但别太吵,可以么?”
    一股鲜活的生命能量将那伤损的声带修复,果真是不见那本应该有的哀嚎。
    “行...行行好吧...”
    那呆滞的眼球艰难的转动,唇齿交合间吐出了颤抖的音节。
    “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那被压抑到了极致的嘶哑之声中没有丝毫的绝望,而是传递出了夹杂着无与伦比希翼之声的恳求,卑微的恳求。
    “快了,都拆了一大半了,二百零六块骨头就剩七十三快没有取下来,很快了。”
    “我不是告诉了你么,六十三个孩子,那么就六百三十天不死,也许我不会一直陪你六百三十天,但是时间是不会少的。”
    “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公正,我路某人从来不缺斤少两。”
    “当初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么,现在我也很开心。”
    “将心比心嘛,你不亏,既然你消费了,现在怎么都得要还账咯。”
    “你是魔鬼...魔鬼啊....魔鬼....魔鬼...”
    那新鲜取下的,染着刺目猩红的骨骼让他后仰着远离,凯撒断断续续叨念着,魔鬼二字被不停的重复着,似乎要一起将他一起带入深渊。
    “你先动手的,咱们都一样,都是魔鬼,谁也别说谁。”
    那极尽想崩断的神经就是无法被崩断,那极尽想崩溃的心灵就是无法沉沦而下,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的捆缚,只能亲眼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直至导入了终局的解脱。
    “还有六百二十四天呢,时间还早。”
    只有那呜咽声响起,与之陪伴的是嘶哑的哀嚎。
    这一次,不剩希翼,只有空洞的绝望。
    “你在资助他研究对吧,金钱,还有试验品。”
    将那脊骨放在了骨架上正确的位置,仅一个眼神。
    被称为joker,名为多弗朗明哥,掌控这地下黑市,堪称为一方霸主的男人瑟缩着,蹬踏着地面试图远离。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所有没必要害怕嘛,咱们聊聊,唠唠家常也行。”
    “我这不还没杀了他么,你都杀了那么多人,干了那么多坏事儿了,也会怕这个?”
    “他们说你会成为王,会毁灭这个世界,然后建立起属于你的王庭。”
    “王可是要背负起一切的存在啊,包括恐惧和痛苦,甚至是绝望。”
    轻巧的剔出了又一块脊骨,那平静的身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形状。
    “你现在的表现啊,我觉得这样不行,你要学会淡定和坚强。”
    “说吧,现在有什么想和我聊的?”
    路飞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蹲在地上与多弗朗明哥对视着,在他的粉色毛皮外套上擦干净了不小心沾染的血渍。
    “难不成你也想和我聊一场六百三十天的.....”
    “不!!!”
    那带着疯狂的笑容不再出现,在面对一个目中无人,视他如顽石玩具的怪物面前,那疯狂是脆弱且无助的,还可能招来不可知的可怕结局。
    “能说话就好嘛,要不我们先谈谈感想,下令帮助凯撒进行这些实验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是无所谓么?还是有什么我没能猜到的情绪?”
    “反正不是我的孩子,反正被实验的人与我无关,反正也许还能拿到一个卖的上价的研究。”
    “那可是赚大钱的生意啊,你说对不对?”
    脸上带着笑意,一寸一寸的凑近,红色的镜片中倒映着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平静眼眸。
    “对不起...”
    多弗朗明哥害怕了,但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不知道还能挤出什么样的字眼。
    本想着在见到路飞,在与他对峙的时候,说尽自己为何与宏图,去告诉他,自己虽败,但依旧傲立于他们之上。
    血脉里流淌的是神之血,作为天龙人的后裔,他本就比这些血脉肮脏的低等人高上一筹,这本是他的自信,他的坚持,他引以为傲的东西。
    这是血统赋予他的一切,生而为神,哪怕堕入了凡尘,我多弗朗明哥依旧高你一等。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亲眼见证了这比死亡还有令人恐惧,还有令人畏惧的事情....
    他不敢说出口,甚至依旧忘记了想要说出的台词。
    天龙人本就不是神,而他所见的是神也难以承受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刑罚。
    被玩弄着意志,被摆弄着身躯,被操控着生与死,沦为了“玩物”的下场是绝对不愿意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的。
    从古至今,恶人自有恶人磨,当施以惩戒的是非人时,那这恐惧则几何倍的往上提升,能消磨掉内心的所有坚持。
    “当有人不将人以人对待时,我也会如此。”
    “不用去怪凯撒,因为我迟早有一天会碰见你。”
    “大家都说,海上的男儿终有一天会在海上相遇,我们的见面是迟早的,你不用太过于绝望,因为这是注定发生的,只是时间的前后而已。”
    “当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绝望所包围了。”
    “有些人杀人,我可以给他救赎自己的机会,只要他有被重复利用的价值,并且没有做得太过分。”
    “那你呢?多弗朗明哥。”
    “天龙人的秘宝....天王。”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那你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
    红色镜片后的眼眸微微有些呆滞,随后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杀了我,别无所求。”
    “会不会太奢侈了?”
    剔骨的刀刃蹭过了脸颊,留下了一道冰冷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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