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此时,一股大力涌来:原来是陈之隽猛扑而来,一把将陈小雅推了出去。
    陈之隽紧咬着牙关,两腮鼓起像含着两个馒头,竟伸出双手,托住了那巨大的棒头!
    “咔咔!”两根手臂同时折断。“呯”,重重地砸在他左肩上,把他左边身子砸得塌陷了半边。“噗!”却是他嘴一张,和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猛然喷了出来!
    但陈之隽仍然没有倒下,而是往前一扑,竟用胸口抵住绣鸾刀的刀柄,猛地向前一倾,林豹已没了力气,握不住刀尖,那刀身便深深地刺进了林豹的胸口!
    两败俱伤!
    “陈哥哥!”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呼喊,飘飘忽忽的,陈之隽已听不大清楚了……
    那是陈小雅在大喊,她跌坐在远处,拼命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她的额头上,已被狼牙棒身上的铁刺刺出了一个深深的洞,鲜血还在不住地淌着,涂满了她整张脸!
    “陈之隽!”另一边,张弃也看见了这边的惨景,顿时吓了一跳;却在此时,漫天的土罡又起,林虎和林豺的一对铜锤、一柄鎏金镋,齐齐朝着张弃砸了过来。
    但他们全都砸了个空,原地已没了张弃的身影,只留下一柄被砸断的长剑。
    张弃脚踏火爆步,再一顿,火线步发动,已赶到了陈小雅身边,先将一粒回生丹塞进她嘴里,然后才掠到陈之隽身边,却见他已变成了一个血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阿隽……”莫愁和陈小燕也退了回来,一个把陈小雅抱过来,一个守在陈之隽身前。
    但林氏兄弟也没有追击,他们一齐扶住林豹,也在忙着为兄弟救治。
    “笨蛋,不先杀死敌人,居然忙着去救伤员!”似乎,不知在哪儿,有一个声音在抱怨。
    “阿隽……”张弃没有听到那声音,他紧抱着陈之隽,声嘶力竭地连声呼唤着。
    陈之隽躺在张弃怀里,脸色死灰,气如游丝,却还是努力抬起一只手,缓缓睁开一片乌青的眼睛,无声地笑了笑,嘴唇蠕动着:“军师,谢……谢谢你……”
    “你别说话!”
    张凌弃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匆忙取出一枚回生丹,就往他嘴里塞去。
    但汹涌的血沫却把丹药冲了出来,陈之隽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嘴里便涌出一股血沫。他轻轻搭住张凌弃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不……没用了……”
    三个女孩都在抽泣,陈小燕紧紧握住陈之隽冰凉的右手,眼泪像小溪一般淌着。
    陈之隽轻轻捏了捏她,声音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小燕……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哥哥……我有你这妹妹,很……很高兴……你莫哭……莫哭……我……我不后悔……”
    陈小燕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张弃更加粗暴:“别说话,把药服下去……不要吐出来!”
    “军师,不用了……”陈之隽转向他:“参加求生盟……认识了你……走到今天……我迟死了半年,知足了……只是……只是不能……不能陪着你们……走出万丈山了……”
    “不!”凄厉的叫声,如杜鹃啼血,又似仙凤悲泣,响彻了行云!
    张弃小心翼翼地把陈之隽放在石台上,缓缓站了起来:“你们,照顾好他!”
    陈之隽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张弃的怀里,双目却没有闭上:他的要求太简单了,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了这个要求,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遇到了多少危险,终于一路走到了今天,却终于走不下去了,他的要求,实现不了了:他恨啊,他怨啊,他不甘啊……
    莫愁呜呜哭着,也站起来,但张弃已经一步踏了出去,一步就到了林氏兄弟面前!
    “你们害得我兄弟重伤,想好怎么死了么?”林虎也站起来,满眼通红,咬牙切齿。
    张弃没有理他,而是伸出一只手,放在眼前,静静地看着。
    “你的兄弟重伤?我的兄弟却是死了!我一向不喜欢杀人,参加登天擂台以来,没有杀过一个人,连让人受伤也极少。可是,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很想杀人,很想!”
    “你想杀人?”林氏三兄弟也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林豺冷笑道:“你剑都没了,怎么杀人?还是把你那几个同伴叫过来吧,伤我兄弟,我们要你们全队付出代价!”
    “我曾经创出这一招,但我一直不想使出来,只因为,这一招,威力太大,我无法控制!”
    张弃还是没有理他,只是喃喃地说着,细细地打量着手掌,就像在欣赏一件绝世的珍品。
    “他要干什么?”林虎不知道张凌弃想干什么,但他知道,必须要阻止对方:既然是不死不休,不管对方要做什么,总之先破坏了是绝对不会错的:“弟兄们,上!”
    “杀!”林豺一马当先,鎏金镋势如长龙,嗖地射出一道浑厚的土罡。
    林虎和林熊也一齐猛扑过去,锤、斧齐挥,又是一面如盾牌般的厚重土罡出现在半空中。
    相比铺天盖地的土黄罡劲,张弃显得很渺小,很柔弱:在他的手心里,只有一团细如米粒的火焰,在轻轻跳动着,映得他脸庞一片通红,甚至映红了整座石台,整座霹雳崖!
    周围的火元素蜂拥而来,火焰见风就长。林虎等人骇异地看到,就在那土黄罡劲压到他头顶的时候,那火焰跳了一下,变成了栲栳大的一个火团。
    张弃抬起头,睁开通红的眼,嘴角挂着邪异的微笑,望着林氏兄弟,宛如恶魔!
    他没有去管已压到头顶的土罡,而是扬起右手,屈指一弹,便将那火团弹了出来,迎上了把他罩得严严实实的土罡,也迎上了近在咫尺的林氏四兄弟!
    “爆裂火团,你们,去——死——吧——”
    “轰!”
    火光一闪,967号石台上刹那间卷起一层绚烂的火红,炽热的火焰结成一道火幕,燃起来足有数丈高,伴随着猖獗嘹亮的呼啸,把小半个石台遮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也透不出来!
    一股浩然无匹的力量,更是在火幕之下卷过,卷起了无数碎石!
    就连相邻的两座石台,也似乎被这股力量波及到了,轻轻摇晃着,把几个守擂者狼狈地颠倒在石台上,那隔开相邻石台的防护罩,居然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好……好强大的攻击……”
    附近石台上,狼狈不堪的守擂者爬起来,满脸惊骇:“这是血丹境修士施展出来的吗?”
    “恐怕,就算不是金丹境,也至少是半只脚迈进金丹境的血丹境巅峰吧?”
    “不得了,不得了——还好不是来挑战我们的,幸好,幸好啊!”
    “可惜那支守擂者了。他们也不弱的,整整三个血丹境中期,这下悲剧了!”
    地面没有鲜血,一滴也没有;也许曾经有的,已经被轰然爆炸的烈焰给蒸发了。
    林氏兄弟的确悲剧了:火光散去,几个漆黑的“人”静静地躺在石台中央,就像五块烧黑的焦炭。仔细看去,能看到有几片衣襟在轻轻颤动着,像在风中摇曳的豆芽。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是人还是焦炭,微风轻拂着石台,把淡淡的焦臭味带到附近的石台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让石台上的人们纷纷掩住了嘴鼻。
    但人们更多的还是骇然:这可是五个血丹境强者,其中还有三个是血丹境中期,居然就让一个血丹境初期,弄成了这般模样?你确定,那家伙没有开挂吗?
    如果那家伙登上别的石台,附近的这些守擂者,谁敢保证,能胜得过他?
    何况他还有四个同伴,看着也像是不大好惹的样子?
    “大哥哥!”莫愁疯一般跑过来,她刚刚还扶着陈小雅,爆炸的余波也波及到了她们,她是用自己的脊背掩护了陈小雅,现在背心还火辣辣地疼痛,她却顾不得,飞一般扑过来。
    用身体掩护陈之隽遗体的陈小燕也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看,把陈小雅抱在怀里。
    莫愁扑近了,看着几个漆黑的身体发了会儿呆,猛听到一声轻唤:“莫愁……”
    她猛地回守头,便见到一个“黑人”他仰面倒在石台上,看着天空,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来,也不知是被爆炸所伤,还是脱力所致:这人,正是张弃。
    莫愁惊叫一声跑过去,抱着张弃又哭又笑,差点把他摇得散了架。
    张弃苦笑一声,抓着莫愁的手臂盘膝了起来,往嘴里丢了两三枚回生丹。
    回生丹只是二阶丹药,对他而言有些不大合适,但他没有三阶回春丹,也只得将就用了。
    “爆裂火团”的威力大不大?那是无庸置疑的,但消耗也大啊:那小小的火团离手之后,他体内的丹田都差点碎裂了,黯淡得像一团暗灰色的煤球;经脉中也没有了一丝真气,连护身罡气也维持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被爆炸弄得这么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白色。
    好在他伤得并不重,两枚回生丹下肚,他很快便回复了一丝元气,于是开始自行疗伤。
    莫愁松了一口气,站在他身边,警惕地望着那几个“黑人”,好在,再没有什么动静。
    但石台下却传来一声大喝:“快,他们没有战斗力了,上去,抢擂台!”
    这是想来坐收渔人之利呢:是啊,爆裂火团威力虽大,张弃却已经没有了真气,还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招数吗?这个时候,不正是别人捡便宜的时候吗?
    莫愁双眉一剔,却又听到几声“嗖嗖”响动,回头一看,正见到几条人影掠上石台。
    坐收渔翁之利的,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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